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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集 出使宇文 在陈之厄(1/3)

阴翳的天空飘着连绵的小雨,淅沥之声,竟日不绝。

     大棘城北的一片疏林中新添了两座新坟,坟前站着一个人,精神静谧,一任雨水洗流。

    不是别人,正是慕容焉。

    他在这里已经待了三日三夜,一言不发,身心却在痛苦的回忆中颤栗。

    这两个他曾经以为最亲的人,如今一起陨落黄泉,而自己却依然孤独地活在这个世上…… 第四日,京城有人找到了此地,却是卓北庐的手下,此人请他回去,慕容焉依然一言不发。

    第五天,卓北庐亲自到了劝他回去,他依然一动不动。

    结果,卓北庐无奈,只好回去,翌日又来,慕容焉还是一言不发,如此一直陪了他一日,实在担心得很,第七天,慕容焉突然恍然大悟,仰首笑了。

     卓北庐还以为他更厉害了,急忙道:“三弟,你怎么笑了?” 慕容焉没有回答,终于挪动了身体,转望西边蔚然的晴空,淡淡地道:“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功名利禄,朝花夕落。

    死不一定比活着差,他们受了太多的苦,解脱也好。

    ” 卓北庐看他似有不妥,正要开解一回,慕容焉却道:“二哥不用劝我,小弟已然想通了。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做了些什么……” 卓北庐被他说得一怔,不知他是何意,正在这时,林外官道上突然行来了一辆马车和四匹骑马的武士,行到近前,一起停下,那马车帘帏一挑,一个侍女扶着一位夫人下了马车,几人一看,都急忙跪下行,原来却是端淑夫人。

    夫人来到两座坟前,命那侍女上些礼物,自己却拉住慕容焉,转身谓几人道:“我有些话要与慕容焉说,你们且先退下。

    ” 卓北庐几人闻言,纷纷告退,走到了那片林外。

     端淑夫人亲切地拉住他,仔细打量了几回,秀目中突然蕴泪,道:“孩子,这慕容瞻秋……他是你的什么人?” 慕容焉一怔,道:“他是我的父亲。

    ” 端淑夫人一怔,道:“我没有听你提起过,那……你的母亲是谁?” 慕容焉叹了口气,道:“母后,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父亲曾经说母亲的闺名叫作青莲……”他的话犹未毕,端淑夫人蓦地脸色大变,急忙转过身去,眼中却已泪光濡濡,强忍了半天,方又顾作平声问道:“那……那你父亲还有没有还说别的?” 慕容焉摇了摇头,道:“其他的我一概不知,我甚至连我娘什么样都不知道。

    ” 端淑夫人突然转身,一把将慕容焉抱住,泪水不停地流下来,颤抖着连叫“苦命的孩子”。

    慕容焉只道她可怜自己身世凄苦才如此流泪,顿时感动得热泪潸然。

     端淑夫人颤抖着道:“孩子,我……我若是你的母亲,你会如何?” 慕容焉拉住她,望着她道:“娘,你是一国之母,怎么会是我的亲生母亲……”他顿了一顿,复道:“而且如今我父亲死了,恐怕天下再没人知道我的母亲在哪里了,我已经看破名利,只望自己多做大善,我娘她身在远方,纵是不知道有我这个儿子,我也希望她高兴呢。

    ” 端淑夫人闻言,眼泪益加簌簌而下,道:“这样也好,总胜过日日争王夺位,勾心斗角,你娘知道了亦很高兴……”她拭了一回泪,道:“你父王听说你日日在此,怕坏了你的身体,所以让我前来接儿回去,他很担心你。

    ” 慕容焉闻言,心中感动莫名,当下与端淑夫人携手而归,同乘一车,一路上问他以前是否认识薛涵烟,慕容焉点了点头。

    端淑夫人却并不问个中经由,只点了点头,道:“难怪她如此推崇你,她常在我面前提你的事,我也是听了之后,常和你父王谈论,他才到处找你,要给你封侯。

    ” 慕容焉虽然早已猜到,但闻言依然心中突地一震,何偿不知薛涵烟一片苦心,而几日前霞映湖畔,她说不认识自己,分明说做给慕容元真看的。

    慕容焉心中忖悉事情经过,心中暗自慨叹,不复再想。

    当下,他随王后到了宫中,前去拜见过了父王,慕容廆捋髯,慈祥地庄容将他扶起,道:“孩子,为父知道你心里定然痛苦,只是不能为你分担,你回来就好,今日先不要走,且留下陪为父和你母亲一同进食好了。

