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气。
何必委屈我儿如此。
”薛姨妈说着,难免就伤心了起来。
儿子不争气,撑不起门户也就罢了。
好歹老实本分一些,日子也过得。
偏偏是个惹祸的头子。
自己又管不住,不想办法找个能托庇的地方可怎么办。
薛家是跟其他几家是老亲,但自打家里的老爷没了,这买卖不比以前了。
银钱上供应不上,其他几家对自己也就都淡了。
要不是王家的几个侄子实在跟蟠儿一般不成器,自己又何苦有娘家不住,住在姐姐家。
即便哥哥不在京城,难道房产家业都不在了。
母女俩叹了一气,又商量了一回。
这才歇下了。
正如薛姨妈想的一般,王夫人此时手里捻着佛珠,一下比一下快。
林家今儿是打了娘娘的脸。
可要是皇上真看中娘娘,也不会有这么一茬事。
周瑞家的站在一边只不敢说话。
见王夫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才道:“许是赶巧了。
”
巧了!这话说出来谁信。
“可打听到了那林家的哥儿回去之后去哪了。
”王夫人问道。
“就去了靖海伯府。
”周瑞家的小声回了一句。
那这就绝不是巧合了。
“去把老爷请过来吧。
”王夫人睁开眼道。
这事还是得跟老爷商量一下的。
又问:“老爷如今在哪。
”
周瑞家的低声回道:“好像是去了赵姨娘的屋子。
许是看错了也未可知。
我这就叫丫头们先去外院问问。
”
王夫人捻着佛珠的手一紧,闭着眼睛点点头。
贾政是不是在赵姨娘这里,周瑞家的怎么会看错。
不过是怕王夫人心里难受罢了。
此刻赵姨娘正一边给贾政捶着腿,一边觑着他的神色。
见他时不时的皱眉,就低声道:“老爷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
“妇道人家,你能懂什么。
”贾政眼睛都不睁,只示意赵姨娘手上别停下来。
赵姨娘嘴角一撇,道:“老爷也忒小看人。
我怎么就能不知道呢。
这事,还真就不能怨林家。
”
贾政猛地睁开眼,严厉的看了赵姨娘一眼:“休要妄言。
”
“我说说,老爷看我说的是不是也算有道理。
”赵姨娘一边小心的捶腿,一边道:“这内宅的事情,老爷一向是不管的。
想必太太也不曾给老爷说过。
要是老爷早点插手,许是就不会有今儿这事了。
”她说着,见贾政没有睁开眼打断,就知道是听进去了。
心里一喜道:“那林家,自来就是守规矩的。
这满府上下,谁不知道。
那林家的大姑娘更是从不跟爷们说说笑笑。
连带这林姑娘,也甚少露面。
除了请安,等闲是见不到人的。
端是大家小姐的做派。
”
贾政就知道赵姨娘嘴里‘说笑的爷们’是谁了。
说到底,人家姑娘自重,再是没有错处的。
就听赵姨娘道:“许是娘娘的心里,宝玉还是她进宫之前的小儿模样。
可如今是真的大了。
那宝玉院子里的丫头,有几个还是干净的女儿身。
还不是都偷偷的摸上手了。
这旨意下来,猛不丁的叫这么一个成年的男丁跟人家亲戚家的姑娘住一个园子。
人家林家能愿意吗。
林家可不是那等扒着咱们家不放的人家。
只一味的不在乎名声。
”她本想说贾元春也是个糊涂的,连她们做奴才的都知道的道理,她愣是不知道。
浑下旨意,这下把脸给丢了吧。
但这话她万不敢说出口。
贾政听的火起,心道:每每问起王氏来,都说宝玉是在用心念书呢。
闹了半天,这都是糊弄他呢。
恰巧,周瑞家的打发了丫头来,只说太太请老爷有事商量。
贾政蹭一下就站起了身,甩了帘子就出去了。
赵姨娘看着晃动的帘子,冷冷的哼了一声。
贾环从内室探出头来,吐吐舌头道:“宝玉又得一顿好打了。
”
“该!”赵姨娘说着又啐了一口贾环,道“扯你娘的闲篇,看你的书去。
回头老爷考你,答不上来,别指着老娘救你。
”
贾政憋了一肚子气,径直去了王夫人房里。
见她还是一副吃斋念佛的菩萨样,心里就先不喜了三分。
“今儿这事……”王夫人刚开了口。
贾政就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口子,“若不是你生的那孽障,如何会有这样的事。
”
王夫人气的一噎,这孩子能是自己一个人生下来的吗。
