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双雄会(2/3)
气,扶着女儿墙看着伊豆豆走向那女人。
“喂,你是不是掉了东西?”
“一支钗儿。
”
“是不是这支?”
“正是正是。
小妹妹,请还我好吗?”
“还你可以,只是有一个条件。
”
“是要酬谢?我用这一串珠镯换如何?”那女人从腕上褪下一只珠镯递上,迫切地说。
“不,”伊豆豆摇了一下头,笑望着那女人:“我只想知道这支钗儿对你是不是很重要?有没什么特殊的含义?”
“没……没什么,这只是一支普通的镯儿。
”
“如只是一支普通的镯儿,这样的玉燕钗,在文安花五两银子即可买到。
最好的玉燕钗,在京城“萃珍楼’也不过值五两金子。
但你要以一串珠镯来换,一串珠镯之价,又何止千金?”
伊豆豆说至此,摇了一下头:“看来这支钗一定价值不菲,也许藏着什么藏宝图什么的,我不如回去拆了细看细看……”
“好妹妹,你千万不要拆。
”
“那你告诉我,这有什么特别?你说了,我什么都不要,还了你就走。
”望着那女人的眼睛,伊豆亘认真地道,“你应看出我不是一个贪财的人,但我决不愿让人骗我。
”
“好,我告诉你。
”那女人憋了一会,脸也红了,低着声道:“那是……对一个朋友的纪念。
”
“你把它看得比千金还重?”
“嗯……”那女人头更低了。
伊豆豆柔声道:“谢谢你对我说真话。
”
伊豆豆把钗儿轻轻放到那女人手里。
那女人抬头——伊豆豆已然不见。
那女人呆住。
这个男人带着三个人走在路上有些特别。
这个男人走路走得像一只螃蟹。
这就是说,这男人是在横着走路的!
这个男人拦住了那个头上插着玉燕钗的女人。
这里人高声大气地道:”白小官人家里的,可认识我不?”
女人道:“不认识。
”
这男人背后的三个人中,一人冷笑:“你既不认识文安的张捕爷,更不会认识我金云甫了!”
这人从张捕头身后窜出,叉腰站在那女人前面,指着自已的鼻子恶狠狠地道:
“潘湘云,你仔细看着大爷我是谁?”
“我不姓潘,我也不叫湘云。
”那女人冷冷道,“我不认识你……”
“臭姨子,你在‘小玉班’唱戏那会儿,爷捧你的场子还少?你就是烧成灰,大爷也都认得你!”
“何况你答应做我小的,跟大爷我上过床,你身上哪一寸没被……”
这人话还没说完,一只手托住了他的下巴。
一个头戴深笠的人,从天而降,一只钢箍铁钳般有力的手托住了这骂人者的嘴脸。
这双有力的大手托得极为有力,在这只大手的“托”抬下,骂人者的脸颊变成了猪肝色。
这戴深笠的人一双眼冷冷地射在这骂人者的睑上,冷冷道:“你再敢骂出一个脏字,我叫你这辈子再开不了口!”
这戴深笠的人说话间,随手一抓,一个从背后以剑偷袭者的人的手腕给这戴深笠的人紧紧刁住。
只见这戴深笠者的手一抖,那持剑偷袭人的剑顿给抖成两截,断落在地上。
握剑人则泥塑木雕一般站在那里,再也无法动弹了——明眼人看出,那是给这戴深笠的人以肘尖点了穴。
这戴深笠的人随后松手,望向张捕头与另一个人。
张捕头被这人目光望来,不由身子一激灵,颤抖了一下。
——这人目光好寒!好冷!
站在张捕头身后的另一个人向前踏出了一步。
那人一脸精明能干之色,目光阴鸷,显然是一个见过场面的人物。
那人于咳一声,望着戴深笠的人道:“这位大侠好俊的身手。
”
戴深笠的人不语,只默默看着他。
那人又于咳了一声,道:“在下兵部执事韩森。
敢问大侠尊性?”
