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邪恶力量(3/3)
几桌都飞扫来好奇的目光。
看着藏起了五官,只剩下一头栗子色的长发在我面前抖动的王欥欥,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无比残酷甚至恐怖的可能性。
如果这个可能性变成事实,那对我的打击将是摧枯拉朽的,世上很可能就此少了一位热爱生活的进步青年,多了一个万念俱灰的佛门俗家弟子,法号:智障。
终于,王欥欥抬了头,强憋着笑向我公布正确答案:
“宝,你太可爱了,恋爱?咱俩?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玩儿的想法……”
王府井啊,还真是个好地方。
熙熙攘攘,时尚潮人的身影一个接着一个,都在炫耀着自我着,我像个正常人一样混迹其中,还不如人家肩上的一个背包显眼。
自然也就没人注意到我的灵魂正在七窍流血。
“真的真的,宝儿你别生气啊,我真的一直拿你当好朋友的!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想啊!”
有这么一句醍醐灌我的一句话,啥也别说了,我碎了。
爆发了最后的小宇宙拼命镇定了几秒钟,憋出了几句撑起最后一丝颜面的话,大概是什么呵呵呵,你没当真就好,我就怕你当真了受伤害,我也没当真啊我,我这种人哪里会相信什么情啊爱的嘛,呵呵,哈哈哈……
在那之后王欥欥说了什么,怎么接了电话后走的,我怎么结的账一律十分模糊,脑袋稍微清醒的时候我已经站在大街上了……
好吧,我承认,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让人想死的事儿么?我竟然自己一个人谈了一年多压根儿不存在的恋爱,这脸都丢到春秋战国去了!谁借我个肩膀啊,我还劲儿劲儿地跑来跟人家分手来了,我都快憋屈死了!
在王府井神遛了将近一个钟头,买了张碟,到了社里,叩了主编室的门,得到应允后调整了一个阿谀的笑容推门进入。
天真姐姐坐在办公桌后面煞有介事地忙碌着。
奶奶的给谁看呢啊?谁不知道我们这破杂志社一天能有几个事算事儿?
我心里不屑着,脸上谦卑着,走过去把碟子放在办公桌上:“主编,买到了。
”
天真姐姐抬眼扫我,手上动作没有停止,表明她的日理万机:“去这么久?”
“这类片子不好找,我找了好多地方才买到。
”我流畅地胡扯,同时略显浮夸地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天真姐姐点头,看了一眼碟子:“好,多少钱?”
“看您,什么钱不钱的,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我摆手,后退,盯着她的手。
果不其然,天真姐姐压根儿没有掏钱的意思,看也不看我,继续死忙,嘴上送客:“哦,那谢了。
你去吧。
”
我点头转身离开,脸上笑得桃花盛开,心里恨得电闪雷鸣。
整个一下午,我都是木的。
也没个标准来衡量王欥欥的话给我的打击有多大,但试问又有多少兄弟有过在女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恋爱得劲儿劲儿的经历呢?一下午唯一能记起来的举动是把MSN签名改成了:哀莫大于心里全是屎。
耗到下班闪人,风尘仆仆到家开门,庆幸自己再一次侥幸没有在地铁里挤死。
赫然发现今天谭墩竟然比我先回,正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扣着脚丫在那一脸贱相地起腻呢。
毫无疑问,看表情就知道电话那边是佟潇潇,谭墩的女友。
什么?他有女友?嗯,千里之外有一个,名曰佟潇潇。
说实话我都没见过,据谭墩说他一年也见不到一两次,但就是距离显真情。
这种牛郎织女的日子持续两年有余,除了视频聊天就是煲电话粥,就这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远距离厮守,俩人不见淡化,反而愈浓愈烈,如火如荼。
当然当然了,各自的私生活是穷困潦倒还是多姿多彩,就全凭自己掌控了,就像谭墩说的,分开时心往一处想,相聚时劲往一处使,就结了。
但我受不了的是谭墩和佟潇潇打电话的时候那个腻劲儿,都近乎恐怖了。
实话说,我没有经历过那种距离产生美的恋爱,所以真的很难理解两个人在电话里怎么会有那么多话可说,而且全是废到极限的话,废到让你有砸碎电话回到原始社会的冲动。
按照以往规矩,电话粥一开始,谭佟两位当事人的废话集锦算是开闸泄洪了。
谭墩对着话筒问:“你是谁啊?”
