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太乙奇门(3/3)
纵然应对得法,也攻不破古月仙人的琴声。
他十指仍然不紧不慢地弹奏,就算陈靖仇的木之剑有金刚大力,但这一阕《水仙操》还是如春风化雨,又如沧海无边,不论陈靖仇攻势多强,仍是化解于无形。
陈靖仇早知木之剑攻不进去,他双手又变了个诀,口中低低念道:“元始安镇,普告万灵。
左社右稷,不得妄惊。
太上有命,搜捕邪精。
护法神王,元亨利贞,急急如律令!”这已是土府真君咒。
陈靖仇的本性属木,因此水木两系术法最精,火土就要弱不少,金系术法总是不得其门而入,陈辅最擅长的金系雷法他就一直学不好。
但现在他对“活用”二字已然顿悟,术法在精不在博,与其强求五行皆通,不如精修“活用”,这样自己的弱项也能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威力。
他的木之剑攻势受挫,马上以土之剑辅攻。
古月仙人已觉陈靖仇的攻势突变,心道:“这少年果然大有灵性。
”只是不管陈靖仇怎么变,古月仙人仍是以不变应万变,《水仙操》弹来,已是物我两忘,天人合一,就如不管外面是狂风暴雨还是惊涛骇浪,他仍是端坐茅屋之中,风雨皆不能侵。
陈靖仇这土府真君咒运用极快,实已超越了他的极限。
虽然仍然攻不破古月仙人的琴音,但他仍然不动声色,手上所捻之诀再变,忽地往剑柄连敲三下,喝道:“疾!”这三下一敲,长剑又没入土中一尺,已有一半插在土里了,剑身霎时变得通红,便如一支巨烛,映得周围红光一闪。
这红光转瞬即逝,眨眼间又凝成一片冰霜,随着陈靖仇的厉喝,剑身发出的剑气亦随之大长,已是金木水火土五行剑气齐出。
这正是五行合一的太乙奇门。
以陈靖仇的功力,本来不足以发动这太乙奇门,但他聆听古月仙人的琴音,触动灵机,对“活用”二字有了深一层的感悟,不知不觉间福至心灵,居然五行合一,大超水准用了出来。
古月仙人只觉陈靖仇的攻势刹那间大变,竟比先前大了一倍有余,心中亦不觉一动。
他十指连拂,琴声直如行云流水,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虽是一阕水象的《水仙操》,竟然亦是五行合一,层次分明,丝丝入扣,将陈靖仇的五行攻势尽数化去。
此时《水仙操》已至最后一段了。
随着古月仙人手指一拨,余音袅袅,陈靖仇的攻势顿化乌有,胸中的豪情杀气也霎时消散。
陈靖仇见这最后一击仍是无功,再无信心。
方才这一波攻势亦已用尽他浑身之力,他腿一软,只觉便要坐倒在地,心里却在咬牙道:“不要倒下!不要倒下!”可心里这么对自己说,两条腿仍是不争气地软倒。
他伸手扶住长剑,借力一撑,饶是如此,仍是单腿跪倒在地。
此时云散月出,月朗风清,琴声的余音犹回荡在空中,方才的杀气却已荡然无存,只是古月仙人背后的那棵大松树上簌簌落下一片松针。
松树是岁寒三友之一,终冬不凋,何况这仙岛上四季如春。
只是方才陈靖仇攻势如潮,这棵大松树受到波及,松针亦被击落不少。
松针落下,在空中又被逼开,围着古月仙人落成了个大圈,没一根沾在他身上。
见此情景,陈靖仇更是信心全无,颓然道:“古月先生,抱歉,是我学艺不精。
”想到自己不顾一切也不能撼动古月仙人分毫,想求他去救拓跋玉儿那是没指望了。
败在古月仙人手下倒不算什么,但想到拓跋玉儿的伤势只怕要受耽搁,说不定连然翁都救不回来,他越想越伤心,眼里不禁落下泪来。
知道公山师伯去世,只道相救师父无望,陈靖仇平生第一次流泪,这是第二次。
泪水一旦落下,便再也止不住,滴在地上,将他身前都打湿了一片。
正在伤心时,耳畔忽然听得古月仙人叹了口气道:“陈公子,能将一根松针逼到我衣上,也算难得了。
”他闻声抬头,却见古月仙人仍然端坐在石上,手上拈着一根松针,想必是方才松针齐落,有一根飘到了他身上。
他希望又生,忖道:“古月先生是不是回心转意了?”却听古月仙人又道:“那小姑娘的伤势很重,你的方子也算对症,只是药力不足,还要加一味百年地稔草。
这药前面紫音山头就有,你马上采来加入丹炉中,应该来得及。
”
虽然古月仙人没答应去救拓跋玉儿,但这般指点迷津还是让他大为感激。
陈靖仇站起身来,拔剑收回背后,躬身一礼道:“多谢古月先生。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转身便向山头奔去。
身后却又传来古月仙人的琴音,仍是那阕《善哉行》:“自惜袖短,内手知寒。
惭无灵辙,以报赵宣。
月没参横,北斗阑干。
亲交在门,饥不及餐。
欢日尚少,戚日苦多。
何以忘忧,弹筝酒歌。
”琴音和平中正,声声入耳,身上的力气竟然恢复了不少。
他知道那是古月仙人以琴声暗中相助自己,虽然仍对古月仙人的冷漠有点看法,但心中不无感激。
陈靖仇一走,小雪便请阿如将药配了放在神农鼎中烧炼。
想到这药只怕仍无效用,小雪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然翁还没回来,陈靖仇亦是一去不归,她更是心慌意乱,不时看看神农鼎,又看看床上的拓跋玉儿,心里不住地叫着:“陈大哥,然翁老先生,快回来啊!”