戴深笠的人道:“我是谁,不必知道。
且说,究竟为了何事?三四个大男人当街欺负一个女人。
”
韩森道:“为了我舅子金云甫被这女人以答应做小妾为名卷走金银珠宝一事。
”
“不,是他强迫我……”那女人分辨道。
“卷走多少财宝?”戴深笼的入问韩森。
韩森望了一下戴深笠的人阴沉的脸,不敢瞎说,转问犹捧着下巴雪雪呼痛的人:“云甫,到底给卷走多少?”
金云甫道:“金银细软,一共值,值一千八百五十多两银……我要人,要不了人就要我的银子,少一两也不行!啊唷……”
这姓金的又呼起痛来。
“你……手头还有多少……”戴深笠的人问那女人。
“我……为他跑动官府、看病、回来建宅园……只剩下我……另一个人的二三十两银子和这串珠镯了……”那女人低着头细着声音道。
“这女人为他那吃喝嫖赌的丈夫,十日八日便要上一次当铺当珠宝,别说三四千两银子,便三四万两金子也花得光……”
路旁一个老婆婆叹息着说。
“这位大侠,这卷人财物的事无论于官于民,理上可都说不通……”韩森在旁冷冷道。
戴深笠的人看了韩森一眼,把手伸向自己的怀里。
戴深笠的人伸进自已怀里,这只手再也伸不出来。
戴深笠的人脸色变了。
“你的钱财不是都叫我保管的么?”
伊豆豆出现在那戴深笠人身旁,摊开手:“这里一共……”
“碎银九两。
十两一锭的银锭五个。
银票八百两。
”戴深笠人报道。
“不,银票是一千八百两。
”伊豆豆望向戴深笠人,“时间长了,你记性不好,少记了一千两。
”
戴深笠人把伊豆豆递过来的银子银票接过,在手里看了一下,从中取下两张五百两一张的银票,把余银交到韩森手上:
“这是银子、银票八百五十九两。
”
戴深笠人又从内衣里解下一块铸龙铁牌压在一堆银子银票上:
“这是刑部第一龙牌杀手的龙牌。
凭这,到刑部支银一千两。
”
戴深笠人目光注定韩森:“韩执事久在官场走动,当识此牌真伪与分量。
”
韩森脸顿变灰了:“下官……”
作为兵部执事,他自然知道刑部第一龙牌杀手干的什么营生,那是为朝廷出生入死专门捕杀官府难以按正常手段捕拿归案的穷凶极恶之徒的。
若不是手头有一流的功夫,谁敢作龙牌杀手?作为龙牌杀手,整日在刀尖上讨生涯,手下也不知杀了多少凶神恶煞了。
若得罪了这样的主儿,这项上的脑瓜能否保全,只有看祖上有没烧高香了。
“你转告刑部侍郎:第一龙牌杀手余下未支的银两,交名捕柳虎侯全权处理,用以黄河赈灾。
”
戴深笠人冷冷道:“这事就此了结。
如再敢横行不法,欺凌良善,小心我取你们人头!”
“滚!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滚得越远越好!”
