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曰:“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凡曰搜狩,须顺四时。
陛下二十日龙飞,二十一日献鹞雏者,此乃前朝之弊风,少年之事务,何忽今日行之又闻相国参军卢牟子献琵琶,长安县丞张安道献弓箭,频蒙赏赍。
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陛下有所欲,何求不得。
陛下所少,岂此物乎?”其二曰:“百戏、散乐,本非正声,此谓淫风,不可不改。
”其三曰:“太子诸王左右群寮,不可不择。
愿陛下纳选贤才,以为僚友,则克崇磐石,永固维城矣。
”高祖览之,悦,赐帛百匹,遂拜为侍书御史。
高祖即位,以舞胡安叱奴为散骑侍郎。
礼部
故魏武帝欲使祢衡击鼓,乃解朝衣露体而击之。
问其故,对曰:‘不敢以先生法服而为伶人衣也。
’惟齐高纬封曹妙达为王,授安马钩为开府。
有国家者,俱为殷鉴。
今天下新定,开太平之运。
起义功臣,行赏未遍;高才硕学,犹滞草莱。
而先令舞胡,致位五品;鸣玉曳组,趋驰廊庙。
固非创业规模,贻厥子孙之道。
”高祖竟不能従。
苏长,武德四年王平后,其行台仆射苏长以汉南归顺,高祖责其后服,长稽首曰:“自古帝王受命,为逐鹿之喻。
一人得之,万夫敛手。
岂有获鹿之后,忿同猎之徒,问争肉之罪也。
”高祖与之有旧,遂笑而释之。
后従猎于高陵,是日大获,陈禽于旌门。
高祖顾谓群臣曰:“今日畋乐乎?”长对曰:“陛下畋猎,薄废万机,不满十旬,未有大乐。
”高祖色变,既而笑曰:“狂态发耶!”对曰:“为臣私计则狂,为陛下国计则忠矣。
”尝侍宴披香殿,酒酣,奏曰:“此殿隋炀帝之所(作耶)?何雕丽之若是也?”高祖曰:“卿好谏似直,其心实诈,岂不知此殿是吾所造,何须诡疑是炀帝乎?”对曰:“臣实不知,但见倾宫、鹿台,琉璃之瓦,并非受命帝王节用之所为也。
若是陛下所造,诚非所宜。
臣昔在武功,幸当陪侍,见陛下宅宇才蔽风霜,当此时亦以为足。
今因隋之侈,人不堪命,数归有道,而陛下得之。
实谓惩其奢淫,不忘俭约。
今于隋宫之内,又加雕饰,欲拨其乱,宁可得乎?”高祖每优容之。
前后匡谏讽刺,多所弘益。
张玄素为给事中,贞观初修洛阳宫,以备巡幸,上书极谏,其略曰:“臣闻阿房成,秦人散;章华就,楚众离;及乾阳毕功,隋人解体。
且陛下今时功力,何异昔日,役疮痍之人,袭亡隋之弊。
以此言之,恐甚于炀帝,深愿陛下思之。
无为由余所笑,则天下幸甚。
”太宗曰:“卿谓我不如炀帝,何如桀纣?”玄素对曰:“若此殿卒兴,所谓同归于乱。
且陛下初平东都,太上皇敕,高门大殿,并宜焚毁。
陛下以瓦木可用,不宜焚灼,请赐与贫人。
事虽不行,天下称为至德。
今若不遵旧制,即是隋役复兴。
五六年间,取舍顿异,何以昭示万姓,光敷四海?”太宗曰:“善。
”赐采三百匹。
魏征叹曰:“张公论事,遂有回天之力,可谓仁人之言,其利溥哉!” 马周,太宗将幸九成宫,上疏谏曰:“伏见明敕,以二月二日幸九成宫。
臣窃惟太上皇春秋已高,陛下宜朝夕侍膳,晨昏起居。
今所幸宫,去京二百余里,銮舆动轫,俄经旬日,非可朝行暮至也。
脱上皇情或思感,欲见陛下者,将何以赴之且车驾今行,本意只为避暑,则上皇尚留热处,而陛下自逐凉处,温清之道,臣切不安。
”文多不载。
太宗称善。
皇甫德参上书曰:“陛下修洛阳宫,是劳人也;收地租,是厚敛也;俗尚高髻,是宫中所化也。
”太宗怒曰:“此人欲使国家不收一租,不役一人,宫人无发,乃称其意。
”魏征进曰:“贾谊当汉文之时,上书云‘可为痛哭者三,可为长叹者五。
’自古上书,率多激切。
若非激切,则不能服人主之心。
激切即似讪谤,所谓‘狂夫之言,圣人择焉’。
惟在陛下裁察,不可责之。
