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新朋旧友难久处(1/3)
到这一年的六月,珍卿画展上的作品基本售完,不过有些画作受富豪买家的冷落,珍卿或直接赠于知交好友,或是象征性地收一点画款。
画展原计划是开到八月份,到六月份就正式宣布结束。
作为声名不显的中国女画家,她在本邦掀起一股写实主义旋风,当这股旋风掠过美洲大陆,穿越波涛浩荡的太平洋,刮回画家赖以汲取营养的古老中国,艺术上自卑了一个世纪的中国人,将一个年轻中国女画家的小成功,当成值得集体为之狂欢的时代盛世。
国内天南海北的报纸刊物,连篇累牍地报道这一“盛事”。
珍卿灌的开幕式演讲双语留声片,原要用于今年的春季广告,搁置半年终于又派上用场,主要是国内民众和海外华人,希望再次亲聆易宣元先生的原声演讲,灌制好的留声片就成了畅销物。
珍卿画展将要结束那一阵,国中海外各方人士打电报,力请她把画作运回去作全国巡展。
杜教授一开始也爱瞎起哄,转达不少人邀她回去办展之意,但慕先生觉得卖出去就算了。
珍卿原来觉得没必要运回去,因为她展画的主要描绘对象,就是中国随处可见的普罗大众,那些吵嚷着要看她画展的国人,只要不把头颅昂得那么高,直视生活里似乎隐形的民众,就可见她画中的那些景象。
但李松溪先生和慕江南先生,先后来信批判她的傲慢观点。
说作家和画家都是撷取真实而艺术再现的人,他们通过特殊的创作手段,将普通人眼中的寻常景象,变成流动着情感和思维的艺术品,这种感染力是不可小视的。
他们不约而同地批评珍卿,说她不愿为国内的观众费心。
珍卿对着信纸想自辩,说她觉得国内画界风气不好,留洋派的画家拾西方自由派牙惠,尽模仿畸形怪诞的绘画风格,以致于有审美需要的文化人,也养成欣赏新奇怪诞的坏习惯,所以对中国人的生活写实作品,她不觉得有多少人会真心欣赏。
可是对着信纸悻了半天,珍卿对着最亲爱的两位师长,说不出这样自欺欺人的画。
审美习惯和她不一致的国人,没有多到让她望而却步的程度,她没兴趣办展的根本原因,是她最近确实掉进了钱眼儿里。
画展卖出一共五十三幅画,珍卿做梦似的赚了近二十万美元,合成中国银洋差不多四十万,谢董事长或三哥半年的纯利润,也比这份善款多不了多少。
这笔钱款除了先前买物资用了大半,用不着的已分批寄回国内不少,分别捐给谢董事长主持着的中西义赈会,二姐的医学会倡议的传染病普查活动,还有了三哥的兴华教育基金会。
慕江南先生那里,也给她留了一万美元储备金,方便他资助贫寒无计的美术生等,以及组织学生到各地写生去——当然不是叫他们去沦陷区写生。
珍卿自己也留了一些钱,资助本邦的贫国留学生同胞,还给中国留学生会和华人同乡会等社团捐钱,感谢他们对画展的全力襄助。
对身边近亲好友的感谢方式,就是爱书的赠书,缺衣裳的赠衣裳,没乐器的赠乐器,爱美食的大请客。
他们有天无日地玩闹好一阵。
这样漫天匝地撒钱的感觉真好,到画展将近结束的时候,珍卿卖画挣的钱,还有两三万在她自己手里,有钱在手真让人有安全感。
珍卿是不觉间钻进钱眼里,她认真地自我省察一番,向二位老师真诚地认了错。
然后下血本印六千本画册,印好坐一条船通通发回国内去,她的意思是一部分公开售卖,一部分赠予全国各地的大中小学校,让各阶层的中国男女老少,都有机会看到印刷精良的画册。
这就比野作坊翻印的黑白线条画册,更能感染读者以提升他们审美。
也许是中国人太需要提振精神,珍卿经此一役,在本邦的华人中也成了不可或缺的人物。
全美中国留学生一有假期,似乎都一齐涌到他的住处,来不了的也纷纷写信给IrisDew.中西的记者也是纷至沓来。
珍卿初时很认真对待访客和来信,到后来家里简直成了菜市场,珍卿和怡民都不胜其扰。
米勒太太不允许再这样下去,严格限制访客数量和来访时间,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