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延延,魏芷(2/3)
居然直接对着极有可能是陆家下一任掌权人的陆大少爷大呼小叫?
陆野看着小孩儿这副样子也心疼得不得了,但是心里知道他丈母娘的体检结果对小孩儿来说有多重要,于是垂眸看向了沈延。
少年苍白着一张脸,却还是咬着牙向他摇了摇头。
陆野懂了,叹了口气,转头跟赵识华说:“阿姨你先检查吧,你这儿没弄完,延延他也不放心。
”
赵识华虽然担心,但是也抵不住沈延坚持,只好让两个小辈跟着做完了检查。
每检查一个项目,沈延就把报告单捏在手里,纵使是看不懂,他也盯着上面的数据看了又看。
等到去医生办公室的时候,陆野都觉得身边的小孩儿都似乎失了力气,他的身体仿佛软得需要靠着陆野才站得稳,就连捏着一叠报告单的手也在细细地颤抖。
陆野再次叹了口气,没功夫去看他丈母娘的脸色,伸手接过了沈延手里的单子直接递给了医生。
那一瞬间,他感觉他家小孩儿抓着他手指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带着他也提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凝神看向了医生。
这个医生是医院的副院长,资历很老了,在学术界也有名,再可靠不过。
医生缓慢地看着手里的报告,陆野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知道等着医生说“好了”的时候,他的背后都沁出了一层冷汗。
在场最轻松的恐怕就只有赵识华了,她一心担忧着沈延的身体,倒半点不担心自己的健康,甚至还觉得医生的动作或许慢了一点。
但是她好歹也是人民教师,虽然急,但也没有开口催医生。
“这个……”医生轻咳了一声,“赵女士的身体没有大碍,就是赵女士是老师吧?这个颈椎……”
沈延恍然觉得自己脑袋里嗡了一声,接着,他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不可思议地呢喃出声:“你说——什么?!”
陆野虽然也觉得诧异,但好歹理智还在,厉声问医生:“你没看错?”
医生一脸懵,完全没懂他们俩怎么这副表情,重新细细地又看了一遍报告,小声喃喃道:“没错啊……”
难道是这位陆家大少爷希望他往严重了说?
他想了想,战术性地改口:“但是赵女士的颈椎变形已经很严重了……”
沈延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都发不出声了只愣愣地看着他,不过他攥着陆野手指的手又不自觉地用了些力。
难道重生一次,他妈的……死因都会变吗?
陆野反手把他冰凉的手握进了手心里,冷声道:“仔细看。
”
“这……”
医生面露难色,这位陆家大少可真是难伺候啊!
接着,他呼吸一顿,目光中流露出了些许的不可思议,这位大少爷不会是想他说点其他器官内脏等地方的病吧?
医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纠结,陆家无疑是不能得罪的,可关键是这报告清楚地摆在这儿,他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赵识华全程在状况之外,愣愣地看着他们说了几句话,说:“我这颈椎是老毛病了,这个……”
她还没说完,就见自家崽红着眼眶猛地转身扑进了她的怀里泣不成声,清瘦的脊骨都在细细地发抖。
赵识华愣了愣,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还是在沈延扑过来的一瞬间接住了他,条件反射地开口哄:“崽,怎么了?妈这不是好好儿的吗?”
“乖崽乖崽别哭了,这还在外面呢,多丢人啊……”
沈延没听进去她的话,一双漂亮的柳叶眼里满是泪水,他哽咽着,自顾自地说着:“妈……你要好好的活着,你不要丢下我了……妈妈……”
“妈,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妈,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楚了少年悲痛的哭声,可只有陆野一个人真正的听懂了。
这是来自七年之后的,二十四岁的沈延的嘶吼,对本来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的母亲的惦念。
募的,看着哭得像个小孩子的沈延,陆野卸了口气,倏地勾了勾唇角,眸色也跟着柔和了下来。
太好了。
苍天都要让沈延好好活着。
等着沈延的情绪稳定下来了之后,赵识华又坚持着让沈延也去做个检查。
“你自己看看你的脸色,苍白成这样,哪会说没事儿?!”
沈延知道她担心自己,又拗不过她,只好跟着去检查了一圈,直到要去照胃镜的时候,他才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倒退了一步。
陆野垂眸看他:“怎么了?”
