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1/3)
可惜我不是厅长。
这个事实像锥子一样扎在我的太阳穴上,并一直旋进去,锥尖就停留在大脑深处某个密实的部位,在那里钻出了一个等待填充的空白。
焦虑和饥渴从空白之处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积聚了极大的心理能量。
真有那一天我说话就算数了,就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了。
我觉得说话算数是人生的最高境界,是生命的巅峰体验,而这个目标又是无止境的。
这时我更加体会到了权还有钱的妙处。
这两个东西不像饮食男女,满足以后就索然无味,不能提供目标感。
只有目标感才能使人觉得活得有意义,有成就,赋予人生这一场荒谬而虚无的游戏一种正剧意味。
权和钱是没有限度的,无限的目标才具有无限的魅力,有了这样的目标就永远不会有停留在某一点上而找不到方向的茫然无聊和厌倦。
“你对厅里的工作有什么想法?”马厅长最近有几次这样问我。
第一次我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说:“我觉得每一项工作都很顺利,大楼也盖到十六层了,公司也上市了,要考虑的事情厅里都考虑到了。
”当他再次这样问我,并特别提到有什么可改进之处时,我才有了一丝警觉,他未必是在考我?我说:“我觉得照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要说改进,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可改进的。
当然省里部里再多拨些钱下来,还可以办几件事。
”晚上我打电话给钟处长,先问春节聚会的事,顺便说了马厅长问我的事。
他说:“我也说不清,你看看去年十一月七日的《中国人事报》。
”他只能点到为止,但这就够了。
我想如果到人事处去查找,贾处长是很敏感的,就干脆到省图书馆去了。
这天的报纸有中组部部长的一个谈话,核心意思是要加快干部年轻化的进程,我心里怦怦地跳着,要抓住要抓住啊,不然这一等,起码又是四五年。
春节那天我去晏老师家拜年,把事情对他说了。
我的意思是向他请教在这关键时刻,有什么绝招没有。
他在纸片上写了四个字:以静制动。
又在反面写了四个字:两个凡是。
我看了说:“懂了。
”我现在什么也不做也不说就是最好的争取。
出来时晏夫人说:“我家阿雅在郊区医院学不到什么技术,也不是个长法,能不能活动一下调到人民医院?”阿雅的事我知道,她在那里呆了这么多年都忍无可忍了。
她的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陪上面来检查的领导打麻将。
医院领导给她几千块钱,输光了就完成了任务。
这算不算腐败也讲不清,至少不算行贿受贿吧,不能拿到桌面上来追究吧。
在这样的时候,地位高的人永远是赢家。
当然他也不傻,也知道自己是从何赢起,到时候是要回报的。
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游戏。
我说:“我不是厅长,哼一声就算数的,给我一点时间,半年之内。
”晏老师说:“你别在现在为难他。
”我说:“现在是有点为难,也许以后就不那么为难了。
”
马厅长再那么问我时,我说:“我看厅里的事,凡是……只要是马厅长您的决策,都是经过了周密思考的,想有所变动也难。
只要是马厅长您作的指示,我们都要贯彻到底的。
”他说:“厅里的工作可改进的地方还很多,不少,你替我想想,不要有什么条条框框。
”我沉吟了一会儿说:“想一想我竟想不出来,可能是我的思路还没打开。
”他说:“这幢大楼,有人提出过不同的看法,我想想是不是有点道理?”我轻轻一拍桌子说:“以前有人有想法,那还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