    ” 慕容焉见他并未多问,心中感激莫名,当下就恭身答应。

     几日后,慕容廆见他精神大好,心中大慰,道:“孩子,为父见你如此,心实大慰。

    明日你随父王入朝,本王要为你加官晋爵,不可推辞。

    ” 慕容焉急忙推辞道:“父王,我只希望能侍奉你和母亲就足够了,至于名利之事,孩儿实不愿与之有任何瓜葛,父亲今日怎么又说此事?” 慕容廆道:“孩子,你这话就不对了。

    你既然不计较名利,有与没有都是一样,如今我封你官,又何必计较呢。

    况且为父素知你有框扶燕代的上善之心,这次正是我元真孩儿的意思,他听说了孩子你上次关于高句丽和宇文两国的高见,想出了一计,可保我慕容太平,这官乃是另有用处。

    ” 慕容焉精神一振,道:“不知元真三哥有何高见?” 慕容廆道:“高句丽与宇文若是同时出兵,我慕容确实危险,所以必须与其中的一个议和。

    高句丽与我国有深仇大恨,年年用兵,自无议和机会,但宇文却是我鲜卑族人,元真建议由孩子你代为父出使宇文,但我看焉儿你伤心未去,所以……” 慕容焉闻言大喜,三国议和乃是他期待已久的事,为了这件事,他奔走天下,如今听说要与宇文议和,怎不高兴。

    当下不待慕容廆说完,急忙打断他,跪地一拜,道:“父王圣明,孩儿最大的愿望就是我慕容能与宇文、段国和睦相处,同族相怡,三国百姓不用再遭刀兵荼毒。

    若是父王不嫌我有辱上命,不足驱使,孩儿愿亲赴宇文的国都紫蒙川,为我慕容求得北方的一片太平。

    ” 慕容廆闻言心中一热,庄容将他扶起,道:“好孩子,难得你不求功名,心怀天下至善,派你出使我自是放心,但我听说宇文的国君悉独官曾派人追杀过你,想来他有害你之心,你若是果真到了紫蒙川,为父怕你会遭他们的算计。