戴深笠的人最后冷冷喝道。
……
“我……”那女子低着头。
“我知道你在文安,五年前就知道了。
这次是顺便来看你,并换回你头上那支玉燕钗的。
不是我不肯送你,实是这支钗,有关我的身世。
”
戴深笠人从最贴心的衣衫内取出一支玉燕钗来。
“我……”那女子拔下头上钗儿的手在颤抖。
“我知你为他,一切为了那白小官人……有缘无份,以往一切,别说了吧……这一千两银票,先拿着做些小本生意!你丈夫如再不走正道,或者还有什么人找麻烦,你可去到土地庙,找丐帮头儿铁拐李,就说游侠楚风曾拜托过的那家人,有事了……”
戴深笠人说完,深深看了一眼低头的女人,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楚……”那女人抬起头,只见戴深笠人与那个美丽女子双双衣袂一飘,飞闪过一堵女儿墙墙角,不见了。
“楚相公……”女人一行清泪突出眼眶,向着戴深笠人消失的方向跪了下去,“湘云,但求来世……”
小杨颓然而坐篝火旁,举坛又饮。
他放下坛,醉眼朦胧,看火。
“一个人喝酒会越喝越苦的。
”
伊豆豆坐在对面道。
“是吗?”小杨漫声应道。
他望着伊豆豆,想着的却是那个叫阿芬或湘云的女人。
那是在六年前,他还在刑部当龙牌杀手。
那次他杀了“大头鬼王”夏侯石,中了夏侯石的“七色鬼掌”,受了内伤。
为了治伤,他每天都要到胡仁义堂去配药,然后到陆云冰酒亭去喝酒。
就在那里,他遇到那个美丽风流的女子。
“一个人喝酒会越喝越苦的。
”
这女子就是这样说第一句话的。
她说完这句话笑着坐在他那张桌子上。
她看他喝酒。
那天他喝了一坛酒,只觉酒都如加了糖一样好喝。
然后他由这个女人扶着到了四牌楼。
在那里他吐了一场,还吐出了淤积的伤血。
那个美丽风流的女子把他送到了寓所楼上,然后飘然而去。
那女的临走告诉他,她叫阿芬。
“那几天,她隔三差五地来,她对我很好,好得以至我取出我积攒的财产和她商量结婚的事了。
那时我积了有四五千两银子,还有些金叶子。
她看着打开的包裹里那些银子与金叶子,人都呆了!我说你喜欢什么就拿去买。
她拿起了包裹里藏得最深的那支玉燕钗,说就喜欢这支钗。
我说这样吧明天我再为你买一支……第二天她趁我熟睡时不辞而别,带走了我的包裹,留下了一张香笺。
香笺上是四个字:‘今生负君!’……”
“就这样,她走了,永远地走了。
与她相处的日子像做了一场幸福的梦,一觉醒来,梦已成空……”
“那一种把你心里一切快乐与痛苦都挖去、掠走的空,空得让人麻木,让人头痛,让人无眠……”
“唉。
”小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举起坛子喝酒。
“酒入愁肠,化为相思泪……”小杨这样说着,手竟不胜坛重,那坛子随手落下,滚在一旁,碰在石头上,碎了。
小杨望着碎了的酒坛,酒水纵横满地,笑道:“嘿嘿,碎了。
”
他说完,就地躺下,枕在身后的石头上,长叹一口气,头一侧,已然睡去。
伊豆豆看着小杨的脸,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只看到小杨的眼角、眼窝,有泪水一汪,亮晶晶地积在那里……
仿佛在那里积着伊豆豆心中一份深深的痛。
“酒入愁肠,化为相思泪……”
伊豆豆念着这样的句子,看着醉酒昏睡的小杨,只觉心里酸酸的。
她望着小杨,竟似痴了,呆了。
九
晨光熹微,林鸟啁啾。
小杨睁眼醒来。
映入他眼中的是伊豆豆含笑的眼睛。
小杨再向四周看,看到的是满眼绿树婆娑,晨光正一缕缕自林间叶隙射入,雾气乳白色地自草叶间蒸腾。
一只绿色的蚱蜢从草叶一弹跃起,带着露水、阳光,划一道高高而优美的弧线,跃入另一处草叶中。
小杨看着蚱蜢,一惊,仿佛受了感染似的,也变成了一只蚱蜢,跳起。
他从地上跳了起来,说道:“我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昨天的事你都忘了?”伊豆豆笑道。
“我,昨天……想不起来了……”小杨挠头道。
“想不起来就算了,走,我们回‘九重天’吃早点去。
”伊豆豆喜笑颜开地道。
“我……是不是昨天发生了许多事了?”小杨看着瞅着自己笑得像偷吃了小鸡的狐狸一般开心又带些神秘的伊豆豆,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发虚。
“其实也没许多事,只不过认错了一个人,又和人打了一架,喝了两大坛子酒说了几大箩筐话而已。
”伊豆豆说至此,顿了一顿,“另外你向我借了一千零五两银子,用来还酒债菜债相思债。
我现在是你的大债主……”
“我,真的……如此?”小杨目光垂下,盯着地面,地面上,两只蚂蚁一前一后绕过一棵小草,匆匆地行着,前头一只蚂蚁头上顶着一粒白的米屑子。
“那还有假的?昨天你向这位小姐吩咐付酒钱莱钱简直比丈夫吩咐妻子还威风……——看来你欠的债太多了,又贪酒,一切都想不起来了!”
