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孤儿隐侠连心苦破布残笺触眼愁(3/3)
配?你父女俩再仔细商量吧,我给你三日期限,三日之后,我再来讨回音。
”说完之后,把云紫烟的宝剑插在门头,又扬长的走了。
云仲玉交游极广,本来可以广邀武林朋友给他助拳。
但他是个大有身份的人,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实在有伤体面。
三日的期限短促,转眼就来到了。
云仲玉无奈,只好携女儿到一个好友家中暂避,这人与他肝胆相照,武功也不相上下,让他知道,也不怕为他耻笑。
那少年的消息灵通之极,到了那天,竟然又寻上门来,将云仲玉的好友也一同打败,这还不算,还把他的家也捣个稀烂。
临走时说道:“我劝你别连累朋友了,你走到哪里,我就追到哪里,非得你两父女亲口答应婚事不行!好,这一次我再给你宽些期限,十天之内,来讨你的回音。
”
云仲玉一世英名,想不到在垂暮之年,竟给一个后生小子大加戏侮,迫得无路可走。
他一气之下,几乎就要自杀,幸亏那位朋友劝止。
几个人商量,揣测那少年的用意,似乎不但是要报复云紫烟骂他那句“癞蛤蟆”之仇,而且分明是有意迫得云仲玉在江湖上无处立足。
云仲玉一生行侠仗义,朋友极多,仇人也很不少,看这情形,这少年很可能是他的一个仇家请出来,请他故意与云仲玉为难。
这少年自称公孙奇,云仲玉和他那位朋友都是交游广阔的人物,但对这“公孙奇”的来历多方查探,却竟是毫无所知。
云仲玉又不愿张扬出去,他们再三商量之后,只有两个办法可行,一个是逃到峨嵋山去,求云紫烟的师父无相神尼庇护,但路途太远,虽有十天期限,也绝不能赶到峨嵋;另一个办法,是云紫烟想起的,那就是请她的新交好友蓬莱魔女相助。
云紫烟的师妹奉命而来,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蓬莱魔女,求蓬莱魔女拔刀相助。
蓬莱魔女听了,大为惊骇,还不只是因为那少年的手段之狠,本领之强,而是因为她已知道了那少年的来历。
那名叫公孙奇的恶毒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师父公孙隐的独子,小时候天天和她在一起练武玩耍的师哥。
虽说她的师父早已不认这个儿子,并曾吩咐她,叫她也不要再理睬这个师哥,但蓬莱魔女对这位师哥总还是有点关心,自出师门之后,也早就暗中打听过他的消息。
蓬莱魔女受师恩深重,每当她想起师父老年失子,总不免替师父难过,因而她私下抱了一个心愿,希望能够见到她的师哥,劝他改邪归正,回家向父亲认罪,父子重好如初。
可是她两年来闯荡江湖,多方打听,却丝毫没有得到师哥的消息。
正因为她抱着这个心愿,所以当她听到了师哥作恶的消息之后,一方面固然是暗暗痛心:“师哥果然是结交匪人,胡作非为。
”一方面也抱着希望:“我见了师哥,把师父怎样为他难过的事情一一告诉他,倘若他还有天良,想来也应悔过了。
”
当然她不会向云紫烟的师妹说出,这公孙奇就是她的师哥,只是一口应承,立即和她赶回去援救云家父女。
可惜路途遥远,她们二人虽然兼程赶路,到了南阳云仲玉那个朋友的家中,已经是迟了一天,过了公孙奇与云仲玉相约的期限了。
蓬莱魔女惴惴不安,以为云紫烟已给她的师哥掳去,或者最少已是受了一场侮辱与折磨了。
哪知云家父女满面笑容地出来迎接她,向她道谢之后,说道:“好了,好了,那恶少年公孙奇已给人赶跑了,从今之后,他是不敢再来纠缠我们了。
但你远道而来,拔刀相助,这番好意,我们还是一样铭感于心。
”
蓬莱魔女听了,不由得又是大为惊诧,急忙问云紫烟,是什么人将公孙奇赶跑的。
云紫烟道:“我们给他迫得无路可逃,毫无办法,刘伯伯(云仲玉的那个朋友)只好多约了两位知己,陪我们父女,坐在家中,等候横祸的到来。
那时我们唯一的指望只是柳姐姐你能够及时赶到,否则我们只有大伙和他拼命了。
“中午时分,那恶贼果然来了,他一来就声言,这次我爹爹若是依然不肯允婚,他,他,他就要强抢了。
我们大伙和他恶斗,那恶贼端的十分厉害,片刻之间,刘伯伯和他约来的两位友人,都已受了重伤。
“我爹爹叹了口气,说道:‘好女儿,咱们不能受辱,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云家的清白。
’我知道父亲的意思,正要横剑自刎,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然听到了一阵笑声。
”
云紫烟的师妹诧道:“一阵笑声?哦,莫非是咱们的笑师叔来了吗?”她们的师父峨嵋无相神尼有个同门师弟,武功极高,对人和气,笑口常开,因此人人称他为“笑和尚”,他本来的姓名法号,反而没人知道了。
云紫烟等一班同门师姐妹也都习惯了这样叫他。
岂知云紫烟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笑师叔,是一个咱们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此人的武功之高,当真是深不可测,依我看来,绝不在咱们的笑师叔之下。
”
她的师妹骇然问道:“是哪位老前辈?”