    ” 慕容焉心中感激,道:“父王不用担心,孩儿当日尚未被父王所用,他杀我是为了使我不能在将来威胁到宇文。

    如今大局已定,尘埃落定,我已是慕容的使节,代表的乃是慕容一国,杀一人而得罪一国,不是智者所为,我何惧之有。

    ” 慕容廆闻言,连连点头,同时心中也不禁遗憾。

    这慕容焉与自己最肖,心怀仁恕,名动天下,更是智慧过人,若他是自己的亲生孩子,这大燕国将来的王位将非他莫属,想此不禁暗中慨叹。

    翌日,慕容廆大集文武群臣,当着百官的面儿,拜慕容焉为投鹿侯,加议和大将军,奉了王诏于三日后启程出使宇文,这三日先飞鸽照会宇文的国都紫蒙川。

     三日后,慕容焉先去拜别了端淑夫人。

    端淑夫人拉着他,说此去宇文霜寒露重,嘱咐他穿的,吃的,样样嘱咐得放了心,方和慕容焉洒泪而别。

    慕容廆亲自率领百官送到棘城之西十里亭,喝过了见行酒,慕容焉身着威武的官服,在卓北庐的陪同之下,提马北上,西出好城,直趋宇文。

     此次出使,慕容焉并未带什么厚礼,当初慕容廆还很担心,但慕容焉却说,他此行是说和,不是求和。

    求则必然礼下于人,需要厚币大礼,而他却要以理直求宇文国主。

    慕容廆听过之后,深受感动,所以只准备了份普通的礼物,另外听说宇文的国君悉独官最好良马,所以专门为他挑选了三匹骏马,作为礼物。

    而慕容焉的二哥卓北庐生怕他此行有事,所以坚持跟着他作为保护,慕容焉执拗不过,只好答应。

    当天,慕容焉独自向摩利国诸众发出信号,要他们五日后在慕容、宇文的边界静候命令,他另有用处。

     当下一行百余人马,策骑北上,一路上晓行夜宿不说,不日到了边界附近,慕容焉只让卓北庐率诸人先行,自己做些事随后跟上。

    卓北庐知他必有要事,不便多问,嘱咐他自己小心,先率人出了好城,北入宇文。

     慕容焉当下提马到了约定地点,却见只有玄女宿的宿主李玉寒率领四名女子在此等候,当下一怔,那李玉寒见过国君,方将他引到一食店中,进去一看,但见玄武六宿及手下诸大护法,屈云、顾无名等一干兄弟人都在此地。

    诸位宿主见了,自然少不了行国君大礼,慕容焉实在无法,只好摆手一切从简,又和屈云众兄弟见过。

    这时诸人已知他封侯之事,纷纷向他道贺,慕容焉摆手道:“诸位兄弟,你们还不知我,我从来无意功名,但如今身负议和大任,只好暂且尸居素餐了……”当下,他将此次出使的事与众人说了。

     这时,那店家早为众人准备了精美的酒食,众人四张大桌凑成一桌,且吃且谈。

    席间,慕容焉将自己这些日在王宫的经历一一说与众人,听得屈云、顾无名等又是自豪得很。

    当慕容焉问及江湖中事,众人都说最近中原各大门派的群豪正赶往龙涉山赴百宗论剑的盛举,慕容焉闻言点了点头,边吃边忖。

     膳后,众人说到出使宇文之事,慕容焉道:“关于此事,我确实有事要劳动一下玄武宗的兄弟……” 盛大用闻言,道:“主上这是什么话,我们都以能替主分忧高兴,这么说话就是不把我们当自己人了。

    ”众位兄弟闻言,纷纷附和。

     顾无名笑道:“焉,你就别再客气了,否则众兄弟可都不答应了。

    ” 屈云也道:“有什么事大雁你尽管吩咐,我们一一去做就是。

    但此次你出使宇文,我正想和你一同前去,宇文人素来自以为是,这次我可要将他们大王揪住殴打一顿,让他归顺到我们兄弟手下,当个小卒。

    ”他话一出口,立刻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慕容焉拍他肩膀,道:“兄弟,我这次去紫蒙川是为了议和,可不是找碴打架。

    否则,怎么能少得了你。

    倒是龙涉山那边,我怕崔毖这等人会趁机浑水摸鱼,还要劳你和顾大哥与众位兄弟前去照应一下,否则,我怕此人害我慕容之心不死,我去紫蒙川也不放心。

    ” 屈云一听不能与他一同去宇文,顿时显得颓废得很。

     顾无名却安慰他道:“老屈,你不是要打架么,这次龙涉山怎么说也是百宗论剑,好几年才难得一见,你要是不去,下一届你可都有孩子了,那时候岂不要带着儿子上场。

    ” 众人闻言又笑,但此言却大大地打动了屈云,他立刻转苦恼为大喜,恨不得立刻启程前往龙涉山。

     玄虚宿主陶牧振老先生道:“主上此去紫蒙川,料想那国君宇文悉独官必会报复,以属下看,还是让我们挑选高手随行,也好保护主上于万一啊。

    ”几位宿主闻言,纷纷点头称是,都毛遂自荐地要同入宇文。

     慕容焉心中感激,道:“诸位,我知你们的良苦用心,但我此去,量他悉独官也不会将我如何。

    倒是与件事,事关此次议和成败,此事若成,我自然会安然无恙。

    ” 玄室宿主‘链子双剑’韩广陵是个急性子,问道:“主上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们无不悉数做到。

