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帐篷(1/3)
喇嘛带我走进麦麦草原一个帐篷人家,坐下后才被介绍,我整个夏天将要住在这里。
他用当地藏语对我投住的人家交代完我的生活之后,即匆忙离去。
说是要去赶一场寺庙的念经法会。
望着喇嘛的背影在草线间消失,我感觉自己的语言也长着脚板儿一样,跟随喇嘛走了。
失去基本的语言交流,我不知道这一夜与这家牧民要怎样沟通。
这是一个典型的一妻多夫的家庭。
女主人巴桑,介绍说四十岁,但怎样看也像是跨过五十的女人。
额头和眉角间爬满五十岁劳动妇女的那种粗野皱纹。
槟榔圆的脸,面色酱黑,晒得皴裂。
头发很长很黑也很乱。
用酥油编织起麻布一样的辫子,几乎像一件雨衣遮住上半身。
她穿的一身劳动氆氇(当地对藏袍的称呼),褐色还是灰色,也许蓝色,但是沾染上黑的牛粪和灰的泥沼,混乱了我的视觉。
女人在朝我笑,目光却有些陌生和紧迫。
她有三个丈夫,分工是:大丈夫在白玛雪山背面的农区种地,收获的青稞正好供应牧区口粮。
二丈夫下草原经商,把农区多出的青稞和牧区多出的酥油卖出去,再换回农牧两区必要的生活用品。
小丈夫尼玛留在草原上和巴桑女人放牧。
他们生有五个共同的孩子。
这个奇特的帐篷人家,几口人的目光就那么紧紧地盯住我笑。
因为语言不通,我也只能回应他们同样的笑容。
我们就这样对视很久。
却不知道怎样来招呼。
巴桑朝我比划,指着嘴。
应该是问吃点什么。
我观察四周,地上全是生生的蒿草,潮湿又遍布牛粪。
我没有了食欲。
巴桑却非常实在地从牛粪地上端起一盆生牛排。
油麻藤的根茎模样、那种生黑的牛排,肉被风干在骨头上,其间粘着干涸的油脂。
女人用手抓起两条要递给我,又在嘴边作出吃的比划。
我想我再也吃不下,哪怕一口,那些生硬而腥膻的东西早把我的味觉破坏了。
但是出于礼貌我还是接受了一小块。
并且装模作样地要往嘴里送。
这一家人看我接受食物,一直紧迫的神色才放松开来,只朝我&ldquo哦呀哦呀&rdquo应声点头。
每个人的脸上因此都释放出友好的笑意。
我只好撕下一块生牛排尝试着吃起来。
进嘴的时候即闻到一股腥膻,不是那种新鲜膻味,却是一种肉食混合着皮毛,经过轻度腐化,再被烈日烤干后的,那种阳光下毛与皮肉混合的毛腥味。
我的胃立马翻腾起来,想吐出牛排。
但万万不能吐。
牧人一家五双雪亮的目光正充满信任地瞧着呢。
我只好咬起牙关狠狠心,咽口气囫囵地咽下去。
喉咙里立即就有被刮伤的感觉,刺痛,浓烈的毛腥味只往口腔外扑。
想呕吐。
我捂嘴往帐篷外跑。
但是巴桑家的两条小狮子般的大狗却拦在门口,朝我野蛮地狂叫,铁链攒得&ldquo哗啦&rdquo作响,爪子刨着草地,狠命地朝我扑。
吓得我鼓噪的胃酸一下又噎了回去。
天黑前,巴桑和孩子们开始围着锅灶烧火。
她的小女儿积积摇摇晃晃走到帐篷口,在细声细气地喊尼玛。
她不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