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府用饭,田恬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相公,你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他都很高兴,今天一脸严肃,肯定不是好事。
按理说现在春天已经来了,一切事情都过去了,他不应该这样才对。
徐慕现在对田恬知无不言:“开春确实是好事,但百姓无粮可种,亦等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虽然一直在给百姓们供应米粮,但供应的那些米粮都是糟糠掺和的碎米,粗糙玉米面粉等等,好的东西实在太贵,根本买不起,他能做到的便是让他们尽量撑过去,不至于死亡。
田恬闻言,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大灾之后,就连树皮和观音土都有人吃,更不可能剩下粮食。
徐慕回顾往年:“之前若是碰到这种情况,县里的富户乡绅会高价从外面买种回来,以欠款的方式让百姓们赊回去,丰收时节补上粮食便可,但今年大灾,长平县的富户几乎都捐出大半身家,根本无钱去外面购买,再者今年灾情不止渝州,如今四处缺粮,且价钱被抬的极高,根本没人买的起。
”
还有他没说出来的,王知府也在从中斡旋作梗,长平县的富户乡绅想要买米粮,价钱还要在原来基础上翻一倍,这是把他往死路上逼。
田恬也发愁了:“若无粮食可种,这对于百姓来说,甚至比之前的大灾还要严重。
相公,你如今可有什么法子?”
徐慕如实道:“暂时没有好法子,县内还有一座存放皇粮的仓库,里面的粮食应该够长平百姓播种,只是皇粮不可私自动用,必须写奏折启奏陛下。
”
田恬眼眸一亮:“那相公赶紧写。
”记忆里,皇帝十五岁登基,有四个顾命大臣辅佐,皇帝今年已二十有三,但实权都在四个顾命大臣手上,田恬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今年南方水患,年纪轻轻的皇帝微服出巡,在南方一带查抄了二十多位贪污官员,也是因为这次的事情皇帝才开始崭露头角,之后皇帝过了几年又微服渝州,查出了徐慕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故而全家背叛斩立决。
皇帝毋庸置疑是一位好皇帝,若是写奏折上去,他肯定会同意的。
徐慕叹气:“也不知道这封奏折能否顺利到达陛下手中。
”
“应该可以吧,不管怎样,咱们总要试试。
”如今徐慕散尽家财,已经没有多余的银子去购买良种,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这一条路。
且如今皇帝已羽翼丰满,不似之前年幼,可堪一试。
“好,我这就去写奏折。
”徐慕晚饭都未用完,直接丢下筷子离开。
田恬无奈叹了口气:“香兰,吩咐人把大人的饭菜温着,等会他忙完再吃。
”
“是。
”香兰立刻照做。
*
徐慕写好奏折发送京城,夫妻二人日日都在等着皇帝回复。
但日复一日,杳无音信,天气越来越热,百姓们把秧田拾掇好,土地也挖好,只等粮食来了下种,一个个望眼欲穿。
徐慕脸色一天比一天沉重。
田恬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脸上的笑容。
这天,田恬准备好了晚饭,迟迟没有等到徐慕回来,没一会儿周南来蔷薇院禀报:“夫人,今日大人有事,歇在县衙了,您不必等他回来用晚饭。
”
田恬点头:“好,我知道了。
”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一个人用饭,田恬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
接下来的两天,田恬依旧没有见到徐慕回府,心里慌乱的很,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香兰,备车去县衙。
”她要亲自去县衙看看徐慕才放心。
“是。
”香兰立刻去准备。
马车行至半路,田恬便听到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说话声,那些声音里饱含喜悦,田恬忍不住掀开车窗帘一看究竟,入目是人山人海,人群全往一个地方聚集:“香兰,你去打听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
“是。
”香兰下去找了一个百姓询问,片刻回来禀报:“夫人,大喜事啊,大人今日下令发粮种,百姓们正聚集过去领粮种呢。
”
田恬大喜:“大人已经下令发粮种了,这么说奏折皇上已经批准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田恬忍不住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此等盛景,她怎能错过。
香兰笑着搀扶田恬下马车:“正好,大人也在那里亲自盯着发粮种呢。
”
田恬点头,快步往人群走去。
百姓们见到知县夫人过来,齐齐行礼,自动给田恬让出一条道来。
田恬顺利走过去,入目便是徐慕穿着一身官袍,如松柏一般挺立昂首站在发粮衙差跟前,亲自盯着现场发粮,他满脸严肃,鹤立鸡群,只一眼,田恬便在人群里找到了他。
现场情况很盛大,县衙里的衙差几乎全部出动,仓库门口堆了小山般的粮食,百姓们激动非常,但大家井然有序,没有一人争先去抢。
每一个领到粮种的人,径直跪在徐慕和一众衙差面前表示感谢,大家一个个发自肺腑,徐慕让他们不必如此,但百姓们依旧下跪感谢,他们淳朴善良,只会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激。
徐慕见到田恬过来,亲自上前把她带到一旁:“夫人怎么来了?”
