第37章(2/3)
法子。
有什么法子?
她怎么不知道?
其实什么法子,纪利也不知道,他就是糊弄人的。
在铺子当伙计可比下地轻松,他养成懒散的毛病,实在不想去干农活。
还是纪元跟他提了一嘴,他爹能挣钱。
管他真假,有个糊弄的借口就行。
纪三婶看向纪三叔,纪三叔瞬间明白,他之前随口跟纪元提过一嘴,说带他赚银子。
当时纪元直接回他,聚众赌博要挨板子。
这,这怎么又告诉他儿子啊!
纪三叔心里明白赌钱不好,根本没打算带纪利。
一来二去,纪利家又吵起来。
这次是三个人一起吵。
纪三婶要纪利跟纪三叔跟她去地里干活,现在秋收到最后阶段,等等还要犁地,她一个人怎么干得过来。
可那两个怎么会去做。
一个想去赌钱,另一个觉得地里的活辛苦,全都躺在家里。
纪三婶看着,总觉得又回到以前。
纪元他爹娘还在的时候,看着人家两口子都勤快,就连纪元也聪明伶俐,当时把她气得够呛。
那两个人死了之后,纪三叔起来动过一阵,如今又躺下了,更多了个纪利一起躺。
反而纪元在县城读书,多少人都羡慕的很。
同样都姓纪,怎么自己就嫁了个这样的人。
想到这,纪三婶更气了,又上手打人。
这次纪利下意识又还手,看着他娘再次摔在地上,纪利发现自己可以打过他娘了。
小时候只能挨打,现在能打过了。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纪利就有了还手的意识。
纪三叔一看,赶紧在中间拦着,一个是他儿,一个给他洗衣做饭,哪个不能打坏了。
整个院子都被他们弄得乱糟糟的。
自从前几日纪利回来之后,几乎都是这样的场景。
一直到纪三婶去地里干活,纪三叔才偷偷起身,准备去跟村里几个懒汉赌钱。
纪利看着他爹鬼鬼祟祟,下意识跟过去。
直到听见里面玩骰子的声音。
赌钱啊,他在县城也玩过,就是赔了不少,他爹能挣?
纪利也走进赌博的屋子里,纪元那句,你爹有挣钱的法子,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即使纪利不承认,却也觉得纪元比他聪明多了。
纪元都那么冷静地说,应该没错吧?
-
县城书铺。
纪元罕见踌躇,站在书铺里挑挑选选。
书铺胖老板笑呵呵道:“这可是最新的书,你们都需要的。
”
“看,《十三经注疏》,可以分册购买,你们现在主要是四书,五经大概了解即可,所以四书的注疏一定要买。
”
“子书,荀子扬子韩非子,这些都要读,对理解经书有帮助。
”
“史书就更不用说了,史记汉书,你不读?三国志,晋书,魏书北齐书。
”
“停停停。
”李廷喊道,“胖老板别念了。
”
胖老板嘿嘿一笑,习惯性推荐,没停住。
他许多生意都来自县学,自然要对学生们更亲切,更关注。
别说对县学丙等堂第一名,则要更上心才行!
纪元在八月底的考试,考了第一!
直接超过一年来一直第一的蔡丰岚。
蔡丰岚听到成绩的时候一脸不敢置信,随后小声嘀咕:“怎么这样快。
”
他知道以纪元的聪明,肯定会超过他,可现在八月就超过,是不是太夸张。
在知道纪元私底下在学《礼记》,准备提前考乙等堂时候,他更努力了。
不行,今年年底升堂考核,他必须进去!
不然又要跟纪元一个学堂读书了!
第一啊。
九岁,就在县学丙等堂拿了第一。
这样的学生,考上秀才,那不是简简单单的事。
故而书铺胖老板别提多亲切,更低声道:“因为是卖给你,所以可以便宜一点。
”
李廷跟钱飞瞬间看过来,异口同声:“那我们呢?!”
他们这次都考进前三十,也很厉害了啊!
当然,跟第一还是没法比。
以前只有纪元一个人用功的时候,学堂众人还能说是他努力。
现在整个县学都在努力,这话就不能说了。
一样努力,还是比不过纪元,摆明了资质问题。
纪元听着他们开玩笑,终于选好自己要买的书。
集注确实要买,还要买同本书不同人写的集注,子书当然也要买。
史书就算了,可以在尊经阁看。
他现在除了在尊经阁练字,就是在尊经阁看史书。
那些喊着史书要背会的,都是假的。
可读到什么地方,需要查阅资料,还是要翻一翻,这才是资料书真正的作用。
如果全都背会,他都能背到头发花白。
书山书海,可不是白说的。
选了手头的一本书,又买了不少纸张,再买两支耐用的毛笔。
他之前捂在手头的二两四钱,直接没了一两四。
别的就罢了,书是真的贵啊。
李廷钱飞他们也买了,三个人还是凑着买,都买对方没看过的,这样凑着也算一套。
钱飞家虽然有钱,可也不是冤大头。
“还是你们会买,我少赚多少银子啊。
”胖老板自然是开玩笑,看着纪元,又附赠了本书,“这本你们拿去看,不值什么钱。
”
“是今年建孟府童试第一的文章。
”
真正的名字是,《天齐国化远三十二年建孟府童试录》。
童试分三个考试。
县试,府试,提学院道试。
这本书把各县县试第一的文章,府试前十的文章,提学院前三的文章,全都收录到里面,供学子们查阅。
因为是官府出资编纂,买的时候基本都是印刷价,所以胖老板舍得给他。
当然,也因为纪元他们花了不少银子。
这书很能看出各县考题的区别,也能看出题人,以及当地阅卷官的喜好。
重点也是府试的题目,以及提学院的重点在哪。
对纪元他们还第一次学五经的人不算什么。
但对准备明年童试的学子,却是很有用的。
二月开始的县试,四月的府试,五月的提学院道试。
现在九月初,书便印出发到下面,可见建孟府学风之盛。
也跟当地有印刷作坊有关。
回去之后,纪元翻开一番,再对比自己写的文章,又跟上面做参照。
丙等堂的学生们跟着纪元一样,学着来写。
但怎么写,都觉得差点东西。
尤其那文章,平日自己写倒还行,如今看了各县第一的,那就不经看了。
“如何写文章,还是乙等堂教得多,你们不必忧心。
”早上过来上课的四书夫子看了看,笑道,“你们不过初学经典,文章里能有一句入眼的,就不错了。
”
夫子博士们虽严厉,但也不会揠苗助长,第一时间没继续教书,而是拿了学生们的《童试录》,帮他们重点分析。
一上午下来,不少学生都有了感悟。
这更知道,自己所学的那点,对比渊博知识来说,就像在一个巨大无比的西瓜上,啃破了一点点皮。
但这样学着学着,心里便有底了。
终于有一日,他们说不定也能上这童试录!
