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河豚配芦芽(1/3)
凌晨三点,手机像催命一般响起来,我迷迷瞪瞪地接了,电话那头有人恶狠狠地说:&ldquo赶紧开门!怎么睡得这么死,没听到敲门啊?&rdquo
我听着声音很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于是下床迷迷瞪瞪地去开门,门口站着我的老板沈则。
沈老板似乎一晚上没睡,两眼血丝,满脸胡茬,领口敞着,神情焦虑。
我睡眼迷蒙地望着他。
他说:&ldquo滚进去。
&rdquo
我侧身让路,他进屋顺手带上门,不容置疑地指挥说:&ldquo赶紧穿好衣服跟我走,我妹夫病了。
&rdquo
虽然半夜我的智商只剩下平时的一半,但就算在平时,我也绝对弄不清这句话的逻辑。
首先他让我穿戴整齐,其次他说他妹夫病了。
他妹夫是谁?他妹夫和我穿不穿衣服有什么关系?
因为弄不清他的意思,我继续傻望着他,他便掏出一罐冰镇咖啡贴在了我的热脖子上,我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
沈则体贴地问:&ldquo清醒了吧?可以跟我走吗?&rdquo
我手忙脚乱地穿衣服,问:&ldquo出什么事了?&rdquo
&ldquo事发突然,车上说。
&rdquo他把咖啡扔给我,&ldquo动作要快。
&rdquo
豪车停在楼下,两只雪亮的氙气大灯照着巷口,我爬上副驾驶座,又问:&ldquo到底怎么了?&rdquo
他皱着眉头。
老实说我特爱看他这副表情,他越烦恼我越高兴,光看着他满面愁容,我就能干下三大碗白饭。
他凝重地说:&ldquo吴其,我现在跟你谈笔交易,你要是愿意,我把上个月你工作出娄子被扣的一千块钱还给你,你要是不愿意,我这个月再扣你一千。
&rdquo
&ldquo放屁!&rdquo我怒道,&ldquo那娄子是我们组马小红捅的,你明明知道我是替她顶包!&rdquo
&ldquo我才不管,先说你愿不愿意。
&rdquo
&ldquo愿意!&rdquo两千块钱足够我出卖灵魂了。
&ldquo好。
&rdquo他拍着我的肩膀说,&ldquo今天你去结个婚。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我问,&ldquo结什么?&rdquo
&ldquo结婚。
&rdquo
&ldquo和谁?&rdquo
&ldquo我妹妹。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我斟酌着问,&ldquo沈总,您觉不觉得在我和令妹结婚之前,应该先处处朋友,加深加深感情?&rdquo
他突然扔给我一只红包,说:&ldquo来不及了,里面有八千块钱,你干不干?&rdquo
&ldquo干!&rdquo千块钱足够让我卖二百多次身,何况只是娶个母夜叉。
沈则夸我深明大义,说事成之后请我去江边吃河豚,想吃多少吃多少,毒死了丧葬费他一手全包,然后,他终于告诉我为什么我得去和他妹妹结婚,因为他妹夫病了。
其实我认识他妹夫,他是我读书时的师哥,姓陆,刚才我睡昏头了没想起来。
顺便说一下,沈则也是我的师哥,比我高几届,我们三个在大学里就一起混过。
我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好跑到沈则的公司里帮闲,这厮高冷,驭下又严,这几个月我过的也是&ldquo刀头舔血&rdquo的日子。
沈则有个妹妹叫沈然,和他长得很像,高大英武,虎背熊腰,脾气也差不多,能嫁出去实属奇迹,总之他妹夫老陆不但审美观有问题,还是个受虐狂。
今天是沈然和老陆的结婚喜宴,但昨天晚上老陆吃油腻了,引发急性胆囊炎,现在别说是结婚,连下床都不行了。
我说:&ldquo既然新郎病了那婚宴改日子不就行了?&rdquo
沈则说不行,68桌宾客的请帖都发出去了,就等今天。
他让我代替老陆出席婚宴,是因为我和那家伙的身高、体型差不多。
另外我是外省人,刚到此地半年,根基不深,平常又宅,单位、宿舍两点一线,除了公司的同事和巷子口摆小吃摊的阿婆,估计就没人认识我了。
我问:&ldquo你们临时找了个假新郎,男方的亲属竟然没意见?&rdquo
沈则嗤笑道:&ldquo这主意就是男方提出来的。
你放心吧,上个月男方主场已经办过婚宴了这次是女方主场,男方没来几个人,彼此心里都有数。
&ldquo那女方没意见?&rdquo
&ldquo有什么意见?&rdquo他冷冷地打着方向盘,&ldquo五六百个宾客里,认识新郎的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这哪里是结婚,根本就是受罪。
以后我结婚一定躲到荒岛上去,谁都不请。
&rdquo
沈则他爸是本地首富,请的都是头面人物,好不容易在五星级酒店风风光光地嫁一回女儿,当然死也不肯改婚期。
对于广大&ldquo土豪劣绅&rdquo来说,面子比女婿的真假重要多了。
我问:&ldquo我们现在去哪儿?&rdquo
沈则说:&ldquo去医院。
&rdquo
到了医院我们直奔急救室,老陆正躺在那儿&ldquo号丧&rdquo,声音比三五个产妇加起来还大,言语间辱及他那颗胆囊的所有血亲、表亲以及姻亲。
沈则捂着耳朵对他说:&ldquo别喊了,吴其来了!&rdquo
&ldquo吴其!&rdquo老陆涕泗横流地要拉我的手,我不肯,他非要拉,还把鼻涕蹭了我一裤子。
这贱人搂着我的大腿号叫:&ldquo兄弟,全靠你啦!&rdquo
我问:&ldquo师哥,你昨天晚上吃什么了?&rdquo
他嚎道:&ldquo我没吃什么啊,就七八根烤羊排,外加小半条羊腿,以及两根烤羊蝎子而已啊!&rdquo
一旁,他的亲爹亲妈和亲姐姐听了这话,便羞愧地扭过头去。
沈则问:&ldquo医生怎么说?&rdquo
老陆的妈妈说:&ldquo医生说要赶紧做手术。
我们都商量好了,他姐姐在这儿伺候他,其他人等天亮后各就各位,一定要把婚宴办好!办风光!&rdquo
其他人就跟着点头。
你瞧人家才是深明大义,儿子的腹膜可穿孔,双方长辈的脸面不能丟。
68桌人呢,连市长都到场了新郎怎么能不去呢?
