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蟹总专栏> 第28章 第28章“听你的,就到这里吧。”……
第28章 第28章“听你的,就到这里吧。”……(3/3)
没来由的,她心中漫过微微苦涩。
贺砚舟没接,面色已是有些发沉。
旁边酒吧的音乐掩盖住了风声,两人面对面站着,半刻,朱序说:“黄色代表歉意,你拿去哄哄她吧。
”
她又向前递了递,他仍两手插在西裤兜里,没伸手来接。
朱序便也不敢再递,忽然觉得自己矫情至极,也很无趣。
花拎在手里,想要转身走掉。
这时,贺砚舟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往回提了下:“因为这件事,你生气了?”
“没啊。
”朱序情绪稳定,尝试着扭动手腕:“她想用三倍价格让我转让花店,希望我能找个人好好谈恋爱,别跟你不清不楚。
后来我也认真考虑过,的确有道理,还后悔没有接受她的条……嘶......疼……”
他虎
口越收越紧,朱序感觉手腕的骨头快被他捏碎了。
“你放手,好疼!”她去拍他手背,小声说。
贺砚舟下意识松了力道,手指在她皮肤上揉蹭几下,朝路边抬抬下巴:“车上说吧。
”
“去哪儿?”
“上去再说。
”他牵着她走向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保时捷。
郑治已透过玻璃看出这两人状态不对,待都坐进来,立即感觉车内气压降低。
他调整坐姿,谨慎问道:“贺总,去哪里?”
“随便开吧。
”
郑治硬着头皮启动车子,从内视镜里偷偷瞧了眼后面的两位,一位转头看着窗外,另外能掌控别人情绪的那位,手里抱一束花,垂着眼帘不知想什么。
郑治赶紧收回视线,目不斜视看向前方。
顺着沿海公路往东开,经过去吉岛的码头、夜市、海滨浴场,再向前就是机场了。
车内无人交流。
郑治正考虑着在下个路口掉头,后面那位忽然开口:“靠边停会儿吧。
”
“成。
”郑治轻打了下方向盘,开双闪:“水喝多了,正好想去趟厕所呢。
”
车子停稳,他立即解开安全带溜下去。
此处僻静,护栏下面是海,周围几乎没什么房屋和人烟。
两侧路灯疏散,淡淡橙光快被黑夜所吞噬。
此刻的沉默有些难捱,朱序动了动,决定先开口:“你有话和我说?”
贺砚舟双手随便搭在腿上,目光从车窗外收回,转头看着她:“孙柠是以前处过的朋友,两家有些交情,不能完全撇开关系。
她来北岛我知情,但是去找你我没料到,无论她说了什么,你别放心上,我和她现在没有任何瓜葛。
”
朱序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
贺砚舟看她冷静的样子,凉笑了下:“看来问题不在她。
”
朱序沉默。
他软硬皆施,已经毫无办法了。
她的心结,他从来不忍提及。
但好像,两人已经走到一条路的分叉口,她缩头缩脑急于抽身,不愿再与他同行。
“你还在纠结过去那些经历。
”贺砚舟道:“被蛇咬了一道,看谁都像蛇了?”
“……我没有。
”她急于辩解,声音不由大了两分。
“那为什么要撇清关系?”
朱序手指一圈一圈绕紧了花束上的丝带:“总和一个人,腻了。
”
“我倒没看出来。
”他看上去仍很冷静,但只有自己知道,被她气得脑仁生疼。
顿片刻:“让我想一想,”他沉沉呼吸了一次:“你觉得你千辛万苦离了婚,离开你前夫,就应该过另外一种生活,所以你随心所欲,决定留在北岛,决定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开花店,你纹身、去酒吧,随便找个男人一夜情……”
“没有随便。
”朱序说。
他句句戳在她伤口上,但听到他那样的话又忍不住想狡辩,像要极力澄清自己不是个随便的人,但想想,也好像确实同他做了随便的事,一时心中矛盾纠结,仍确定如果那晚遇见的不是他,不会有一夜情,更不会将自己陷入如今这种难堪境地。
半刻,“嗯。
”他胸腔里发出个散漫的音,像是自嘲,“我很荣幸。
”
“你……各方面都……优秀,贺总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她声音越发小下去,想用一种极其表面的说法掩盖什么。
贺砚舟几乎是给气笑了,“我的价值向来全凭体力。
”似乎被她打断,忘记说到哪里,隔了好半天才接上前面的话:“你想玩,好,我陪你,但你发现你玩不起。
下了我的床,拍拍屁股想走人?你可能不知道,我不是那么好被利用的。
”
他言语冰冷,朱序紧抿了下嘴唇:“你这才叫玩不起。
”
“你说对了,我们都一样。
”贺砚舟转头看她,声音凉道:“瞧瞧赵斯乔,那才叫真玩家,你要没有她那两下子,趁早歇了吧。
你搞这些花样真正开心过?摆脱阴影了?内心阳光了?所有一切不叫为自己而活,是在消耗对生活的热情。
”
朱序指尖冰凉,内心感到恐惧。
她像一只实验室里的白鼠,被他剖开身体。
他像刽子手一样对她进行研究剖析,冷酷地巴拉着她的皮肉和筋络,并举起刀子,得意地展示着:“看吧,这就是她的内脏。
”
她发现即使分开,可能也无法维持最基本的体面了。
她顶撞道:“说好听了,你不能感同身受,不好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
“任何人都不可能站在同样的情感浓度上。
”
“那你这番说教又算什么呢?”
