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算什么雄好汉(2/3)
过他,脸白得像糯米糕,娘们唧唧,跟女朋友站一起像姐俩,愁人着呢。
”
安安忽然想起什么,拍头道:“脸白!说起脸白,我知道少了谁了!这帖子我来写!想必你都忘了他吧?也是,他家这么穷,跟咱们云泥之别,想必你早就忘了。
”
安安抽出一张空白的贺卡,上面写着“诚邀贤同窗xx参加一纪聚会,农历八月初八夜焚香侯音于H城全鹿斋”。
xx处,安安大笔一一挥,替换成了“林迟”
一纪,整整十二年。
阮宁叹了口气,揉揉眉毛,才轻轻道:“安安,他很忙,估计来不了,林家巷的地址也早就不用了。
你……不要打扰他。
”
七月的一天,阮宁庭审完毕总算休息了会儿,她泡了杯咖啡,拿起桌上刚送来的报纸。
娱乐版有一篇重磅头条,占了整整大半页,费小费下月即将与未婚夫施耐德订婚。
报纸上详细扒了二人各自的成就和恋爱以来的秀恩爱史,表示过样颜值及能力逆天的歌后影帝的结合真是演艺圈中头一回。
阮宁啜了一口咖啡,素白的手指点向了油墨中所印时间节节点。
2014年7月,刚收割世界级电影节影帝的时年二十五岁的施耐德,在获奖宣言中,公布了自己和歌坛天后费小费的态情,并宣布自己将于十月十五日与费订婚。
阮宁抱着咖啡杯,愣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杯子,取了一叠过期的废报纸,开始慢慢悠悠地折纸花。
老周刚巧路过,笑道:“可让我逮着了,你这小家伙。
不是摸獬豸脑袋就是叠报纸,天天不干正事儿,小心纪委逮住你说事儿,我也得陪着你写检查。
”
阮宁指了指腕表,上面显示正午十二点,已经到了下班时间,纪委管不着。
老周说:“最近几场官司判得不错,上诉率控制在了百分之五左右,值得表扬。
不过你老是叠报纸是怎么回事,每年好像都会有一阵儿见你叠报纸,然后用各色果子染色,这是做什么呢?去年也是……夏天这会儿?”
阮宁笑了:“单位中午也没床铺,夏天午休时间又长,找点事儿消暑。
”
老周拿起一枝叠好的花,问她:“这是什么?”
阮宁用剪刀修剪花束,慢悠悠答道:“百日菊。
正巧,我每年都做一百天,一天一枝。
”
她指着窗台上已经上色的几枝,红白粉青相间,颇是花哨。
老周说:“白瞎了这手艺,审美忒成问题,一个色儿不好吗?这花红柳绿的。
”
阮宁说:“都有寓意的,每一朵都有花语,百日菊代表百日的心情,有意思着呢。
”
老周指着大红色的问:“这是什么心情?”
阮宁答:“开心。
”
老周又指牙白色的,阮宁答:“平静。
”
“朱色的?”
“低沉。
”
“秋香的?”
“今日得到朋友的问候。
”
“雪青的?”
“今日吃到心仪的大餐。
”
“月白的?”
“今日又得领导夺奖。
您瞧,准吧,我今天做的就是月白的。
”
老周笑成喇叭花状:“你就信口胡诌吧。
”
阮宁面不改色,套用贾宝玉的话:“世人用惯的话都是有人先胡诗,阮宁面不改色,而后才传用延续的,单就我胡诌不成?”
全鹿斋是H城有名的酒楼,颇有几道本地几乎失传的菜色,色香味一绝,安安包下整家酒楼,那一晚只接待三三班。
阮宁自从毕业,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回到同学中间。
看着幼年时一张张稚嫩的脸庞变成如今熟悉又陌生的模样,阮宁有些恍惚。
有人做了中学老师与当年的高老师成了同事,有人去了知名企业做高管每日忙忙碌碌,有人当了警察常穿制服连便服都少有,有人开了公司西装革履衣着最考究,有人忙忙碌碌找工作,有人待在家中去创业。
有人话比过去多,有人话比过去少,有人莫名记得她,有人早已忘了“阮宁”两个字的存在。
没有谁一直不变,没有谁选择不变。
她以为她早将过去抛诸脑后,或者过去也并没把她的命运当成应该记录在册的东西,大家就这样心知肚明地互相遗忘吧,但是一旦有一只小鸟冲破厚重的云层,世界万物便都复苏惊醒了。
这场聚会就是这只命运的鸟儿,分不出善恶。
他们看到阮宁和宋林都颇是惊讶,因为众同学都以为二人失联了。
至于卢安,倒是每次同学会都会出席,一次不落。
他们闲叙着往事,安安却有些郁闷。
安安说那个姑娘没有来。
他当时还是给林迟寄了邀请函,地址是林家巷老房子外的邮箱。
宋林自斟自饮了一杯批杷酒,微笑道:“急什么,再等等。
”
阮致作为隔壁班的围观群众也被请到聚会现场。
他从铁板上抄起了一块盐炙驼峰,说:“反正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这就开吃了哈。
”
其他同学自然不知道内情,大家不是忙着吃就是忙着说,还有一两个酒腻子逮谁跟谁碰酒,见人就说哎你长帅了变美了,二十六七岁旺盛的青春痘总算瘪了下去,可是残余的痘疤如此醒目地提醒着曾年轻已变老的模样,容貌长相其实在谁心中都早已不那么重要,衰老才可怕。
这一圈下去,阮宁有点晕。
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穿着蓝色衬衣的宋林。
他唇角带着和煦的笑意,注意到阮宁的目光,眼睛笑得更弯更温柔。
假使阮宁从不认识他,这样一个干净的人,也未免太容易熏得游人醉。
他好像有时间保护,比谁都年轻鲜嫩。
可阮宁却了解他的背后是一团黑洞,而非温柔的暖风。
窗外此时有惊雷。
她握着酒杯,看着透明液体被瓷杯折射的冷光,忽而猜到,安安心仪的女“同学”是谁了。
阮宁瞬间握紧了手掌,青筋悉数暴露出来。
她胡乱地从背包中想要抓药盒,却发现自己前两日已经停药了。
医生宣告她历经四年的治疗,已经痊愈。
她痛苦得想要呻吟,却发觉自己仿佛哑了一般,发不出一个音节。
白日艳阳,夜雨滂沱。
这就是H城的夏。
酒店金包细银的旋转门被推开。
黑色的皮鞋,白皙的脚背,滴落的雨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瞳黑发的女人,素颜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