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1/3)
回到厅里我们十个人住进随园宾馆,把材料凑在一块,在丁小槐的主持下,讨论了两天,写出了调查报告的提纲。
丁小槐把提纲拿回厅里去了。
我们玩了一天,他回来了,把厅里的指示传达了,对提纲作了几点修改。
几个人分头去写报告,交流的时候大家隐约闪烁含糊其词地开着玩笑。
一个人说:“我们这个报告的精确程度天下少有,都到小数点后面两位了。
”另一个说:“这种精确性只有在丁处长的指导下才可能取得,当然也离不开江主任的领导。
”江主任装作听不懂其中的意味。
我想着这么大的事居然也可以这样来操作,真的不可思议。
开始时一个大人物有那么个意思,结论也就真的被扭曲到面目全非的程度。
我这才知道大人物的意志有如此之大的力量。
想一想天下不知有多少事情并不是人们看到的那个样子,心中就发慌,感到恐惧,我们看到的世界原来是别人愿意让我们看到的样子。
发病率比上一次统计还是有所提高,原因是连续几年涨大水。
下一步的目标是在三年内把发病率降到百分之三点二以下,我知道三年以后的调查数据这也就出来了。
报告作最后的定稿时,我还想挣扎一下,说:“这几年连续涨大水,发病率可能会提得更高一点,涨了大水。
”没有人接我的话,好一会儿有人说:“算了,大为,算了。
”我说:“那就算了?”望着江主任,江主任说:“总不能再下去搞一次吧。
要不然你跟丁处长马厅长汇报去?他们说去第二次,我抓起行李就走。
”大家都笑起来,我也陪着挤出一个笑脸。
我看着他们心里想:“你们都是人,还是知识分子,一个个聪明过度,把世界看透了,就是没人愿出来说一句话。
”我想把问题提出来,有几个人应和,情况也许会有所改观,可就是没人响应。
一声算了,就把那些苦人儿卖了。
不说良心和责任,大家都是学医的,说人性吧。
一份报告一百多页,又是图表又是统计数据,装订得像一本书,准备报到部里去。
总结会是丁小槐主持的,大家都说这次的数据是历次抽样调查中最准确的。
一个人说:“这种精确性只有在丁处长的指导下才可能取得。
”我捏着一把汗,怕丁小槐听出其中的意味而把脸放下来,他也不傻,他不知道底细?可丁小槐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反而面有得意之色。
这使我更深地体会到了人性的盲点,那些好听的话能够如此有效地瓦解一个人的判断力。
以后有什么好听的话尽管放胆说出来,首先自己要有心理承受能力,千万不要怕肉麻,也不必担心被奉承者会承受不了。
要办成什么事,就要最大限度地利用人性的弱点。
报告报上去了,我心里想着那些无助的病人,很久都安定不下来。
当年父亲和我挣扎在那个偏远的山村,也处于这样一种无助的状态。
公正会在时间的路口等待那些无助的人吗?我不能骗自己。
我沉默着,我只能沉默,可沉默就是参与,我参与了。
好多次我在突然之间有一股热血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