“旁观者清。
你我怎么也算好一场,好心提醒。
”贺砚舟承认此刻非常冲动,他清楚她的痛处在哪里:“自私懂么?是掩盖在你所追求的潇洒下面那东西。
孙柠有一句话说对了,人生说短不短,找个人正常恋爱结婚……”
朱序不等他说完,忽然大声:“我就是自私,我承认,”她错就错,索性撒泼到底:“那求贺总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这就找人结婚去,这样可以吗?”
她说完回手拉车门,迈腿跑了出去。
“朱序!”贺砚舟反应不及,伸手抓她,但只碰到她衣角,转身去拉身侧的门,抬腿追出去:“朱序,你回来。
”
一旁打电话的郑治被惊到,本能回头,欲追上前去,余光见贺砚舟几大步越过自己,抓住了她的手腕,这才止住脚步没有上前。
夜间海风如怒,巨大的浪涛拍打着岩石,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公路一同吞掉似的。
两人所处位置刚好在两盏路灯之间,光线极为昏暗。
贺砚舟把人往怀里拽:“这地儿连个人影都没有,你想跑哪儿去?”
“去前面打车。
”朱序扭过身背对着他,她这会儿力气比牛还大,冲出他双臂,但下一秒,又被他捉了回来,她怒道:“你想怎么样!把我弄到这儿想毁尸灭迹?”
贺砚舟冷哼:“我可没这能耐。
”他压着脾气:“有事回车上说。
”
“没有什么好说的。
”
索性已经这样,朱序豁出去似的挣扎推打,那束鲜花还紧紧捏在她手里,两人纠缠中挤压变形,花瓣掉落一地,瞬间被风吹散了。
不知怎么弄的,反抗间她一把握住花茎上没处理干净的长刺,手指传来钻心般的痛楚。
贺砚舟也察觉到了,用力将人往怀里一收,抬起她的手:“我看看。
”
朱序终于老实,任由他从她兜里摸来纸巾又挤又擦。
隔很久,她淡淡道:“我父亲去世了。
”
贺砚舟一愣:“什么时候……”
“这不是重点。
”朱序从他怀中出来,垂着视线:“记得我跟你说过,一直以来,我很感激他坚持供我读完了大学……但滑稽的是,这只是一个条件,是他从我妈手里换来一套房子的条件。
”她忽然抬头看着他,眼中亮亮的闪着水汽:“我爸他不爱我。
”
“你……”贺砚舟顿住。
朱序弄开吹了满脸的发丝:“还有梁海阳,我从他身上看见了世间所有丑恶。
男人这个物种似乎可以温柔深情,也可以暴戾绝情。
他抓住我的头发将我狠狠按进水里,抽过的烟头在我手臂上碾灭,做这些时,他眼中没有丝毫怜惜,好像根本忘了,曾经也信誓旦旦说过会疼我爱我。
谁能像我一样倒霉呢,我怎么还敢再次尝试?“朱序吸了吸鼻子,望向他狭长深邃的眼睛:“吉岛的那个晚上,那三个字我听得很清楚,可是我当时慌张得不行。
还有前些天的国庆节,满城烟花,精彩绝伦,一切全部出自你的手,你本是高高在上被人仰望,我又凭什么?”
她心中撕扯般地难受,咬着牙不给自己后悔的余地:“你见过我身上所有的不堪,与你走一段路我可以,一直走下去我没有信心。
招惹你是我不对,我已经后悔过无数次。
就当……就当……我们别再联系了。
”
贺砚舟松开她的手臂,忽然之间,感到无力,他竟愚蠢到去感化一个童年不幸又有过轻生念头的人。
那
场婚姻,让她千疮百孔。
而他医术不精,纵使心中万般怜惜,却不知如何救治一个讳疾忌医的病人。
“朱序,”他声音涩然:“如果你无法判断别人对你的情谊,不妨问问你自己,你现在在乎谁。
”
朱序猛然怔住,胸口涌来针刺般的疼痛。
仿佛他的这句话,是拆开一团乱麻的开端,是百毒入体的解药。
但她不敢。
她攥紧了拳,嘴唇微颤着:“我谁也不在乎。
”
贺砚舟这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紧紧盯了她几秒,末了,兀自点了点头,随即转头瞧向别处。
无言片刻:“听你的,就到这里吧。
”
朱序鼻端酸楚,喉咙里噎了块石头。
“走吧,回去吧。
”他声音很低。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压得他后背几乎弯下去。
“……我自己走。
”
“上车。
”他声音极冷,是一种不容她拒绝的命令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