然后他们就打量我,老陆的姐姐抿嘴笑道:&ldquo这个替身背面看上去和我弟有点儿像,但是正面帅太多了呀!&rdquo
沈则说:&ldquo没事,等会儿化妆时给他脸上抹点儿黑粉。
&rdquo
他看了表说四点多了,拉着我要走。
我问去哪儿,他说回家。
于是我们从医院驱车去他家,到了以后一人占了沙发一头,和衣睡了个把小时,清晨六点,他把我喊起来,说:&ldquo走吧,化妆去。
&rdquo
沈然新娘子在酒店里包了个总统套间,我们去时她已经起床好一会儿了。
这婆娘咬着油条对我嘎嘎大笑,说:&ldquo吴其,你那小脸可千万别刮得太干净,我们家老陆是个糙人,你刮干净了就不像他了!&rdquo
我恼怒地指着她说:&ldquo我告诉你沈然,好女不嫁二夫!&rdquo
沈则威胁说:&ldquo你们两个不管谁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他绑在车子后面拖行五公里。
&rdquo
于是沈然带着资深化妆师逃走了,留下一个新手给我做了个极其傻的发型,偏分带吹高的,还给我涂了两朵腮红,幸好转身就让沈则给抹掉了。
&ldquo太傻了。
&rdquo他于心不忍地评价。
化好妆,穿上老陆的阿玛尼西服,我和沈则一起吃早饭。
我有些懊悔当初答应得太爽快,于是说:&ldquo沈总,兹事体大,真怕临时出纰漏啊。
&rdquo
沈则说:&ldquo没事,照我说的做。
&rdquo
&ldquo我把八千块钱退给你好不好?&rdquo我试探着问。
沈则喝了口粥,沉着地答道:&ldquo我不要你的钱,我到时候割你一只肾。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我埋头吃煎饺,毕竟吃饱了好卖力嘛。
早上7点多,打扮停当的沈然由专车送回娘家去了。
过了会儿,有人来通知说婚车队伍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去接新娘。
沈则便押着我出了酒店。
我是真后悔了,第一次结婚,多么有纪念意义啊,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状况!但沈则贴身站在我身后,手中似乎还握有凶器,我逃不掉也走不了,只好摸着腰间老陆的爱马仕皮带,希望此神物赐予我力量。
婚车就停在酒店门口。
清一色的悍马,大摆长龙,一眼望不到头。
彩车是一辆加长悍马,不知道沈家从哪里搞来的,白色,高底盘,一边八扇车窗因为太长,它怎么看怎么像一辆披红挂绿的公交车,气派!
沈则当然是彩车司机,其余悍马由他的哥们儿开。
那些狐朋狗友中有人认识我,便淫笑着把我团团围住,嘴上争先恐后地占我便宜。
&ldquo妹夫!&rdquo他们亲热地喊。
沈则替我把他们都赶跑了。
按老规矩,每一位婚车司机都能拿到一只红包。
沈则发红包时挨个儿又叮咛一遍,嘱咐他们管好自己的嘴,谁要是在宾客面前露了馅,就会被扔到江心里喂鱼。
爬上公交&hellip&hellip不,悍马,望着比救护车担架还长的真皮座椅,我突今天是冒名顶替假结婚才能坐上悍马,他日真结婚了,不知道能不能坐上马自达6。
我对沈则表达了同样的担忧,沈则白了我一眼说:&ldquo结什么结?你也到荒岛上去好了。
&rdquo
真冷酷啊,这厮!
8点半,悍马婚车队准时到达了新娘家。
按这儿的习俗,下面的流程是吃甜汤、敲门,盘问、塞红包、挤门、抢人,沈则一边给我解释一边安慰我,说:&ldquo沈然的几个闺蜜都知道你是假的,不会为难你的,放心吧。
&rdquo
我信了在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跨进了沈氏豪宅的大门,在沈家人或心照不宣或初次见面的客套笑容里,我一仰脖子把甜汤喝了,鼓足勇气往二楼沈然的闺房跑去。
沈则和他的哥们儿紧随我身后,替我掠阵。
结果事与愿违,那帮女的知道我是假的,玩得更欢了。
她们问我内裤是什么颜色,还让我脱光了再进去,不然不好验货。
我从门缝儿底下塞了十多个红包进去都没用,只好无语地望着沈则。
沈则暴喝:&ldquo有完没完?!&rdquo然后一挥臂,他那几个防暴队出身的哥们儿猛然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