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索要这个东西。

    当年我发现阿语对我撒谎，一怒之下砸碎了墨玉葫芦，它们全跑了，只抓住了一个&hellip&hellip它钻进了我的手里。

    我本想回龙宫将整件事告诉你，可你连见也不肯见我，只让我永远滚出东海。

    &rdquo 龙王咬咬牙，没吭声。

     &ldquo为什么搞成这样？老头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rdquo敖炽急急地顺。

     &ldquo你以前，来过？&rdquo他的眸子里有片刻惊诧，看着龙王。

     龙王沉沉道：&ldquo不止一次，只是远远地看，看到过你从一头猛兽的利齿下，救出一个孩子，也看过你行云布雨，浇灌土地，还看到你所保护的人类，每一个都很敬重你，很爱你。

    &rdquo &ldquo有这样的事吗？&rdquo他笑了笑，&ldquo太久了，真不记得了。

    &rdquo &ldquo到底是什么把你变成这样的！&rdquo敖炽怒吼，举起的拳头停在半空，打不下去。

     &ldquo三十年前，我去了上面，好像有一个人来找我，请我喝酒。

    那种酒真好喝，绿色的。

    &rdquo他努力地回忆着，&ldquo然后，我觉得身体变得充实，每条血脉都在燃烧似的。

    可紧跟着的，就是直入骨髓的剧痛，体内仿佛有东西在啃食我的五脏六腑，甚至灵魂。

    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记忆与情绪，一股在我体内滋生却并不属于我的绝望的力量，占据了我的一切。

    我开始昏睡。

    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有时候我也能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看到另外一个我所干下的事情。

    可我无力阻止。

    你来到赌场，我模糊地看到了你，心里便有奇怪的感觉。

    在另一个我想对你不利时，我本能地阻止。

    可是很快，我又被拖进了沉睡之中。

    &rdquo他停了停，将目光转向龙王，&ldquo直到刚刚你说出口的那句不肖子，像把刀扎进了我的心里，我才再次模糊地醒来。

    这个身体，一直充满了浓重的绝望，可现在，那种绝望到死的感觉消失了，身体真是轻松啊。

    &rdquo 他一阵咳嗽，身上的大洞开始有了变化，从中心开始变灰，继而朝外扩散。

     &ldquo原来，我的身体里竟住着这样一个怪物。

    &rdquo他看着天空中的某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语无伦次，&ldquo杀了它&hellip&hellip还有酒池与灵井，那里的东西不是好东西，已经去了&lsquo上面&rsquo&hellip&hellip已经十分危险&hellip&hellip你们要想办法。

    &rdquo 敖炽赶紧扶住他，想阻止他身体的灰烬化却又无能为力。

     &ldquo敖炽，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惊喜。

    &rdquo他怔怔地看着敖炽，&ldquo你的眼睛，真像她啊！&rdquo 他的眼睛转向龙王，嘴唇嚅嗫了几下，缓缓道：&ldquo抱歉，父亲。

    &rdquo 龙王的手动了动，似乎想伸出去，却又强迫自己收住，眉目之间的犀利冷峻已成了一张一碰就碎的假面具。

     被我小心收在衣兜里的小草，突然有了动静，像只蝴蝶似的振翊飞起，用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停在他的脸上。

     他已然无神的眼睛骤然明亮起来：&ldquo你在这里&hellip&hellip我找过你，总是找不到&hellip&hellip你还活着&hellip&hellip&rdquo &ldquo活着呢。

    你呢？就不能活下来吗？你看，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呢。

    &rdquo一根草不会有表情，可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张虚无但又真实的脸，悲伤地对着他，&ldquo当初是我错了&hellip&hellip不光是因为我撒谎，而是我我总想逃开。

    所以，重新开始怎么样？重新活一次&hellip&hellip&rdquo &ldquo好。

    &rdquo他费力地抬起手，手指轻抚着这根纤弱的小草，&ldquo可是要等到下辈子了&hellip&hellip下辈子我不当龙，你不当妖怪，我们都当人，普通人，怎样？&rdquo &ldquo行&hellip&hellip&rdquo小草的身上，竟滴出一颗露珠似的眼泪。

     &ldquo敖炽&hellip&hellip&rdquo他握住儿子的手。

     &ldquo我在这里呢，爸爸。

    &rdquo敖炽红着眼睛，突然就很顺口喊出了这个从来没有叫出口的称呼。

     他看了他最后一眼，笑：&ldquo别像我。

    &rdquo 三字出口，他的手垂落下来，眼睛却没有闭上，视线永久停在那根小小的绿草上。

     我分明看到一个女人，从小草中走出来，轻轻地抱住了男人的身体，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这时，小草失去了漂浮的力量，落在了男人的心口。

     敖炽瘫坐在地上。

     自他父亲胸口而出的灰色，转眼已经蔓延到了全身每个地方，当他身上最后一点本来的颜色被吞没之后，片片灰烬飞旋而起，连同那根小小的碧草一起，飘到空中。

     &ldquo爸！妈！&rdquo敖炽醒过神来，跳起来，大吼着去抱父母的身体。

     什么都没抱住，一捧飞灰，从他的臂膀之间飞散开去，像自由的飞鸟，永远消失在没有边际的时空。

     我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刚刚相认，便成永诀。

    莫非那乌鸦嘴的算命先生，说是是敖炽而不是我吗？ 脚下的野火与残土映在敖炽的眼睛里，他不喊，也不流泪，就那么呆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