不过还是压了压心里的火气,道:“那时我说要自己养,你只说要孝顺老太太。
满口子不答应。
老太太只一味的惯着宠着,我连说都说不得。
如今老爷来冲我发这一顿火,不知又是听了哪个的挑唆。
要是我那珠儿还活着,我何苦为这孽障劳心,横竖叫老爷打死了他,也就省得我跟着操一辈子的心。
”
贾政一听提起贾珠,心里就顿时一酸。
长子的早逝,又何尝不是他心里的痛。
叹了一声道:“罢了罢了!如今已然如此了。
林家那里,你还是客气些的好。
往年你待林家,尚不及一个薛家多矣。
这个总是不怪我跟老太太吧。
如今,你那妹妹当的什么用,林家又是个什么成色。
回头你递牌子进宫,跟娘娘也好好说说。
这旨意……糊涂。
”
王夫人面色一白道:“我是想着,能不能请了林家的姑娘跟我一起进宫。
这也算是把娘娘的脸给抬起来了。
”
“糊涂!”贾政指着王夫人道:“娘娘的脸是林家打的吗。
不是!是皇上!你再起这些糊涂的心思,往后就不要往宫里去了。
”
王夫人擦了擦泪,道:“娘娘她……在宫里岂不是更艰难。
”
“艰难不艰难的。
咱们还能有什么办法不成。
”贾政站起身来,“只叫娘娘用心侍奉皇上,自然该有的脸面就都有了。
”
说着,站起身来,转身就走了。
王夫人看着那来往摆动晃悠的帘子,只觉得从心里泛起凉意。
娘娘在宫里得脸,外面哪个不借光。
如今没了脸面,谁替娘娘着急了。
连老爷都是如此,更遑论他人。
王熙凤听了小丫头的禀报,知道老爷太太说的并不愉快。
她就打算这几天先不出门,省得又成了什么人的出气筒。
不过,她的心也就更坚信了这个家不能长久。
想了一回,叹了一声,知道贾琏肯定在平儿屋里,两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虽是平儿一径的要过来伺候,王熙凤也没应承。
看着更是闹心,那又何必呢。
只把大姐儿抱到屋里,母女两个作伴。
不想贾琏偏偏一撩帘子进来了。
“二爷怎么想起我这黄脸婆了。
”王熙凤没起身,只笑道:“见了新人笑,是不是也打算看看我这旧人哭了没有。
”
“胡说。
”贾琏坐过来。
只拿了大姐儿的玩具逗着大姐儿。
又道:“给她脸面的人是你,如今吃醋的反倒也是你。
”
王熙凤冷笑一声道:“我给她脸面是我和她的情分,我吃醋是我和你的情分。
怎么,不成啊。
”
“全都是你的道理。
”贾琏靠着王熙凤坐了,才道:“今儿娘娘的旨意下来,那园子里可有不少地方还得按着娘娘的意思再拾掇拾掇。
下面的小子,可有不少求差事都求到我面前来了。
你怎么说。
”
“我不管你们去闹什么蛾子。
家里的事我再是不管的。
”王熙凤心里一算,其实这中间真没什么油水。
她懒得计较。
“芹哥儿和芸哥儿,你属意哪个去照管这些小和尚道士的。
老爷本是要遣散的。
但太太不知道听了谁的撺掇,倒是想养在铁槛寺。
这支取了银子,只按月的照看,最是轻便不过的差事。
”贾琏再不信王熙凤会不沾手。
王熙凤眼睛一闭,道:“你只管跟平儿商量去。
你以前还叫我善自保养,如今我要保养了,你倒来烦我。
”
贾琏见她懒懒的,不愿意搭理人,就知道这心里不大自在。
道:“要不然我晚上伺候伺候你。
换个样儿……别扭手扭脚的……端是放不开。
”声音越说越低。
“要死了。
”王熙凤瞪了一眼道:“大姐儿还在了。
你就闹腾。
你今晚只找她去。
我还得想想娘娘的事。
明儿老太太必是要问的。
这些个啰嗦的事,你又不懂。
”
贾琏这才笑嘻嘻的起来,转身出了屋子。
平儿见贾琏又回来了,就嗤笑道:“被人撵了,才来找我。
我有什么脸面。
”
“你这浪蹄子,越发的得脸了。
”贾琏凑过去,扯了人道:“她不兜揽我。
不是正好便宜了我们。
脸面要紧,还是……要紧。
”
平儿啐了他一口:“我跟她好,这一辈子自是太太平平的日子。
跟你好,我能得了什么好。
”
“罢罢罢!一个两个的惯的越发的不成样子了。
”贾琏笑着,这才说起正事。
“我问了她,她只说不管。
我再不信她心里没个偏颇。
回头不顺她的心意了,少不得又有话说。
”
“这个我倒是知道。
那芹哥儿的妈周嫂子倒是从前跟她能说上几句话。
不若把那肥差给了这芹哥儿。
至于爷应下来的芸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