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多情杀(3/3)
在一起。
三个明尊弟子冒着他的剑煞冲上前来,只是一错身的工夫,他们血肉之躯就被叶羽摧枯拉朽的剑势突破。
叶羽顾不得擦去脸上的血,顺手一剑扫向最后那个守护绳索的弟子,急速往悬梯上冲去。
他必须在对面的明尊教弟子砍断悬梯前渡过长峡。
可是身旁的那个明尊教弟子居然大喝一声拦住了叶羽的去路,双掌带起浑厚的力道拍向叶羽的前胸。
叶羽去势顿时被截断,他心下大怒,长剑从腋下穿刺出去,猛的刺穿了那人的胸膛。
叶羽正要拔出剑来继续追赶,忽然觉得一股力道把自己的长剑扯住了。
他回眼一看,正面对着吕鹤延那张鲜血淋漓的面孔,吕鹤延眼睛瞪得血红,极尽恶毒的看着叶羽,两只手紧紧抓着龙渊剑的剑身,不让长剑脱出自己的胸膛。
而他的腰间束着两条长绳,正是他竭尽全力温住了悬梯。
叶羽运气在剑上,正准备一剑把吕鹤延劈作两半,可这个时候他心里猛的一凉!
他看见了吕鹤延的眼睛。
在吕鹤延那双血红的眼睛下,叶羽忽然有一种畏惧。
叶羽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他不知道为什么那双垂死的眼睛里会有那么多的愤怒和执着。
活人是不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可是如果吕鹤延已经是一个死人,他又怎么能瞪着自己呢?
两个人僵持在那里,叶羽眼看着落在最后的李豆儿就要度过长峡,可是他竟然抽不回自己的长剑。
李豆儿还在哭,一边哭着一边爬向长峡的对面。
那哭声让叶羽毛骨悚然,他忽然想起白衣大会上那个孩子的哭喊。
现在这个孩子也在哭,可是这一次他不是救他的人,而是杀他的人。
叶羽一下子恍惚了,他想起梁十七的话。
我明尊教弟子和普通百姓莫非真的有什么不同么?
是啊,真有不同么?孰善孰恶只因为他是否是明尊教的弟子就决定了么?这些人们为什么要为明尊教效命呢?至死不屈的梁十七,拼命也要稳住悬梯的吕鹤延,还有那个哭喊的孩子,他们都是明尊教徒,那么他们难道都是恶人,都该杀么?
我们为何要与明尊教为敌呢?叶羽茫然的问自己。
李豆儿终于爬上了对面的山崖,被明尊教的教友接在了怀里。
就在这个瞬间,叶羽看见吕鹤延眼睛里那种慑人的光芒消逝了。
忽然间,吕鹤延变成了一个死人。
他再也没有力量握住叶羽的长剑,也没有力量支持绳索。
他被沉重的绳索拉扯着摔下了山崖,划进了深谷的大雾中。
与此同时,悬梯崩塌了。
叶羽凝视着自己的剑,剑上鲜血淋漓。
剑上有梁十七的血,吕鹤延的血,还有很多人的血。
浓重的血色一滴一滴落在山石上,叶羽的眼睛里尽是一片空白。
对面的明尊教弟子还没有离去。
他们已经逃得了性命,可那些人还在看着这一侧,看向山谷里的迷雾。
叶羽的耳边又响起了李豆儿哭声:公子
叶羽在他的哭声里微微打了个寒战。
此时,一个紫衣的人影忽然出现在山坡上。
谢童惊恐的看见一身血色的叶羽默默站在长峡边,急忙向他这边跑来。
她身后跟着的竟是一队官兵,人数不下一百,为首的是一个蒙古百夫长。
官兵们赶到长峡边,只见对面的明尊弟子还没有离去。
那蒙古的百夫长冷笑了一声,喝退汉人的刀兵,一对蒙古射手单膝跪在长峡边,缓缓的张弓搭箭。
对面的明尊教弟子刚要撤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百夫长喝道:射!长箭如蝗,带着凄厉的风声穿过长峡,将那些明尊弟子扎成了箭垛。
蒙古射手箭术过人,缓缓的张弓搭箭,一一射去,却十有八九不曾落空。
明尊教弟子空有一身内力,招数上的修为不够,怎么也无法拨开三石弓射出的长箭。
一个接一个的到在对面的山崖上。
谢童看着叶羽失神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去捏他的手道:叶公子,你你怎么了?
