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了半天，老妈终于转了转口气，说：&ldquo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rdquo &ldquo明天？&rdquo康桥皱了皱眉，&ldquo什么事？&rdquo 老妈换上一副难得的落寞表情，严肃地说：&ldquo去开追悼会。

    &rdquo &ldquo什么？！谁死了？&rdquo &ldquo表姻伯父。

    &rdquo &ldquo也就是表姨的公公？&rdquo &ldquo嗯。

    &rdquo &ldquo也就是表姨夫的爸爸？&rdquo &ldquo嗯。

    &rdquo &ldquo也就是大年初一那天晚上结婚的表姨夫的表外甥的表姨公？&rdquo &ldquo&hellip&hellip嗯。

    &rdquo看老妈的脸色，像是濒临爆发。

     &ldquo啊，&rdquo康桥一脸惋惜，她记得那是一个很和蔼的老爷爷，&ldquo可是初一喝喜酒那天晚上我还见到他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嗯，就是那天晚上太高兴，喝多了，回家心脏病发，就&hellip&hellip&rdquo老妈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脸悲伤。

     &ldquo哦&hellip&hellip&rdquo &ldquo所以明早早点起来，我们一起去送他最后一程吧。

    &rdquo 康桥虽然觉得这位长者跟自己的关系有点远，但既然老妈这样说，她也觉得出于礼貌和尊敬，是应该去出席。

    于是初四一早，康桥换上一身端庄的黑衣，跟着老妈一起，出发去追悼会现场。

     这天的天气也有点阴沉沉的，天空中布满了灰色的云，但还不至于下雨，只是气压低得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康桥根据老妈的指示，先把她送到会场楼下，然后自己再去车库停车。

    等到她停好车回到会场的时候，却发现仪式已经开始了。

    远远的，她看到老妈和表姨、表姨夫一起站在前面几排，而她因为来得迟了，只能站在人群后面。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走过来低声问她是不是徐康桥，她诧异地点了点头，于是工作人员把她领到稍前的几排，安排她站在某个角落里。

     尽管有点莫名，康桥还是毕恭毕敬地站着，聆听主持人的介绍。

    站在她身旁的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高大的男人，头发梳得很整齐，看得出衬衫领口和袖口都精心地熨烫过，整洁且干净。

    他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也许还不到一点，脸上的表情很严肃，让人有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

     也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男人稍稍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礼貌地点点头。

    康桥觉得自己就像是当场被抓住的小偷一样，也尴尬万分地跟他点了点头。

     向遗体献花告别的时候，康桥一直低垂着头跟在男人身后，她根本不敢去看水晶棺，只是看着他那双锃亮的黑色皮鞋。

    她跟着他来到家属答谢区，垂着头，怀着沉重的心情跟家属们一一握手，忽然，有一双手抓住了她的手，那感觉似曾相识，于是她忍不住抬起头来&hellip&hellip 老妈！ 康桥瞪大眼睛，不明白自己老妈怎么会站在哭哭啼啼的家属区，她最多也就是个表亲啊&hellip&hellip但老妈似乎没空跟她解释这个，而是沉默地对她使了个眼色。

     &ldquo？&rdquo康桥皱起眉头，不明所以。

     只是千分之一秒的时间，老妈瞥了瞥一直站在她身旁的男人，然后，她眼中的精明褪去，又换上一副悲痛的神色。

     &ldquo&hellip&hellip&rdquo尽管还不是很明白老妈的意思，但康桥直觉她又被下套了。

     接下来是整个仪式的最□，悲恸的哭声淹没了整个会场，康桥远远地看着墙上高挂的老爷爷的照片，在心里默默祝祷他安息。

     送走水晶棺之后，会场里余下的人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只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些往事。

    老妈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对康桥身旁的男人说：&ldquo李法官，你也来啦。

    &rdquo 男人恭敬地微微一笑：&ldquo你好。

    &rdquo &ldquo真是太巧了，&rdquo老妈的表情简直可以以假乱真，&ldquo这就是我上次跟你提起过的我女儿，康桥。

    &rdquo 男人再次看着她，礼貌地点点头。

    她也连忙回礼。

     &ldquo其实我一直想说找个什么机会我们大家约出来坐坐，还想说请姻伯父给你们介绍介绍&hellip&hellip&rdquo说到这里，老妈看了一眼墙上的照片，几近哽咽，&ldquo谁知道&hellip&hellip&rdquo &ldquo节哀。

    &rdquo男人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

     老妈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ldquo不过，现在既然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反正也有时间，要不然你们两个年轻人聊一聊，交流交流？&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康桥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忍住让自己不要翻白眼。

     没想到那个男人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用那副低沉的嗓音说：&ldquo&hellip&hellip也好。

    那我们出去走走吧。

    &rdquo 阴沉的天空配灰色的水门汀路，再加上灰色的花坛石砖和墨绿色的灌木丛，这实在是一副&hellip&hellip不怎么适合相亲的场景。

     然而此时此刻，康桥和那个被老妈称为&ldquo李法官&rdquo的男人就并肩走在这阴沉的天空和灰色的水门汀路之间。

     &ldquo我是法官。

    &rdquo男人说。

     &ldquo&hellip&hellip我知道，&rdquo为了掩饰尴尬，康桥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

     &ldquo是刑事法庭的法官。

    &rdquo &ldquo哦。

    &rdquo &ldquo你呢？&rdquo &ldquo我是建筑设计师，不过目前为止，还只能设计设计室内装璜。

    &rdquo 法官点了点头，像是早就知道了她的职业，不过礼貌地问问罢了：&ldquo七年前我结过婚，然后三年前离婚了。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康桥错愕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坦率。

     &ldquo所以对我来说，需要的并不是激动人心的爱情，而是可以安心地相伴到老的婚姻。

    &rdquo说这话时，他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远处躲在云层后面的微弱的阳光，脸上那内敛而坚毅的线条让人觉得有点无奈。

     康桥沉默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说：&l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