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亚(2/3)
坡,朝跳蚤窝走去。
一只海鸥飞过头顶,艾莉亚若有所思地看着它,可它超出木剑攻击范围太远。
看到海鸥,不禁让她想起海洋,说不定这正是逃走的办法。
老奶妈以前常说一个故事,有位小男孩躲在商船货舱里逃走,结果遇上各式各样的精彩冒险,或许艾莉亚也行哩。
于是她决定去河边看看,反正会路过烂泥门,而她今天还没去那儿查看呢。
艾莉亚抵达码头时,周围静得出奇。
她瞥见两个金袍卫士,正并排穿过鱼市,可他们看都没看她一眼。
市场的摊贩空了一半,港口的船只也比她记忆中少。
黑水河上,三艘国王的战船排成固定阵形巡逻,船桨起起落落,金色的船壳破浪前进。
艾莉亚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沿河走。
当她看见站在三号码头边,身穿灰色羊毛滚白缎披风的卫士时,她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临冬城的颜色,她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在他们身后,有一条漂亮的三桅商船,泊在码头里轻轻摆动。
艾莉亚看不懂船壳上漆的字,那是种奇怪的语言,可能是密尔语、布拉佛斯语甚至高等瓦雷利亚语。
她抓住一个路过的码头工的袖子。
“请问,”她说,“这艘船是?”
“密尔来的‘风之巫女’号。
”那人说。
“它还在这儿啊。
”艾莉亚脱口便道。
码头工人神情怪异地看了她一眼,耸耸肩走了。
艾莉亚朝码头跑去。
风之巫女号正是父亲雇来送她回家的……它竟然还在这儿!她以为船早就开走了。
三个守卫之中,两个在赌骰子,另一个则手按剑柄来回巡视。
她不能像个小婴儿一样哭哭啼啼地走过去,给他们见着了准会丢脸,于是她停下来揉揉眼睛。
眼睛,眼睛,眼睛,他们为什么还……
用你的眼睛看,西利欧的话在耳际回荡。
艾莉亚仔细看去。
她认得父亲所有的侍卫,但这三个穿灰披风的人她从没见过。
“喂,”正在巡逻的那人叫道,“小子,你干什么?”玩骰子的两人抬起头来。
艾莉亚用尽浑身解数,才忍住惶恐,没有拔腿就跑。
她知道自己若真跑了,他们会立刻追上。
于是她逼自己走得更近。
他们要找的是个女孩,但他把她错当成小男生了。
既然如此,她就当个小男生吧。
“要不要买鸽子啊?”她把死鸟拿给他看。
“快滚吧你。
”守卫说。
艾莉亚立刻照办,她根本不需要假装害怕。
她一转身,那两人又重新赌起骰子。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回跳蚤窝的,但当她抵达丘陵间弯弯曲曲的狭窄巷道时,差点喘不过气。
跳蚤窝里有一种臭味,混杂了猪圈、马厩和皮匠棚的气息,外加酸败酒肆和廉价妓院的味道。
艾莉亚在这迷宫里麻木地走着,直到经过一间食堂,闻到从门口传出的沸腾褐汤的香味,才发现鸽子没了。
一定是跑的时候从腰带上掉了,不然就是有人趁她不备偷走的。
一时之间,她的眼泪又快掉了下来。
她可得大老远走到面粉街,才找得到那么肥的鸽子哪。
在城市遥远的另一头,钟声响起。
艾莉亚抬眼倾听,不禁纳闷这次的钟声又代表着什么。
“这会儿又怎么啦?”食堂里有个胖子喊。
“天上诸神行行好,怎么这钟成天响个没完啊。
”一名老妇人哀嚎。
邻街二楼,有个穿着轻薄彩绘丝衣的红发妓女推开窗户。
“这会儿换那小鬼国王死啦?”她探身朝下喊,“我说啊,小鬼就是这德行,个个都不持久!”她正在笑,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便伸手从后面抱住她,咬着她的脖子,一边隔着薄衫,用力搓揉她垂在胸前的那对白色大奶子。
“你这没脑筋的骚货!”胖子朝二楼叫道,“国王没死,这会儿敲的是集合钟,只有一座塔里的钟在响。
国王死的时候,城里每座钟都会响。
”
“喂,行了,行了,别咬了!再咬小心我敲你的‘钟’!”窗边的女人对身后的男人说,并用手肘推开他。
“不是国王,那是谁死了哩?”