潇潇答:“你是谁啊?”
谭墩:“我是我呀。
”
潇潇:“我也是我呀。
”
谭墩:“那你找谁啊?”
潇潇:“你找谁啊?”
谭墩:“我找你啊。
”
潇潇:“那你是谁啊?”
谭墩:“我是我呀。
”
……
就这么来来回回地装缺心眼儿,就能玩上十几分钟,还无比甜蜜的样子。
等到电话快挂了,俩人会又开始就另一个无聊到更令人发指的问题开始纠缠。
我亲耳听到老谭对着话筒骇人听闻的起腻:“你挂了吧。
不你先挂。
乖嘛你先挂。
我不挂我等你挂。
听话你挂了吧。
你挂你挂。
不,你先挂……”
没半个小时这电话挂不上。
更有甚之,还带续集的。
就说上次这对牛郎织女煲电话粥的时候,在进入尾声阶段,互相争着谁先挂呢,电话突然断线了,谭墩手握话筒迟疑半秒,迅速拨号再次打通,柔声细语地解释:“老婆啊,电话掉线了,嘿嘿,刚才算我先挂的,这次该你先挂了吧……”
慢慢到后来,我倒是听出乐趣来了,很多时候来往客厅听到谭墩蜷在沙发上对着话筒说着“你挂你挂你先挂”之类的话,常忍不住笑出声,觉得这俩人甜蜜蜜地在互相咒对方死。
以至于某次,我和谭墩在各自房间联网玩CS时,我一枪爆头,谭墩当场壮烈,隔壁房间猛传来一声哀号:“靠!我挂了!”
立马笑喷。
闪回结束,回到现在进行时。
一看谭墩正在花着长途电话费,跟潇潇比谁废话多,我立马捂了耳朵逃进自己房间关门上锁,看不得别人恩爱,人家今天刚失恋呢。
靠!真不该想起这个。
人都是这样,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叫笑话,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叫惨剧……哎你说,我今儿这算失恋么?
把和王欥欥这一年多来的单向情感纠纷捋了一遍,在按熄第三根烟蒂的时候,敲门声适时想起,谭墩门外贱腻腻的声音传来:
“宝!宝!大白天的你关什么门啊?看毛片呢吧你?”
走过去开门,谭墩野狗脱僵一般蹿进来。
我实在是情绪低落,懒得杀人,站门边手插兜看着他,也不说话,只用眼神表达我的愤怒。
谭墩根本不跟我对视,径直扑到衣柜旁拉门。
“哎哎!你那双骆驼的休闲呢?门口鞋架没有,你藏哪儿了?借我穿穿。
我今晚佳人有约!……哎!在这呢!”谭墩拎着鞋美滋滋地站起来跟我示意一下,“拿走了哈!我搞搞你的破鞋。
”
看情况谭墩这又是找那个温小花私会去。
好家伙,刚挂了女友电话就跟情人私会,我心里很是不平衡,堵了一句:“不用,我晚上也有烛光春宵,你尽量别回来啊!”
“哟?给王欥欥当李莲英去吧?”老谭头都不抬。
我心里一紧,你看我这嘴欠,赌这气干吗,让谭墩戳了我尚未愈合的心伤了吧,犹豫一下,直截了当回复:“我跟她说分手了,就今天中午。
”
谭墩瞬间停止动作,保持姿势想了一下,好像在确信自己没听错,继而直起身扭头疑问式地看我,得到我肯定的目光回执后,当即抬手竖了大拇指:“这才像纯爷们儿!二十四K的!我早就看那个王欥欥不顺眼了,总拿自己当公主似的,甩了好!”
我撇嘴摆手,一副不屑样:“靠。
你当我还能跟她结婚啊?烦了就分呗。
”说着话我一只手按住胸口,不让心再滴血……
谭墩又俯下身忙活,嘴上不闲着。
“得,这事我记下了,抽空我得请你一顿给你洗尘,咱俩得庆祝一下!”说着话直起腰了,挠挠头,扭头看我,“哎宝!我那件纯天蓝色的白色补边儿鸡心领带着墨绿花纹袖口胸前有粉红色装饰字母的T恤哪儿去了?你穿走了吧你?”
“……你给我钱我也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