沈延脸色倏地苍白了下来,纵使他已经竭力保持平淡了,但他手心里沁出来的薄汗却透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抿了抿唇,抬眸:“陆野……我不想照胃镜。
”
陆野挑眉,看到了他眼睛里薄薄的害怕,懂了他的意思。
这小孩儿怕痛。
做胃镜虽然可以全麻,但是麻药打多了始终不好,要是要做,沈延肯定不愿意打麻药。
不打麻药,那肯定是有点难受的。
陆野失笑,没勉强他,轻声哄:“没事儿,不怕啊延延,我们不做了。
”
赵识华皱了皱眉,还没说话就被陆野给堵了回去:“阿姨,今天延延吃了饭才来的,也做不了胃镜。
”
他话刚说完,连着她家崽也怯生生地朝着她看了一眼。
不过募的,沈延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身体都瞬间僵硬了。
陆野是最先察觉到他的反应的,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猛地冷了脸色。
医院长长的走廊里,寂静中,两双极为相似的柳叶眼隔空对视。
那是……
魏芷。
沈延生理学上的亲生母亲。
那位助纣为虐,二十多年前的能把沈延丢在镇上,后来又为了养女完全不把沈延当人的沈夫人。
陆野最先回过神来,转身把自家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的小孩儿按在了自己的怀里,遮住了他的眼睛,低声哄:“没事延延,延延,我们回家了。
”
沈延伸手攥紧了他的衣角,隔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音低声回:“……嗯。
”
赵识华不知道怎么回事,只以为自家崽的心理问题还没有好,连忙问:“这么了崽,是不是难受啊?”
她在网上了解过,知道心理疾病犯起病来也是很严重的。
“都怪我,这个劳什子的检查有什么好做的,你本来就怕出门,我还不知道……”
“妈,”陆野轻声打断她,“延延不舒服,我们先回去吧。
”
慌张之余赵识华完全没察觉他的称呼不对劲,急忙应声:“走吧走吧,先回家,乖崽别怕,妈在这儿呢……”
陆野把小孩儿打横了抱起来,视线在划过不远处的那位珠光宝气的沈夫人时,眼底浮现出了一丝嘲讽。
确实挺嘲讽的。
十月怀胎的那位,在自己亲生儿子难受的时候只能刺激他,在不远处冷漠地看着;
而无亲无故在寒冬里把沈延捡回了家的这位,却忙前忙后担心的不得了。
魏芷现在还不知道沈延就是她当年寒冬腊月里抛下的儿子,当然,陆野也不会特意让他们沈家的人知道。
沈延是沈家的儿子,他没资格也没立场阻止他们知道自己儿子的存在,但是,他是万万不可能主动将沈延的存在告诉他们的。
他巴不得沈家离沈延远点。
要多远有多远。
走到魏芷一行人面前的时候,陆野微微抬眸,冷声道:“沈夫人,麻烦让一下。
”
魏芷恍恍惚惚地回过神,目光定定地粘在他怀里的小孩儿身上看了一会儿,才恍然意识到了他说的话。
她勉强还维持着豪门贵妇人的体面笑了笑,“……不好意思。
”
但是她没有立刻让开,又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沈延,问:“这个孩子……”
陆野丝毫不留情面地打断她:“沈夫人,我们要回去了。
”
魏芷又晃了晃神,然后才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让开了路。
等他们走了好久,她的目光都一直远远地注视着那个方向。
旁边的女助理轻咳了一声,轻声喊:“夫人?”
她怎么觉得,夫人的眼眶好像红了?
魏芷收回了视线,扯着唇笑了笑,目光却明显还有些恍惚。
“走吧。
”
……
她回到沈家的时候,沈初画正在上钢琴课。
琴房里叮叮铃铃的清脆琴声传出来,让人仿佛看到了深山的月色里潺潺流动的溪水。
但魏芷的注意力却丝毫没有放在这上面,她想起了当年那个被她狠心让保姆丢在了偏僻镇上的孩子。
那个孩子的眼睛长得像她,嘴巴像他爸爸,那时候虽然还皱皱巴巴的,但是都已经能看出长大后漂亮的样子。
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
她为了那个孩子,在鬼门关都走了一趟。
……却因为那个孩子的脚有问题,她狠心把他丢在了隆冬的大雪里。
他能幸运地长大吗?
魏芷又想起了在医院里看到的那双柳叶眼。
太漂亮了。
漂亮得让她都生出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她恍恍惚惚地走进门,刚好碰上沈初画下了课正送钢琴课的老师出门。
少女穿着一身贴身剪裁的红色长裙,头发高高挽起,鬓边自然垂下来的碎发展露出了一丝这个年纪女生独有的娇妩。
她微笑着得体地跟老师寒暄,一举一动无不彰显着大户人家的教养。
要是她的儿子没有被她丢在那个小镇上的话,从小被她呵护着养大,那他是不是也会这么精致得像个小王子?
要是她的儿子被她娇养着长大,那他是不是也会……
沈初画送走了老师之后,看到魏芷苍白的脸色皱了皱眉,快步走过去扶着她坐到了沙发上,喊佣人给她倒杯水。
她接过了佣人递过来的水杯,小心地把被子递到了魏芷的嘴边:“妈,你怎么了呀?来,小心,我们先喝点水。
”
魏芷喝了水,看着沈初画的样子,慢慢地眼眶就红了。
她和沈延如出一辙的柳叶眼里慢慢地泛起了泪光:“画画……”
沈初画皱着眉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妈,怎么了?受委屈了?还是跟爸爸吵架了?”
魏芷摇了摇头,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