田恬笑容甜甜,见牙不见眼:“本来准备去县衙找你的,结果在半路上遇到百姓大规模聚集,打听之余才知道你在这里发粮种,现在整个长平县都有救了,真是太好了。
”
徐慕脸色颇为僵硬点点头。
田恬瞧出徐慕的不对劲:“相公,你这是怎么了,瞧着你好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是大喜事啊,你怎么还愁眉不展?”
“没,可能是这两日没有休息好,脸色有些难看。
”徐慕扯了个笑容出来:“百姓有粮,我心里自然高兴。
夫人,这两日我忙着发粮种,可能很晚才能回去,你若是累了,先回去歇息便是,不用担心我。
”
“好,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再回去。
”田恬站在徐慕跟前,陪他一起盯着。
田恬待了两个时辰才回去,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徐慕:“相公,这几日你着实辛苦了,今晚我吩咐厨子给你炖些滋补的汤,你一定要回来喝。
”
徐慕笑着点头,目送她离开。
发粮种实在太忙,徐慕晚间还是没能回去,田恬失落之余也体贴徐慕不易,亲自吩咐香兰把汤送了过去。
又过了两日,在徐慕紧赶慢赶的催促下,粮种终于全部发到老百姓的手上,徐慕也终于闲下来。
田恬在蔷薇院整治了一桌子的好菜,等着徐慕回来。
徐慕满身疲惫回来,刚进入蔷薇院便叫了洗澡水:“夫人,伺候我沐浴更衣。
”
田恬不敢置信,一双眸子瞪的老大:“相公....你说什么?”以前他从未提过这样的要求。
徐慕捞起田恬的手:“就是夫人想的那样。
”
田恬连忙拒绝,脸红似血:“不...不行,不可,万万不可的。
”让她进去伺候他沐浴更衣,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她才不愿意。
徐慕才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快步往耳房而去,香兰和周南见主子抱着夫人出去,连忙识相低头,权当没看见。
田恬只感觉脸都要丢尽了,整个脑袋窝在他的胸膛。
徐慕哭笑不得:“夫人,你我是名正言顺夫妻,做任何事情都天经地义。
”
两人进入耳房,田恬挣扎着要下来,徐慕却不肯松手,倾身准确堵住了她的唇,把他最热烈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
田恬也很想徐慕,很快就沉溺在他的温柔中,热情的追逐着他的步伐、
直到水快凉了,徐慕才带着浑身无力的田恬回到卧房。
田恬见徐慕又要来,忍不住道:“相公,还没吃饭呢。
”说话的声音都沙哑了。
徐慕直接散下床帐:“夫人在此,为夫饿不着。
”
说着,朝她扑了过去,田恬再次羊入虎口。
今晚的徐慕像是疯了似的,怎么都不消停,半夜田恬被气哭,直接发了脾气,徐慕才连连道歉。
“夫人,是为夫不对,你别生气。
”
黑夜里,田恬紧紧凝视着他,怎么看怎么感觉不对劲,之前徐慕也闹的很疯,但完全不似今晚,他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在拼命感受她的存在,拼命的想要留住她,这种感觉实在让她心慌。
“相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田恬忍不住问。
徐慕身子僵硬,过了片刻:“夫人,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你不是还没吃晚饭吗?我现在伺候你穿衣,咱们起来用饭可好?”
田恬总觉得不对:“相公,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你快如实告诉我!”
“夫人,你真的别瞎想,我就是好几天没近你身,稍微贪了一些。
”徐慕拥住她:“谁让夫人如此销魂。
”
田恬小脸瞬间红了,心跳的厉害:“不许胡说八道。
”
徐慕笑:“好好好,我不胡说八道,咱们快起床用饭,夫人肯定饿坏了。
”
田恬被他这么一打岔,倒是把之前的追问给忘了,陪他疯了大半晚上,她确实饿的厉害。
夫妻二人用过饭,徐慕拥着田恬睡下。
“相公,你别捁的那么紧,我呼吸不过来了。
”
“哦,好,那我放松些。
”手松了一些,但没松多少。
田恬实在太困,没一会儿便睡着了,这一晚,田恬做了噩梦,梦到她和徐慕天人相隔,直接把她给吓醒了。
翌日,田恬心里不安极了,还没来得及用早饭,便去了徐慕书房找他。
刚进入书房,田恬便看到徐慕坐在书案前发呆,他手里拿着一个信封,田恬走近了看,那信封上赫然写着和离书三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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