    ” 慕容焉当下将众人聚拢过来,低声说了一回,众人闻过纷纷叫好,经过一番斟酌,此此秘密行事,由精明老练的玄牛宿主乐伍元、玄虚宿主陶牧振二人主持,其他四名宿主一半接应,一半去协助屈云到龙涉山一行。

    当下众人商量已毕,轰然举杯,预祝此行大功告成。

    事后,众兄弟各自告别,提马各奔前程。

    屈云、顾无名、断氏兄弟与十五名剑客走时,慕容焉将屈云和顾无名送到小孤林,拉着他们的手,依依不舍地从怀中取出一卷自己手书的书帛,递与顾无名道:“顾大哥,你们此行龙涉山,我料定会遇到崔毖此人,此次为了笼络江湖上的高手,流霞渚必然会倾巢而出,崔海实力之强大,实在不容小觑。

    昔日我随封师兄同住时,有幸得见天下各大宗派的武功秘笈,今日取了几项宗派已经灭绝武功的书成此卷《上武捷要》,共载剑术五篇,指掌轻功七篇,‘五子炫天阵’一卷,你们可路上研习熟练,也好和崔海的人周旋一回。

    ” 顾无名与屈云闻言都不觉一惊,踌躇良久,两人接过书帛展卷一看,立刻精神一振,倏然躬身跪了下去,长跪道谢。

    慕容焉急忙将二人扶起,道:“这些武功我本不该随便传人,但如今事情紧急,也只好从权,想来创练此功的前辈门在天之灵,得知你们发扬光大,免除武功灭绝,未必不是件好事。

    ”言毕,不禁一声浩叹。

     顾无名道:“焉,《上武捷要》上面所载的武功无不正合我们所学,学起来定然事半功倍。

    难得你对兄弟们如此厚爱,书中所载秘技若非师传,想我们一生怕是也难得一见,今日有了此书,兄弟们此行不是冒险,而是去各自扬名,你的心意我们都拜领了。

    ” 慕容焉连忙摆手道:“顾大哥你最能识别秘笈,这卷书中所载武功,我已各自注明何人习练何种,你们二人功力深湛,可全部习练,到时还要你和屈云多帮助兄弟们。

    ” 顾无名与屈云心中感激莫名,躬身又拜,但觉一股力道轻飘飘、软绵绵将他们托起,心中正惊骇慕容焉的深湛修为,抬头看时,他却已到了十丈之外,背后留下袅袅余音,道:“兄弟无多礼,我们此别,来日相见定要开怀畅饮,大醉三日不休,各自珍重——”声音落时,人踪已无,不知所之。

     ※※※ 两日后,一个俊朗绝俗的少年西出好城,自柳城验过通关文牒,飘然进入了宇文国内。

     方此之时,中原汉、晋两国时时交战,辽东燕地一族三国,东有慕容,西面与汉国接壤有段国,两国都在辽东塞障之内,当时俗称关内,但这个关内与后来的说法又不一样。

    以此来说,宇文又在辽东塞外,境内颇广。

    其实,宇文氏王族严格来说,上曾不算是鲜卑人,但此话不在本书之列,况且他们本来出自阴山,来到此地与鲜卑居住久了,也很难说。

    而‘宇文’两个字也含有深意,古代俗称天为‘宇’,国君为‘文’,之所以用‘宇文’为国号,乃是‘上天所授之君’的意思。

    据说当年宇文的开国之君宇文泰曾猎得玉玺三纽,上面写着‘皇帝文’的字迹,慕容泰以为此乃上天所授,就建国‘宇文’。

     当然,这些说法究竟如何,没有人知道,只是传说如此。

     如今正到秋高气爽,塞障之外海阔天空,土地广阔,与那慕容虽然一线之隔,却似两个独立的天地。

     慕容焉信马游缰,行了两个时辰,看看天色将午,欲到前面道上打尖的地方歇歇,吃点东西。

    哪知他沿途寻了许久,只见有店,不见有人,一连三家都是如此。

    没有客人还不算什么,但天下哪有将店扔下不管的老板,看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他到了一片疏林,那官道一折,迳向西走,拐角地方有个茶棚,慕容焉一看,突然发现那地上躺这一个老人,当下急忙上去将他扶起,看他胸肋间似是中了一掌,虽未至命,但这老人毕竟年纪大了,所以吐了口血,竟然站不起来。