“这只是集合钟。
”胖子重复。
两个与艾莉亚年纪相仿的男孩蹦蹦跳跳地跑过,哗啦溅起一大摊水。
老妇人咒骂他们,但他们没有停步。
其他人也开始陆续朝丘陵上移动,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艾莉亚追着一个动作慢的男孩跑。
“你去哪儿?”跑到他背后时,她叫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回头看了一眼,脚步却没慢下。
“金袍子要把他带去大圣堂。
”
“带谁?”她大声叫着,一边拼命快跑。
“当然是首相啊!阿布说他们要砍他的头咧。
”
一辆经过的马车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辙。
男孩一跃而过,但艾莉亚没有在意,结果被这么一绊,整个人扑倒在地,一只脚擦到石头,膝盖全破了皮,手指则狠狠地戳上硬泥地,缝衣针也钩住了脚。
她抽抽噎噎地挣扎着站起身,左手大拇指全是血。
她把拇指伸进嘴里吸吮,才发现摔倒时断了半片指甲。
她的双手痛得要命,膝盖红成一片。
“速速回避!”十字街口有人高喊,“雷德温大人驾到!速速回避!”艾莉亚好容易才从路中央跑开,差点没被活活踩死。
四名穿着蓝红相间格子披风的卫士骑着高大骏马,轰隆隆地经过,在他们之后是两位贵族小少爷,肩并肩骑乘两匹栗子色母马,宛如一个盘里的豌豆。
艾莉亚在城堡院子里见过他们几百次,他们是雷德温家的双胞胎,霍拉斯爵士和霍柏爵士,年纪很轻,相貌平庸,橙色头发,还有长满雀斑的方脸。
珊莎和珍妮·普尔以前常背地里叫他们“恐怖爵士”和“流口水爵士”,一见到他们,就咯咯直笑。
但他们现在的模样可一点都不好笑。
每个人都朝着同一方向前进,急着想弄清敲钟的缘故。
钟声似乎越来越大,叮当作响,不停呼唤。
艾莉亚加入人潮,断指甲痛得不得了,她拼命忍住才没尖叫出声。
她紧咬嘴唇,一路跛行,一边倾听周围兴奋的话音。
“——是御前首相史塔克大人。
他们要把他带到贝勒大圣堂去。
”
“我听说他死了。
”
“就快啦,就快啦。
来来来,我赌一个银鹿他们会砍他的头。
”
“早该砍头了,这卖国贼。
”男人啐了口唾沫。
艾莉亚挣扎着想出声。
“他才没有——”她开口,可她只是个孩子,他们的说话声完全把她盖住了。
“笨蛋!他们才不会砍他头哩。
打哪时起叛徒砍头是在大圣堂啊?”
“呃,总不会是封他当骑士吧?我听说啊,杀咱们老国王劳勃的就是这史塔克。
他在森林里割了陛下的喉咙,后来被发现时,还装作没事人似的,撒谎说陛下是被啥老野猪干掉的。
”
“唉,才不是这样,杀死陛下的是他老弟,就那个头生金鹿角的蓝礼。
”
“臭女人,你给我闭上你那张碎嘴!少在这儿胡扯,蓝礼大人他是个正直的好人。
”
等他们到了静默姐妹街,人群已经摩肩擦踵,挤得水泄不通。
艾莉亚任由人潮将自己推上维桑尼亚丘顶。
圣堂前的白色大理石广场满满的都是人,他们兴奋地彼此交谈,拥挤着希望能更靠近贝勒大圣堂。
这里,钟声非常响亮。
艾莉亚左推右挤,在一双双马腿之间穿梭,同时还得抓紧她的剑。
在人群里,她只能看到别人的手脚和肚子,以及耸立头顶的七座纤细高塔。
她瞄到一辆木马车,便想爬上去,期望这样看得比较清楚,但四周的人也有相同的念头,结果车夫破口大骂,鞭子一挥把他们通通赶走。
艾莉亚急了,她硬是往前钻,结果被人群挤得贴在一个石头基座上。
她抬起头,看到“主教国王”,“受神祝福的”圣贝勒的脸庞,于是艾莉亚把剑塞进腰带,开始往上爬。
虽然断掉的指甲在彩绘大理石上留下斑斑血迹,但她最后还是爬了上去,揳进国王的两腿中间。
她看到了父亲。
艾德公爵站在圣堂大门外的总主教讲坛上,左右各由一位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