叶羽抬起头来,这时候李豆儿的哭声忽然听不见了,只有一片惨叫取而代之的响起。
叶羽猛的回头看去,对面的山崖上,鲜血缓缓的在山石上爬动着,一地的鲜红。
叶羽呆住了,剑上的血,山石上的血,血色似乎弥漫到他的心里。
看着他的样子,谢童满脸苍白,不知所措的摇着他的胳膊。
蒙古百夫长见没有一人剩下,禁不住满腔快意,站在山石上放声长笑。
叶羽缓缓的转过头去看谢童:为什么要带这些人来?
谢童看着他眼睛里的冷漠,吓得说不出话来。
叶羽挣开了她的手,默默的走向山下。
魏枯雪正缓缓的走上山来。
两人悄悄的擦肩而过。
叶羽脚步微微停顿在魏枯雪的身后,轻声问道:我们真的该杀他们么?
该杀不该杀,你却不得不杀。
为什么会这样呢?
魏枯雪没有回答,负手提剑走向了山崖边。
叶羽的背影则远远的消失在下山的小路上。
黄昏时候,山谷里静悄悄的。
叶羽独自站在长峡下的深谷里,仰头看见一根长绳,绳子上吊着吕鹤延的尸首,一身的鲜血,没有闭上的眼睛。
叶羽腾空跃起,剑划断了绳子。
他抱着吕鹤延的尸身落回地上,放在了一旁,然后用自己的剑在旁边挖一个坑。
用剑挖坑很辛苦,可是叶羽什么表示也没有,只是默默的挖着。
他将吕鹤延的尸首推到坑里,掩上黄土,又把一只木牌插在坟头──吕公子鹤延之墓。
叶羽想过该怎么写这墓碑,可是他想不出来,他只能写下吕鹤延的名字。
做好了这一切,叶羽默默的站在坟前。
他想黄土中的吕鹤延是不是还睁着他愤怒的眼睛,下葬的时候叶羽没敢看他的眼睛。
夜深了,头顶的一线天空落下微朦朦的星光,真正照亮的却是叶羽背后的一盏灯笼。
谢童提着灯笼站在远处的小树下,不敢说话。
不要恨他了,他对你的无礼,是他的不对,他喜欢你,却是没有错的。
现在他已经死了,就忘了吧?叶羽低声说。
嗯,谢童低声答道,脸上有点委屈的神情。
我一直想,吕鹤延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一个大公子,为什么要去救一个粗布短衣的小僮呢?难道真的如明尊教所说,他们教众的人无论以往的贵贱,都再无分别么?叶羽茫然的摇头。
许久,谢童小声道:我我只是怕有漏网之鱼,所以才去找个开封守备。
我不知道
算了,不必说了,杀人的是我,不是你,叶羽静静的说道,我不该怪你的。
停了一会,他又道:看来开封附近再也没有明尊教的要人了。
明日,我去泉州。
这些日子打搅了,多谢谢小姐的款待。
说完,叶羽走了,把谢童独自留在了那里。
谢童望着他孤伶伶的背影,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就想对他喊:你就是怪我,你要是不怪我,为什么又对我这个样子?她从小娇惯,根本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性子虽然要强,可是此时此地却不由的露出了娇气。
可是谢童终究没有喊出来,眼睁睁的看着叶羽走掉了。
一阵凉风吹来,眼泪忍不住哗哗的流了下来。
这样的夜,寂静的山谷里,她觉得份外孤独。
想到在吕鹤延的墓边,又是一腔的恐惧,连打了几个哆嗦。
忽然她听见一个脚步声,抬头一看,叶羽竟然又走了回来。
谢童来不及擦去眼泪,只好低下头去不看他。
叶羽看她穿得单薄,微微摇头,解下身上的长袍披在她肩头。
又将一方帕子塞到她手里给她擦眼泪。
可是谢童捏着手帕一言不发,又不抬头,又不擦泪,任凭晶莹的泪珠一粒一粒挂在娇嫩的面颊上。
叶羽看着她的样子心里觉得一阵歉意,轻轻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脸蛋,帮她抹去了泪水。
谢童虽然不肯抬头,可是脸儿却烫了起来,想必也是红成了一片。
童儿,明日和我一起去泉州么?叶羽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谢童也不说话,也不看他,过了好久,才轻轻点了一下头,尤然微微噘着嘴。
叶羽微微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