    慕容焉当下二话不说,急忙取了上好的疗伤之药为老人服下,又运真气将淤气排出,那老汉方颤抖着长吁一声,悠悠转回,望了慕容焉一眼,连连道谢。

     慕容焉道:“老人家不必客气,你怎么被人打了?” 那老汉看慕容焉是个诚执的人,当下摇头长叹一声,无耐地道:“年轻人,实不相瞒,今日老汉我在做生意事,突然见一个象你一样大小的年轻人踉跄到此,身上有伤,我就送了些吃得给他,那少年过意不去,临走时说他叫慕容焉,今日钱先欠着,他日要回来厚报呢……” 慕容焉闻言,不禁一怔,遂将那老汉扶起来,听到继续道:“我只是帮他一餐,哪里指望要他报恩,只是慕容焉这个名字我也听过,是我们族内的大英雄,虽然不是宇文国人,但却是个大好人,帮他我自己都觉着高兴嘞……” 慕容焉听老汉絮絮叨叨,但却感他至深,心道我慕容焉何德何能,竟得三国百姓如此厚爱,但却不知为何还有人冒充自己,而且是身受重伤。

     那老人接着道:“当时我看他身上有伤,想让他在我这里休息几天,但他死活不肯就走了。

    哪知他走不到两个时辰,突然来了六个人,都带着刀,领头的大胡子说找一个年轻人,他们说了样貌,问我见过没有。

    我一听他们找的正是慕容焉,就死活不告诉他们,结果他们打了我一下,向西追去了。

    ” 慕容焉一听,基本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当下从怀中取出十两银子,递给老人道:“老人家,这些钱你拿去吧,这里实在不太平,你拿着它到个镇上做点买卖吧。

    ”言毕,将那银子放下,转身告辞。

     那老汉却急忙拿起银子,跑过来还给他道:“年轻人你这是做什么,我帮助慕容少侠,若是要报酬的话,一定会天打雷劈的,而且你又没有喝我一杯水,我不能要。

    ” 慕容焉闻言,心中一酸,当下接过银子,抱拳一揖转身离开。

    但他的心中却向苍天默默念道:“老人家,你今日不要我钱,他日我还你三国一个太平,也好报答你们的厚恩……”一念及此,他策马快速地向西走去,希望追到另外一个‘慕容焉’。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策骑行了片晌,果然听到前面有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当下夹马抖缰,稍时到了前面的树林,进去一看,里面正有六个大汉正围着一个少年撕杀。

    慕容焉当下羁缰驻马,侧坐雕鞍向场中看去,但见那少年年纪当在二十岁左右,生得眉清目秀,风华绝俗,混身穿着件白衣,足登剑靴,左肋似乎已经受了剑伤,但饶是如此,在强敌环伺之下,浑身散发着森冷的杀气,与六个大汉周旋其间,比较吃力。

     另外的六人,都是清一色大彪形大汉,个个生得身材魁梧,面目彪悍,手中的兵器一律是又宽又重的大长剑,但在方才那老汉眼中,这兵器却成了‘刀’了。

    他们领头的,那老汉说得倒是不假,确是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人,这时手中长剑正咄咄逼人,一招快似一招地将那少年逼退,口中得意地连呼带叫,有时还学几声狼叫,狂作已极。