此时正是月落参横、北斗阑干之时。
正在小雪坐立不安之时,外面阿如忽道:“爷爷!”听得她的声音,小雪连忙跑了出去,见然翁正从门外走进来,身后跟着那阿榆,阿榆背上背着个人,正是陈靖仇。
她吃了一惊,叫道:“陈大哥!然翁,陈大哥怎么了?”
然翁叹道:“这小子,我回来时,看见他摔在紫音山下,人事不知。
这么晚了,他居然还在爬山,准是摔了下来。
”
一听陈靖仇从山上摔下来,小雪更是担心,正要过去给陈靖仇念疗伤咒,陈靖仇从阿榆肩上抬起头来道:“我不要紧,先别管我,小雪,快把这药放进神农鼎中,给玉儿姐姐服下。
”
小雪接过了那棵药草,然翁在一边道:“这是百年地稔草,确是疗伤圣品。
你是为了那姑娘去采药的吧?”
陈靖仇脸上已被刮了好几道,头上也沾满了泥巴,闻声笑了笑道:“是。
”只是刚才说一句话已是勉强,这回再说一个字都觉得难了。
然翁道:“阿榆,快把他放进房里,我来给他整骨。
”
小雪拿着百年地稔草,既想早点放进神农鼎里,又担心陈靖仇的伤势,低声道:“然翁,陈大哥他……”
“他没事,只是些皮外伤,过两天便好。
小雪姑娘,你快去吧。
”
小雪听然翁这般说,这才放下心来,回房去开了盖将百年地稔草放进鼎中。
一放进去,鼎里便升腾起一股五彩光芒,正与那次一样。
见此情形,小雪大感宽慰,心道:“陈大哥果然寻着了对症的良药。
”
她将药汁拿去给拓跋玉儿服下,果然立竿见影,拓跋玉儿的热度立时退了下去。
她见拓跋玉儿一时无碍,睡得很安稳,便又到了陈靖仇屋中,见陈靖仇半躺在床上,精神已恢复了大半。
看见小雪进来,陈靖仇一边挣扎着要起来,一边问道:“小雪,玉儿姐姐怎样了?”
小雪忙过去扶住他:“玉儿姐姐没事了。
陈大哥,你伤还没好,别起来。
”她一边用疗伤咒给陈靖仇治疗皮外伤,一边道:“陈大哥,你是怎么找到这药的?”
陈靖仇道:“是古月先生指点的。
”
一听是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古月仙人指点的,小雪很意外:“是他?”
“是啊。
古月先生说,原先那方子也算对症,就是药力不足,要加这味百年地稔草才行。
”
小雪皱了皱眉,喃喃道:“奇怪,古月仙人怎么知道你的方子里少了这味药?”
陈靖仇闻言一怔。
他一直没往这方面想,正待说什么,门外忽地传来然翁的声音:“陈公子。
”
一听然翁的声音,陈靖仇忙道:“然翁,请进。
”
小雪连忙去开门,然翁走了进来,给陈靖仇搭了搭脉,笑道:“陈公子,你真是吉人天相,不会有事了,只是你胆子也大,居然这么晚还会去采地稔草。
”
陈靖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听得只有这药能治玉儿姐姐,就没想别的。
”
然翁点了点头道:“确实。
不过,地稔草乃人间所无,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靖仇道:“是古月先生告诉我的。
”
然翁怔了怔,马上微笑道:“原来是这老狐狸,我一直很奇怪,玉儿姑娘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能撑到现在。
”
陈靖仇摸不着头脑,问道:“怎么了?”
然翁叹了口气道:“玉儿姑娘的伤很重,你的方子只是寻常刀伤药,治不了她这么重的伤。
若非先前服用过地稔草,伤势更要恶化。
”
小雪突然“啊”了一声,叫道:“那……那回那人,原来就是古月先生!”
陈靖仇亦是恍然大悟:“一定是他!”
然翁被他们说得莫名其妙,问道:“怎么了?”陈靖仇便原原本本地将先前曾有人在神农鼎中加了点什么的事说了。
然翁听罢,捻须一笑道:“老狐狸故弄玄虚,明明早就在帮你们,却一直瞒着我。
”
陈靖仇听然翁口口声声称古月仙人是“老狐狸”,不由笑道:“然翁,您叫他‘老狐狸’,岂不是把他叫老了?”
然翁道:“不老不老,他年纪比我要大。
”
古月仙人模样清雅,看上去就是个不到四十的中年人,听然翁这般说,小雪诧道:“然翁,古月先生年纪比您还要大?”
然翁道:“万年老狐,岂是易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