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1/3)
我发誓要重新做人,把过去的自己杀死。
决心很大,做起来可不容易。
目标已经确定,第一步就是要在厅里占到一个位子。
世界这么大,无限的可能性对我来说只剩下这么一点。
哪怕是只为了儿子吧,眼前即使是一潭臭水,也要跳下去扑腾一番。
过去设想自己站在一座山峰上,俯瞰山脚下名利场中那些可怜可悲可笑可鄙的人在蠕动,蛆一般地蠕动。
当自己终于决定了要进入的时候,才感到这种蠕动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对董柳说:“这雀巢奶粉,就自己吃了?”董柳说:“我想好了,给丁处长送去。
”我还以为她说的是她们医院哪个处长,她手往那边一指,才知道说的是丁小槐。
送给谁我咬咬牙也上门去了,去拜丁小槐的码头,这太伤我的心了。
我说:“那你今天晚上给宋娜送去,就说谢谢丁小槐那个电话。
”董柳望着我嘲笑地说:“就把我推到第一线?”要不是我心怀着鬼胎,哪怕是丁小槐,去谢谢他也是应该的,可现在生怕才进了门,就被别人把五脏六腑看了个透。
我想起了自己的誓言,连声说:“我去,一起去,坚决去,完全去,彻底去。
”别人无生中有还会来事,我有一个由头在这里没勇气来事吗?答应下来了晚饭吃得不痛快,心中拧了一个结。
我对自己说:“还能把自己看得那么金贵吗?要把自己看小,看小,像粪坑里的一条——蛆。
你一条蛆你还想有尊严?”这种想象太恶心,也太残忍,可我还是不放过自己,逼着自己反复想了好几遍,盯着那种蠕动的样子,不让自己逃开。
这样想着,饭嚼在嘴里都要吐出来了,又强迫自己吞了下去。
可这样想了还是没有冲开心中那个结。
吃完饭董柳在洗碗,我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心里忽地冲出一句话来:“老子毙了你!”我马上意识到了这句话的意义,就站住了,身体中似乎被冲开一条透明的通道,从头到脚。
我把右手缓缓举了起来,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把虚幻的枪,左手贴近了,做了一个上子弹的动作,食指又弯了弯,体会着扳动扳机的感觉,然后顶着自己的太阳穴,心里说:“老子以儿子的名义毙了你,你还没死!”马上感到了窒息的紧张,像有一把真枪逼住了自己,心跳也加快了。
我对这种效果感到满意,把手放了下来。
去的时候董柳想把蜂蜜拿出来,我说:“一起送去,丁小槐他娘不是老人吗?”就带一波去了。
走在路上我说:“人他妈的总是很庸俗地存在,连美国总统竞选时都说自己好,别人不好,他竟敢在电视里对全国人民这么说。
连他在电视上都敢说,我脸皮要那么薄干什么?”走到楼下我想千万别被晏老师看见了,我从来没送过什么给他呢,就加快了步伐。
上了五楼,我用左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想象着给自己戴上了面具,右手又比划出那把枪,在太阳穴上戳了一下。
董柳奇怪地望着我说:“干什么,神经病一样。
”我说:“干什么?就干那个什么。
”董柳敲了门,我对自己说:“你就是来谢谢人家的,难道他还潜入到你心里来搞侦察?”我心里镇静了一点,手中提着东西,心中幻想着那把枪正顶着自己的太阳穴。
宋娜开了门,一面对里面说:“董柳来了,还有池……池……他也来了。
”她这么一说我心里就发慌了,也不怪她,自己没有头衔,人家是不好叫啊。
丁小槐系着围裙从厨房跑出来说:“稀客稀客!”又摊着一双手说:“在外面领导别人,在家里被别人领导。
”又钻到厨房去了。
董柳把提袋放在沙发上,宋娜说:“来就来,还送什么东西?”董柳把一波拉过来说:“来谢谢丁处长。
”又提高了声音对厨房里说:“上次要不是丁处长一个电话,我一波也好不了这么快。
”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