    慕容焉看了他的剑,但见剑式非常犀利,招招精妙绝伦,直指对方要害,每出一招,慕容焉便心中一惊,这套剑术他认识,就是藏在玉龙子中的上半部剑祖彭化真的剑术。

    慕容焉惊惕地忖了片刻,突然一震,那玉龙子的秘密只有自己和木丸津两人知道,那么这人一定与木丸津有某种关系无疑。

     那少年这时招招被动,但又被大胡子的狂态激怒,连出绝招奇招,但终于是棋差一着,缚手缚脚,十几招下来,再加上他本就有伤,顿时心急如焚,头上出了一层热汗。

     大胡子见他着急,顿时益加得意,边打边不干不净地道:“小娃子,上次我大哥没杀你那是有话要问你,我看你这么漂亮,打扮打扮却还象个女人,不如索性跟我做个媵侍,我定会让我大哥饶你一命,你觉得怎么样?” 这大胡子一番脏话,几乎令那少年呕吐,大叱一声,冷冷地道:“你这变态的老淫贼,不过是木丸津手下的一条狗,也不找个尿坑照照自己那德行,我看你也是没有女人要,才专门找男人的吧,而且如今似乎连个男人也没找到,真是失败!我慕容焉女人缘却好得很,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言毕哈哈大笑。

     这下他可捅了马蜂窝了,那大胡子脸色顿时一变再变,眼见这心情被他这一句骂得差到了极点,也可能正中他的要害,不由得怒火腾地上冲,哇哇大叫地连施辣手,大有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心思。

    其他五个人生生地不敢乱笑,也急忙加快了攻势,如此一来,少年顿时情况大窘,饶是施展出浑身解数,但终于难敌那大胡子的千钧重剑,这中间那少年的一招一式,都落到了慕容焉的眼中,只觉着这少年的剑术颇为熟悉,但一时不想不起曾在那里见过此人,坐着要再看仔细些。

     稍时,双方又过了六、七招,少年的剑式愈加散乱不堪,显然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正在这时,那大胡子剑招猛地一变,突然一个轮出一片剑幕,一扫而至。

    少年觑然一惊,躲避不及,当下只好用近全力挥剑格当,但终于因为力气将尽,身上又有伤,一时不能格开,但他突然发现对方这一剑竟然是掷手剑,也就是对方全力将剑旋转着脱手掷过来的,这少年要是内力充足,自然能一剑格开,但那大胡子正是看中了他没有这个能力,才如此阴险。

    要知这一招若是一剑不能格开,顿时变得十分凶险,那柄剑会绕着你的剑旋转,当然一定会伤到你,而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寻常的江湖中人是不屑一用的。

     少年何尝不知,但发现时却为时已晚,慕容焉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卑鄙,出手去救已来不及,但见大胡子的那柄大铁剑顺着白衣少年的剑一旋,剑柄正好“啪!”地一声击在他的右肋,还好伤他的不是剑刃,否则结果就难说得很了。

    但饶是如此,白衣少年被他这一击,顿时动作为之一缓,就在此时,大胡子的双掌骤然赶到,“砰”地一声将他击出两丈开外,顺势接住掉下来的铁剑,毫不停滞地纵身跟上,那少年重重摔在地上时,大胡子的长剑却已到了他的胸前。

     这大胡子这一连串的动作还真利索,显然是久用纯熟。

    这时,眼看这少年就要陨命剑下,突然间…… 大胡子的长剑上半截陡闻“锵”地一声惊鸣,似是被什么暗器击中,“啪”地折断为两截,上面一尺来长的一截被那不知名的暗器击出三丈开外,“夺”地一声深深嵌入一棵大树,兀自嗡地振颤,声势骇人已极。

    这一突变,顿时将场中众人都骇得神情猛震,纷纷停了下来观看,却见在那边林下立着一匹白马,马上缓缓下来一个卓朗绝世的年轻人,平静地踱了过来,拦在了六人与那少年中间。

     大胡子心中暗暗一凛,眼睛在地上瞪了许久,也没有看见慕容焉用什么暗器打断了自己的剑,当下瞪眼道:“阁下你……你是什么人,竟然敢管老子的事?” 慕容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我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但你是什么人我却清楚得很……” 大胡子还以为他果真认识自己,不觉一悦,道:“你说说老子是谁?” 慕容焉道:“你是个将要失去武功、作无毛狮子吼的人。

    ” 大胡子闻言,长须微颤,勃然大怒地骂道:“妈了个八子,你敢咒你老子,实话告诉你好了,我就是马上将要举行的百宗论剑的第一剑客的二弟刘无敌,你敢管我们的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 慕容焉不屑地道:“百宗论剑还未举行,你大哥是什么人,竟然敢口出狂言,认定自己是第一剑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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