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女儿心(2/3)
巧儿家原在大阿哥旗下,经过上回的事儿,她们娘儿俩对十三爷已是忠心耿耿。
五爷和十三爷对你只有好意,没有坏心,她们一清二楚,才肯做这耳报神。
太子在你身上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我不知道,也见不着太子爷,不过,凌普对你只怕不无恶意。
我明知如此,仍然把你的事儿传给他们,枉费你把我当朋友!&rdquo
罗衾显然原本对这些背后的内幕一无所知,听得呆住了,神情间有了两分责备。
楚言摇摇头:&ldquo这些如何怪得你们?就如你所说,你们生来是奴才,主子让你们做的,如何能不做?难道竟让你们家里人因为我丢差事的丢差事,掉脑袋的掉脑袋?太子和凌普管着宫里大小事务,就算没有你,要放个别的什么人在我身边,也是易如反掌。
正因他们信了你,我的日子才能好过一些。
你我诚心相交,你自然不肯害我。
&rdquo
早燕感动地落下泪来,拉着她的手哽咽道:&ldquo你肯与我论交,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我确实对凌普有些隐瞒,可我说出去的事,只怕对你&mdash&mdash?&rdquo
&ldquo太子并未对我怎样。
&rdquo
&ldquo幸而如此,否则我百死莫辞!&rdquo早燕擦干眼泪,振作精神问道:&ldquo楚言,你若肯信我们,可愿与我们一道走?&rdquo
楚言大为意外,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又颇为迟疑,只听早燕继续说:
&ldquo前一段,听说太后要把你嫁给十三爷,我们都替你欢喜。
虽说&mdash&mdash十三爷那么个人,你想必也会愿意的。
可近来这些事儿,看来,你和十三爷只怕是没指望了。
听说准噶尔人蛮得很,地方又荒凉,你哪里受得了,倒不如同我们一起走,改名换姓,重新做人。
&rdquo
这是个很大的诱惑!她孤身一人,又不熟悉这个旧世界,就算不被抓回来也很难有所作为。
有罗衾和早燕在,三个人在一起可以互相掩饰身份,被发现的危险就小得多,罗衾的武功,早燕的机敏,加上她的知识,完全可以大有作为。
当然,也不是没有风险。
首先,她可以完全信任早燕吗?如果她一个人上路,是不是会遇到更多的情况?她能够永远选择怀疑别人吗?如果能够信任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不能信任一个相处了几年的朋友呢?
&ldquo早燕,你们两个离京不是逃走,只是不回来,而且,半年里没有人会起疑心。
我如果不见了,少说有一半人都知道我逃了,皇上不会轻易罢休。
你不怕我会连累了你们么?&rdquo
早燕微微一笑:&ldquo皇上若是知道你要逃,就不会带着你南巡。
既然半年里没人会疑心我们,你又怎会连累我们?难不成有人看见我们拐了你走了?&rdquo
楚言也笑了,早燕的思路果然与她一样:&ldquo好,我们一起走。
不过,我想先回家去见过我爹。
&rdquo
&ldquo应该的。
楚言,我明白你心好,总怕因为你连累了什么人。
太子身边有这么两个,都背了不止一条人命。
我原先邻居的一个姐妹就是被这人陷害,活活杖毙。
我打听过了,这回他们都会随太子去南边。
你不必顾惜他们。
&rdquo
没有差事,没有岗位,她像是个搭顺风船的,也就安静老实地做出免票船客的样子。
康熙带上了和嫔。
李德全让她就跟和嫔做伴,吃住都比和嫔身边的大宫女高半头。
和嫔自然不会让她当差,也就是一块儿说说话,打听点沿途的风光景色。
和嫔时不时要去陪伴服侍皇帝丈夫。
一多半的时间,楚言都是一个人呆着。
气候渐渐暖湿起来,楚言在船尾找到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好地方,没事时就往缆绳旁边甲板上一坐,看着两边景色从背后往前退。
以前,总喜欢在船头看风景,看着迎面的世界渐渐从前方展开逼近,如今才知道看着了解的东西在眼前飞过消失另有一种意境。
&ldquo我回去不见你,他们说你到甲板上看景去了。
我找到船头,也不见人,幸亏有人在这边见过你,不然,还寻不着。
&rdquo和嫔裹了一件白色的裘皮,俏生生地站在甲板中间望着她笑:&ldquo坐得那么靠船舷,仔细着点,别掉下去!&rdquo
知道她有些怕水,也坐不惯船,楚言连忙起身走过去:&ldquo娘娘寻我什么事儿呢?&rdquo
&ldquo没什么,不过是在屋里呆得闷了,出来找你说说话。
&rdquo和嫔从没到过南方,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远处田里赶着牛犁地的农夫,河边刚从蛋壳里爬出来的小鸭子,都要指着问上说上一番,看着倒比在宫里时开朗了许多。
船楼之上,一个身穿九爪金龙的明黄身影静静地望着下面并立的两个女子。
她们的年纪相差不大,身量也差不多,年长的那个衣饰华贵美丽温婉,年轻的那个穿得朴素简单,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沉着大方,立在美貌贵妇身边毫不逊色。
她微微地笑着,指点远近的景物加以解说,清秀的脸上间或闪过炫目的光彩,盖过了身边贵妇的风华。
三年前,也是坐船,也是这条水路。
少女在他面前持卷而坐,侃侃而谈,自信地笑,他三心二意地听着,回忆着捕捉着,寻找年轻时与他相伴的另一个女子的痕迹,他生命中流失了的美好。
这少女像是她送到他身边来的,给他的弥补和安慰。
这一次同行,这孩子变得沉静孤僻,往日灵动活泼的眼睛现在迷惘忧伤,小心翼翼地不引人注意,只有在那个柔顺的同龄女子面前才会偶然恢复自我。
他把她放在自己船上,却从不召见她,所有的人都认为她失去了他的欢心,却不知他在回避,回避着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正一点一点失去生气,控诉着他的无情,提醒着他的悔恨。
女孩用淡漠掩饰着自己,这淡漠之下是对他的怨恨吧?当初那个人是不是也在心底怨恨着他?
