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天伺王后所不敬者,倾心结之。
所得赏赐,悉以分布。
罔诬王后与母求厌胜之术。
高宗遂有意废之。
长孙无忌已下切谏,以为不可。
时中书舍人李义府,阴贼乐祸,无忌恶之,左迁璧州司马。
诏书未至门下,李义府密知之,问计于中书舍人王德俭。
王德俭曰:“武昭仪甚承恩宠,上欲立为皇后,犹豫未决者,直恐大臣异议耳。
公能建策立之,则转祸为福,坐取富贵。
”义府然其计,遂代德俭宿直,叩头上表,请立武昭仪。
高宗大悦,召见与语,赐宝珠一斗,诏复旧官。
德俭,许敬宗之甥也。
瘿而多智,时人号曰“智囊”。
义府于是与敬宗及御史大夫崔义玄、中丞袁公瑜等,观时变而布腹心矣。
高宗召长孙无忌、李勣、于志宁、褚遂良,将议废立。
勣称疾不至,志宁顾望不敢对。
高宗再三顾无忌曰:“莫大之罪,无过绝嗣。
皇后无子,今欲废之,立武士彟女,何如?”无忌曰:“先朝以陛下托付遂良,望陛下问其可否?”遂良进曰:“皇后出自名家,先帝为陛下所娶,伏事先帝,无违妇德。
愚臣不敢曲従,上违先帝之旨。
”高宗不悦而罢。
翌日,又言之。
遂良曰:“伏愿再三审思。
愚臣上忤圣颜,罪当万死。
但得不负先帝,甘心鼎镬。
”因置笏于殿阶,曰:“还陛下此笏。
”乃解巾叩头流血。
高宗大怒,命引出。
则天隔帘大声曰:“何不扑杀此獠!”无忌曰:“遂良受先帝顾命,有罪不可加刑!“翌日,高宗谓李勣曰:“册立武昭仪,遂良固执不従,且止。
”勣曰:“陛下家事,何须问外人。
”许敬宗又宣言于朝曰:“田舍儿剩种得十斛麦,尚欲换旧妇。
况天子富有四海,立皇后有何不可关汝诸人底事,而生异议!”则天令人以闻,高宗意乃定。
遂废王皇后及萧淑妃为庶人,囚之别院。
高宗犹念之,至其幽所,见其门封闭极密,唯通一窍,以通食器,恻然呼曰:“皇后、淑妃何在复好在否?”皇后泣而言曰:“妾得罪,废弃以为宫婢,何敢窃皇后名!”言讫呜咽,又曰:“至尊思旧,使妾再见日月,望改此为回心院,妾再生之幸。
”高宗曰:“朕即有处分。
”则天知之,各杖一百,截去手,投于酒瓮中,谓左右曰:“令此两妪骨醉可矣。
”初,令宫人宣敕示王后,后曰:“愿大家万岁。
昭仪长承恩泽,死是吾分也。
”次至淑妃,闻敕骂曰:“阿武狐媚,翻覆至此,百生千劫,愿我托生为猫儿,阿武为老鼠。
吾扼其喉以报今日足矣!”自此,禁中不许养猫儿。
频见二人为祟,被发沥血,如死时状。
则天恶之,命巫祝祈祷,祟终不灭。
则天以长孙无忌不附己,且恶其权,深衔之。
许敬宗希旨乐祸,又伺其隙。
会栎阳人李奉节告太子洗马韦季方、监察御史李巢,交通朝贵,有朋党之事,诏敬宗推问。
敬宗甚急,季方自杀,又搜奉节,得私书与赵师者。
遂奏言:“赵师即无忌,少发,呼作赵师,阴为隐语,欲谋反耳。
”高宗泣曰:“我家不幸,亲戚中顿有恶事。
往年高阳公主与朕同气,与夫谋反。
今阿舅复作恶心。
近亲如此,使我惭见百姓,其若之何?”翌日,又令审问,敬宗奏曰:“请准法收捕。
”高宗又泣曰:“阿舅果耳,我决不忍杀之。
”竟不引问,配流黔州。
则天寻使人逼杀之。
凉州长史赵持满,与韩瑷、无忌姻亲,许敬宗惧为己患,诬其同反。
追至京,考讯,叹曰:“身可杀,词不可辱!”吏更代占而结奏之,遂死狱中。
尸于城西,亲戚莫敢视。
友人王方翼叹曰:“栾布之哭彭越,大义也。
周文之掩枯骸,至仁也。
绝友之义,蔽主之仁,何以事君!”遂具礼葬之。
高宗义之,不问。
周兴、来俊臣等,罗告天下衣冠,遇族者不可胜纪。
俊臣案诏狱,特造十个大枷:一曰定百脉,二曰喘不得,三曰突地吼,四曰着即承,五曰失魂魄。
六曰实同反,七曰反是实,八曰死猪愁,九曰求即死,十曰求破家。
遭其枷者,宛转于地,斯须闷绝。
又有枷名□尾,棒名见即承;复有铁圈笼头,名号数十,大略如此。
又与其徒侯思止、卫遂忠等,招集告事者数百人,造《告密
每讯囚,先布枷棒于地,召囚前曰:“此是作具。
”见者魂魄飞越,罕不自诬。
由是破家者已千数。
则天不下阶序,潜移六合矣。
天授中,春官尚书狄仁杰、天官侍郎任令晖、文昌左丞卢献等五人,并为所告。
俊臣既以族人为功,苟引之承反,乃奏请一问即承同首,例得减死。
乃胁仁杰等令承反。
仁杰叹曰:“大周革命,万物维新。
唐朝旧臣,甘従诛戮。
反是实。
”俊臣乃少宽之。
其判官王德寿谓仁杰曰:“尚书事已尔,且得免死。
德寿今业已受驱策,意欲求少阶级,凭尚书牵杨执柔,可乎?”仁杰曰:“若之何?”德寿曰:“尚书昔在春官,执柔任其司员外,引可也。
”仁杰曰:“皇天后土,遣仁杰自行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