日复一日,转眼到九月底。
如今考试难度慢慢上来。
四书背默已经免了,变成抽题来做,上午考四书四道题。
下午考《诗经》《尚书》,一本抽一题。
四书的题目,也已经从讲这句话的含义,变成这句话蕴含了什么道理,你又明白了什么。
写含义简单,写自己的道理却难。
既要切中题目,还要有独特的观点。
虽说以前他们多少写过这样的文章,可用来考试,还是头一回。
比如说被学生们不住摇头的这句话。
上午考四书,其中一道题目为:“顺天者存,逆天者亡。
”
顺从天道就能生存,违背天道就会毁灭。
下午考周易,又一道题目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
此句话虽然流传甚广,但至今,乃至纪元上辈子时,也为这句话真正的含义争论不休。
比较通俗地讲,天的运行规律很好,君子应该效仿天道自强不息。
两道题似乎都在讲天道,往小了讲是在讲命运。
此题解法有许多。
可以从大方面讲天道的运转,因为天道不停转,人效仿天道似乎就能生存。
但顺天者存的上一句,又是说:“天下有道,小德役大德,小贤役大贤;天下为道,小役大,弱役强。
斯二者,天也。
”
大概意思是,天下有道时,道德低的被道德高的去役使,笨的人被聪明人役使。
天下无道时,不讲道德聪慧与否,只讲李强的强弱。
但这两种情况,都符合天理。
这似乎解释了“天道”。
《周易》里的天行健的天道,又是另一回事。
它并不以人的品德高尚与否,决定大道小道。
只是告诉其他人,按天体一样运转不息,是君子应该做的。
都在讲天道,都在讲生存。
却又像完全两回事。
仔细看,又像一回事。
至于是不是一回事,那不太重要。
因为两个观点都没错,都有自己的道理。
那你就把自己道理写出来吧!
跟打辩论赛差不多。
正方反方都有话说,都有对错。
是对是错!辩论吧!
学生们上午还在为蓝方摇旗呐喊,下午就要为红方加油助威。
也是难为他们。
但说实话,如今学生的学问,还没到真情实感打辩论的环节。
他们就像打辩论赛的参赛队伍,对正反方的看法,或许不是自己心中所想,只是要表达所代表观点的想法。
只有学得更多,学得更深。
才能建立高阶的思想观,才会形成自己独有的观点。
就像人写试卷一样。
普通人从第一题开始做,这没错。
从最后一题开始做,也没错。
只有写卷子写多了的人,才能分析出来,自己到底喜欢哪种做法,到底哪种方法对自己最有利,是真正喜欢并热爱的。
热爱并支持一个观点,必然是要自己熟悉并了解的。
现在丙等堂的学生,不过初学五经,远远达不到熟悉二字,特有的观点更为形成。
所以这样的题目对他们来说虽然不好写,但等到以后建立自己的认知观时,更会知道夫子们每天都在出什么题目给他们。
而丙等堂的夫子博士们,正在这条路上,带他们越走越远,越走越深。
虽然学得不深,但并不耽误学生们在上午的问题,跟下午的问题里自己打架。
打到最后,对自己所写的内容也不甚自信。
这样写出来的文章,自然差了很多。
纪元不同。
纪元只当试题来做。
什么样的问题,就有什么样的答案,不能一概而论。
九月底考完试,也就他还有心情再学一篇文章。
第二日公布的排名,纪元稳坐第一。
蔡丰岚边摇头边复习其他四经,自己赶紧考入乙等堂吧,考进去了就不跟这个考试怪物在一起读书了。
秋去冬来,十月的天气顿时寒冷起来。
安纪村那边的青储料也已经做好,纪元收到安叔公他们那边的口信,心里也放心了。
今年不用他多操心即可。
县学这边,课程要上到十一月二十才会放冬假。
如今天气渐冷,冬衣也要重新拿出来。
不拿也就罢了,纪元刚穿上,就发现去年还大一些的冬衣,今年已经小一寸。
看来今年没少长个。
不过这衣服还要拿到铺子里添些衣料,不然短半截既不保暖也不好看。
穷人家做衣服,自然不是衣服短了便换一身新的。
而是在袖子裤腿衣领乃至衣摆处缝一圈布料。
更精细的,自然是把衣服拆了,按照边线重新添补,重新封上。
纪元今年长得快,身板也宽了些,肯定要后者,不然肩膀处肯定很窄。
杂事处理完,纪元又去买了些骨头,冬日给房老夫子炖点骨汤喝。
房老夫子喝着汤,对纪元的字稍稍满意,一年的练习时间,他的字总算长进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