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白毛巾搭在肩上，脸颊沾着红，人看着很没精神。
“哥。
”杜康喊了他一声。
他人停在廊檐下，苍白又虚弱，“嗯？”
“有人找你。
”杜康努努嘴，他顺着看过去，眼睛亮了一瞬。
一阵穿堂风，卫泯低头咳嗽着，走下廊檐，“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你生病了，过来看看你。
”温辞把手上的果篮递过去：“随便买了点东西，你不要嫌弃。
”
他低头看了眼。
果篮不轻，她拎了一路，手心被勒得通红。
“破费了。
”卫泯伸手接了过去。
三个人呈三角形站在院子里，卫泯等着她下文，但温辞不知道怎么开口，杜康纯粹是凑热闹，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不停。
太阳很晒人，卫泯看了杜康一眼，他心领神会：“你们聊，我去看看奶奶做什么好吃的，奶奶！”
院子角落传来一声：“哎！小康来了啊。
”
卫泯把果篮放到桌上，“喝茶吗？”
“不用了，我不渴。
”温辞跟着他走了两步，站在阴凉处，没那么热了，人也一点点静了下来，“我都知道了。
”
“什么？”
“之前学校传八卦的事，还有你缺考的事，都知道了。
”温辞和他对视着，可能是生病，他的眼睛呈现一种水汪汪的脆弱感。
他轻飘飘“啊”了声，“所以？”
“对不起啊。
”她低着头，态度诚恳又坚定，“我会跟江主任说清楚你缺考的原因。
”
“不怕被江主任误会了？”
“一码归一码，更何况之前都是我误会你了。
”温辞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抿了下唇，“还让你跟我道歉，对不起。
”
“跟你没关系。
”卫泯咳了两声，又继续说：“你说得没错，你只是做了当时该做的事情，要是没有你，我也许不会伤得这么轻，之后的事情，算起来也是我连累你才对。
”
温辞看着他，忽然想起林皎说的那句‘他不会真的喜欢你吧’，一时间想说的该说的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她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也不会妥善的处理亲密关系，更没有自信觉得他会真的喜欢自己。
可有人会平白对一个人好吗？
闷热的盛夏，温辞不自觉紧张起来，“你……”
“吃饭了！”杜康突然喊了一声，温辞差点咬到舌尖，松开紧攥的手，手心里一片湿漉。
杜康端着菜从厨房跑出来，常云英跟在他后边，叫唤道：“慢点慢点，小心洒了。
”
她走近了才看见温辞，“这是？”
“同学！”杜康把菜放到桌上，“我们学校的学霸，人家可聪明了，成绩比我和卫泯加起来还好。
”
“你还好意思说。
”常云英拍了杜康一巴掌，笑眯眯看着温辞：“还没吃饭吧，坐下一起吃，都是家常菜，不要嫌弃。
”
“我……”温辞下意识想拒绝，她没有在别人家吃饭的习惯，就连林皎，她每回也都是和她在外面见面。
话还没说出口，卫泯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哑声说：“凑合吃，谢谢你来看我。
”
他生着病，手心滚烫，温度贴着脉搏，像是径直烧进了心里。
温辞不动声色抽回手，接过常云英递来的碗筷，“谢谢奶奶。
”
“不要客气，就当在家里一样的。
”常云英又拿了双干净的筷子，替她夹了许多菜。
“够了够了，谢谢奶奶。
”温辞有些受宠若惊，差点手忙脚乱打翻碗。
卫泯坐在对面毫无顾忌地笑。
她脸一热，许是氛围使然，在桌底踢了他一脚，他面上不动声色，另只脚也往旁边一踢。
“靠。
”杜康嘴里含着饭菜，含糊道：“哥，你好好的踢我做什么？”
卫泯看着温辞：“不是我。
”
她大窘，埋头扒着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会正是饭点，家家户户都飘着香，都是温辞平时吃不到的味道，柳蕙做饭讲究健康养生，用料都极少，只能沾个不难吃的名头。
她不知不觉吃了很多，是最后一个放下筷子的，常云英在一旁关心道：“吃饱没？锅里还有锅巴，要不要尝点？”
“我吃饱了，谢谢奶奶。
”温辞要帮忙收拾碗筷，被老太太拦了下来，她和卫泯坐在桌旁。
他敲着桌沿，手指修长，但有很多红痕，都才刚结痂。
温辞想到蒋小伟说他在游乐园做兼职，无意识抿了下唇角，挪开了视线，“我去跟奶奶说一声，先回学校了。
”
“等会，让杜康带你出去。
”卫泯一直头疼得厉害，先前都在强撑，这会估计站起来就要倒，“我就不送你了。
”
“我认识路了。
”
“哦，认识了上回还给小孩买糖？”卫泯看着她笑。
“……”
温辞已经懒得解释，看到杜康回来，起身去跟常云英打了声招呼，又回到院子里跟卫泯说：“你好好休息。
”
“嗯。
”卫泯目送他们出了院子，老太太拿着抹布来擦桌子，“这小姑娘，我上回看着就有些眼熟，这趟来我总算想起来了，她不就是之前送我去医院那姑娘，柳主任的女儿？”
他像是猜到常云英要说这事，也没意外：“我知道。
”
“你知道啊？”
卫泯垂眸看着放在角落的果篮，红的绿的黄的，像是在黑白的世界里塞满了颜色。
“嗯，知道。
”
从始至终，他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