他是个皇帝,是天下之主,他可以宠爱可以思念,但他的心不能为任何一个女人放软。
祖母的话犹在耳边,也沉淀进了他的血液。
一艘小船靠了过来,风华正茂的十三阿哥大步跃上甲板,他赏赐的那个宫女有些狼狈地紧紧跟随。
他微微叹息,早些把那丫头送走,大概是最好的办法。
楚言啊,楚言,在朕心里你就是一个女儿,所以,你只好走朕的女儿须走的路。
跳上船,十三阿哥下意识地用眼光搜寻,终于看见那个身影,心中一喜,直朝着那边走过去。
&ldquo爷,皇上正等着您呢。
&rdquo身后的女子尽忠职守地提醒。
十三阿哥脚下一顿,脸色倏地阴沉下来。
闲聊中的两个女子被惊动了,都往这边看过来。
十三阿哥笔直地走过去,对着和嫔躬身行礼:&ldquo儿臣给母妃请安!&rdquo
和嫔有些拘谨地点点头,虽然名分如此,她仍然不习惯被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甚至比自己年长的男子称作母妃。
看着她屈膝福身,听着她的声音混在一堆人中间,十三阿哥心中一阵酸痛,咫尺天涯,便是如此!
&ldquo爷,皇上唤您进去。
&rdquo玉梨跟过来几步,怯怯说道。
十三阿哥的目光静静地在楚言身上停留片刻,转身而去。
目送那个身影离去,楚言下意识地抱住自己。
她熟悉的一切都将从她面前飞离消逝,最终,她只抓得住自己。
和嫔连说了两遍,她才听清:&ldquo天还凉着呢,穿得如此单薄,不冻着才怪!进去加件衣裳吧。
&rdquo
&ldquo是。
奴婢多谢和主子关怀!&rdquo楚言福了一福,退开。
和嫔的目光淡淡地落到踌躇着想要走开的玉梨身上。
玉梨心知避不过,只得上前请安。
&ldquo你在十三爷那里,可还好?&rdquo和嫔脸上带笑,语气不即不离。
&ldquo是。
奴婢多谢和主子关怀!&rdquo
&ldquo你也跟过我一些日子。
我人微力薄,没让你沾到什么光,幸亏你是个有些本事的。
&rdquo
玉梨垂下头,揣揣不安,芒刺在背。
&ldquo该给你道喜。
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以送你,只有一句话,不知你想听不想听?&rdquo
&ldquo奴婢请和主子指示。
&rdquo
&ldquo成全别人也是成全自己,与人为难终是与己为难。
望你好自为之!&rdquo留下这句话,和嫔步履优雅地走开。
深宫寂寞,没几个说得上话的人,真希望那个难得的朋友能够留下。
她的一生已经注定,荣华富贵,份位宠幸,唯独没有真爱。
她没有的,希望她的朋友能得到。
让眼前一对璧人成为眷属,是她卑微而伟大的心愿,可惜,人微力薄!
玉梨愣在原地,思索着和嫔的话,嘴角慢慢浮起一个冷笑。
她想帮那个女人,又不敢顶撞皇上,背地里在她身上下手。
说什么同族同祖,被分到她身边那日起,这个女人就对她摆足了主子的架子。
在家时,常听说族中第一美人入了宫,如何受宠,如何风光,可她看得见她的寂寞空虚,看得见她的孤苦无依,明白她做不了她的靠山,明白她不要她那样的风光。
和嫔身边的两个下人,她昔日的同僚,站在不远处,嘲笑地看着她:&ldquo得了两句好话,就自以为能跟佟姑娘比了,还想压过佟姑娘去。
瞧她那德行,还没怎样呢,就不把旧主放在眼里,十三爷哪里会看得上她?一天到晚,死皮赖脸地跟着十三爷,真不要脸!&rdquo
玉梨的脸涨得通红,咬着牙,强压怒气,又慢慢地平静下来,有些高傲有些睥睨地微笑,毫不意外地见到那两个人仓皇失措地跑开。
她们不是真心喜欢佟楚言,也不是真地替她抱屈。
她们只是嫉妒她,想借着&ldquo佟姑娘&rdquo打击她伤害她。
佟楚言,这个名字曾是宫里的一个传奇,名分上是宫女,却是皇宫里实际的&ldquo公主&rdquo,有权势的男人宠着她,有权势的女人疼着她,有权势的奴才护着她,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她总能轻易得到。
其他宫女仰望着,羡慕着,嫉妒着,渴望着她的出身和幸运,黯然着自己的卑微和无福。
玉梨比别人多一份脑子,她看出佟楚言不仅家世好有福气,更加有头脑有手段,从她的身上她看见自己的出路,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从佟楚言身上得到启发的,远不止她一个,但只有她抓住了机会,得到皇上的青眼,争取到能与她对等对峙的地位。
那个人原是她的偶像,现在却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
十三阿哥是年轻宫女们心底深处的一个梦幻。
英俊潇洒,文武全才,贤良温和,年轻有为,深受宠爱,又还没有娶亲,不知多少少女悄悄地把他藏入芳心,盼着他能带自己脱离苦海,从此相伴左右。
玉梨也是一样,入宫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