云紫烟笑道:“是一个看来还不到三十岁的中年书生。
”她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一阵笑声过后,这书生突然出现,摇着一把折扇,指着那恶贼骂道:‘你作恶多端,终于给我撞上了。
看在你父亲的分上,这次我还不想要你的性命,快快给我滚开。
’
“那恶贼对这书生似乎颇为忌惮,说道:‘你是什么人,何必来此多管闲事?’
“那书生道:‘你管我是什么人?你不服气,尽可和我打上一架。
我若输了给你,立即撒腿便跑,你若是输了给我呢?’那恶贼道:“从今之后,不再踏进山东半步。
’那书生道:‘还不许再纠缠云家父女。
’那恶贼冷笑道:‘你有本领将我打败,一切依你。
’那书生笑道:‘好,我就是要你这一句话,我也不怕你违背诺言,我自有本领整治你。
来吧!’
“那恶贼在腰间一拍,突然手中多了一柄软剑,原来他是把软剑当作腰带,缠在腰间的。
他和我们搏斗的时候,从来没有用过兵器,如今一见这个书生,就要动用软剑,显见在他的心目之中,早已认定那书生是个劲敌。
“能够当作腰带的软剑,当然是百练精钢,练成了可作‘绕指柔’的宝剑,那书生双手空空,除了一把折扇之外,别无兵器,我们都是深知那恶贼的厉害的,不禁暗暗为他担心。
“我们心念未已,他们两人已在交手,说也奇怪,那书生竟然就用这把折扇,硬挡他的宝剑。
只听得那恶贼剑尖抖动,嗤嗤有声,我们在旁边的都觉得冷气森森,寒风扑面,好不厉害!可是那恶贼连刺了数十剑,每一次剑尖触及那书生的折扇,都好似有一股潜力牵扯他的宝剑似的,总是滑过一边。
那书生一把折扇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招招都是攻向那恶贼的要害穴道。
不过片刻,那恶贼已是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力。
”
蓬莱魔女听了,也不禁骇然,心中想道:“这书生用的是最上乘的卸力功夫,我虽然也懂得这门功夫,但要像他这样,用一把折扇,就能卸开我师哥的凌厉剑势,只怕也未必能够。
想不到武林中竟有这样一位人物!”
云紫烟接着说道:“他们恶斗了大约一炷香时刻,那书生忽地又是一声长笑,声如金石,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我急忙堵住耳朵。
笑声未了,只见那书生的折扇倏地张开,向那公孙奇面门一扇,那恶贼似乎被他激怒,径自一剑刺去,那书生大喝一声‘撒手’,扇子一翻一覆,倏地一个盘旋,手法快如闪电,我们还未曾看得清楚,只听得那恶贼大叫一声,两人的身形已是倏地分开,那恶贼的宝剑果然已到了那书生的手中,也不知他是怎样抢过来的?
“那恶贼撒腿便跑,书生哈哈笑道:‘谁要你这破铜烂铁,拿回去吧!’将那柄宝剑掷出,俨如一道长虹,向那恶贼的后心飞去,那恶贼反手一接,却接不着那书生的劲道,‘卜通’的就摔了一跤,我气他不过,正要上去给他一剑,那恶贼也真了得,一个‘鲤鱼打挺’,早已翻起身来,拾起宝剑,越过围墙了。
他跌倒、爬起、拾剑、越墙,四个动作,一气呵成,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情。
那书生叹口气道:‘可惜你一身武功,却不学好。
这次由你去吧,下次撞在我的手上,可不能轻饶你了!’那恶贼叫道:‘你别猖狂,至迟三年,我必来向你领教!’说到‘领教’二字,那声音最少已在一里开外!书生摇了摇头,他赢了那个恶贼,却反而笑容尽敛,神色黯然。
”
云紫烟的师妹道:“可惜,可惜,便宜了这个恶贼。
那书生姓甚名谁,你们可有问他么?”
云紫烟道:“我们父女当然是立即向他道谢,问他姓名。
那书生却不回答,只是仰天大笑,朗声吟道:‘昂头天外笑,湖海一书生,但识狂歌客,何须问姓名?’狂歌大笑声中,转眼之间,已是走得无影无踪!”
云紫烟的师妹又说了几声“可惜”,“这书生帮了咱们这样大忙,咱们竟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
云紫烟笑道:“他虽然没有说,不过刘伯伯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蓬莱魔女与云紫烟的师妹同声问道:“他是何人?”云紫烟道:“刘伯伯说这人定然是‘笑傲乾坤’狂侠华谷涵。
”
蓬莱魔女诧道:“狂侠华谷涵?这名字我倒没有听过。
”云紫烟的师妹笑道:“这书生的行径确是有几分狂气。
”云紫烟道:“据刘伯伯说,狂侠华谷涵出现江湖,也不过是这几年间的事情。
他到处打抱不平,有如神龙之见首不见尾,知道他的姓名的人极少。
刘伯伯也是听得一位老前辈说的。
这位老前辈和他有点交情,但亦是只知道他的姓名,不知道他的来历。
”
这就是蓬莱魔女第一次听到华谷涵这个名字的经过。
想不到就是这个华谷涵,现在给她送来了这三样古怪的礼物!这段往事在她心头掠过,她不禁又看着这三样礼物发呆了!正是:
芳心早幻檀郎相,亦狂亦侠亦温文。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