(否则)于后谁敢言者。
”乃赐绢二十匹,命归。
徐充容,太宗造玉华宫于宜君县,谏曰:“妾闻为政之本,贵在无为。
切见土木之功,不可兼遂。
北阙初建,所营翠微,曾未逾时,玉华创制。
虽复因山藉水,非架筑之劳;损之又损,颇有无功之费。
终以茅茨示约,犹兴木石之疲;假使和雇取人,岂无烦扰之弊。
是以卑宫菲食,圣主之所安;金屋瑶台,骄主之作丽。
故有道之君,以逸逸人;无道之君,以乐乐身。
愿陛下使之以时,则力不竭;不用而息之,则人胥悦矣。
”词多不尽载。
充容名惠,孝德之女,坚之姑也。
文彩绮丽,有若生知。
太宗崩,哀慕而卒,时人伤异之。
古 房玄龄与高士廉偕行,遇少府少监窦德素,问之曰:“北门近来有何营造?”德素以闻太宗。
太宗谓玄龄、士廉曰:“卿但知南衙事,我北门小小营造,何妨卿事?”玄龄等拜谢。
魏征进曰:“臣不解陛下责,亦不解玄龄等谢。
既任大臣,即陛下股肱耳目,有所营造,何容不知。
责其访问官司,臣所不解。
陛下所为若是,当助陛下成之;所为若非,当奏罢之。
此乃事君之道。
玄龄等问既无罪,而陛下责之,玄龄等不识所守,臣实不喻。
”太宗深纳之。
总章中,高宗将幸凉州。
时陇右虚耗,议者以为非便。
高宗闻之,召五品已上,谓曰:“帝五载一巡狩,群后肆朝,此盖常礼。
朕欲暂幸凉州,如闻中外,咸谓非宜。
”宰臣已下,莫有对者。
详刑大夫来公敏进曰:“陛下巡幸凉州,宣王略,求之故实,未亏令典。
但随时度事,臣下窃有所疑,既见明敕施行,所以不敢陈黩。
奉敕顾问,敢不尽言。
伏以高黎虽平,扶余尚梗,西道经略,兵犹未停。
且陇右诸州,人户寡少,供待车驾,备挺稍难。
臣闻中外,实有窃议。
”高宗曰:“既有此言,我止度陇,存问故老,搜狩即还。
”遂下诏,停西幸,擢公敏为黄门侍郎。
袁利贞为太常博士,高宗将会百官及命妇于宣政殿,并设九部乐。
利贞谏曰:“臣以前殿正寝,非命妇宴会之地;象阙路门,非倡优进御之所。
望请命妇会于别殿,九部乐従东门入;散乐一色,伏望停省。
若于三殿别所,自可备极恩私。
”高宗即令移于麟德殿。
至会日,使中书侍郎薛元超谓利贞曰:“卿门传忠鲠,能献直言,不加厚赐,何以奖劝。
”赐丝百匹,迁祠部员外。
李君球,高宗将伐高黎,上疏谏曰:“心之痛者,不能缓声;事之急者,不能安言;性之忠者,不能隐情。
且食君之禄者,死君之事。
今臣食陛下之禄,其敢爱身乎臣闻《
’兵者,凶器;战者,危事。
故圣主重行之也。
畏人力之尽,恐府库之殚,惧社稷之危,生中国之患。
且高黎小丑,潜藏山海,得其人不足以彰圣化,弃其地不足以损天威。
”文多不载,疏奏不报。
中书令郝处俊,高宗将下诏逊位于则天摄知国政,召宰臣议之,处俊对曰:“《礼经》云:‘天子理阳道,后理阴德。
’然则帝之与后,犹日之与月,阴之与阳,各有所主,不相夺也。
若失其序,上则谪见于天,下则祸成于人。
昔魏文帝著令,崩后尚不许皇后临朝,奈何遂欲自禅位于天后。
况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
正合谨守宗庙,传之子孙,不可持国与人,有私于后。
惟陛下详审。
”中书侍郎李义琰进曰:“处俊所引经典,其言至忠,惟圣虑无疑,则苍生幸甚。
”高宗乃止。
及天后受命,处俊已殁,孙象竟被族诛。
始,则天以权变多智,高宗将排群议而立之。
及得志,威福并作,高宗举动,必为掣肘。
高宗不胜其忿。
时有道士郭行真出入宫掖,为则天行厌胜之术。
内侍王伏胜奏之。
高宗大怒,密召上官仪废之,因奏:“天后专恣,海内失望,请废黜以顺天心。
”高宗即令仪草诏,左右驰告则天,遽诉,诏草犹在。
高宗恐其怨怼,待之如初,且告之曰:“此并上官仪教我。
”则天遂诛仪及伏胜等,并赐太子忠死。
自是,政归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