一人在树上一哂道。
“你又是谁?”小杨望向树上一个,树上是一个他不曾见过的老人。
“我也是你的债主。
”
十
树上的老人跃了下来,是柳铁瓦。
刀帝谷弟子的“鼓刀老人”柳铁瓦。
与此同时,左、右草木丛中,现出了刀帝谷另两位弟子:唐亮与冯刚。
唐亮、冯刚已各换了一把锯齿刀,刀发着碧森森的银光。
小杨望向伊豆豆:“看来这回欠的债不小。
”
伊豆豆道:“这回就不知你欠的是什么债了。
”
“这次他欠的是人命债、口舌债。
”鼓刀老人道。
“我欠你们刀帝谷人命?”小杨这回是真惊奇了。
“栖霞岭一战,我们刀帝谷弟子死伤四十多人。
刀帝谷大弟子被杀。
六师弟、九师弟都就此失踪。
十二师弟敖断雁逃得残生,又遭人毒害,神志不清,生不如死!——这一切,都拜你们武林当铺与幽冥教之赐!”
柳铁瓦盯着小杨道:“对此,你又怎么说?”
小杨道:“栖霞岭之战是倭寇诡计,引得武林当铺、幽冥教以及刀帝谷‘快刀庄’三方人马发生冲突。
这一战中,武林当铺四大柜头护卫和助战的法舟大师、韩老拳师俱遭毒手,连浙省刑衙总捕巴总捕头也未能生还。
要不是在下赶到及时,敝当铺铺主曾九侯中了奇毒也丧生在此役了。
据我所知,刀帝谷的第七弟子此役后未回刀帝谷,是回到了‘天杀星’组合,而刀帝谷第九弟子‘天狐’胡天则跟随了扶桑忍术大师武者龙之介,难道各位对这一切真的是一无所知?”
“就算七师兄、九师兄未死,大师兄被你们‘武林当铺’曾铺主曾九侯所杀,快刀庄这么多弟子门人丧生在你们武林当铺一帮人手下,这一切是不是事实?”唐亮责问。
小杨一哂:“曾铺主杀死你们大师兄,却找我这当护卫的麻烦。
这真是‘张三的蜡烛账上在李四头上’了。
你们不找曾九侯算账,跑来找我顶罪,这算哪门子的道理?算什么好汉行径?至于杀快刀庄弟子门人的武林当铺的此战参与者,都在此役中战死了,你们要算这笔帐,到地狱找死人算帐去吧!我‘快刀小杨从不杀人,要杀的也只会是该死的罪犯、恶徒。
在下记忆中,在下的刀好像没沾过任何刀帝谷弟子的鲜血……”
“曾九侯毒得七七八八,卧病在床上,我们杀他岂是好汉行径?不找你……”冯刚还想说下去,却被鼓刀老人喝住了:
“好,这事暂且不议。
那么你勾结倭寇,借胡宗宪献美意欲行刺我大明皇帝,却又借助我们刀帝谷之力来护送。
我们谷主与‘风’‘花’‘雪’‘月’四大奇门门主及幽冥教击掌立誓,保证不会有献美刺皇之事发生。
违者遭五大门派共灭!你这样做,岂不有意要毁我们刀帝谷吗?”
柳铁瓦说至此,冯刚愤愤道:“哼。
枉我们谷主耗掉这么多功力给你们中了毒药禁制的给解毒疗伤。
还助了那两位日本丫头若干功力。
原来你们是包藏了祸心,‘草船借箭’‘移祸东吴’……”
小杨闻此言不由仰天大笑:
“哈哈,说了半天,原来还是昨天无名桥头的老话。
胡大人献美女珍宝给京师严首辅与万岁爷,自是求龙颜大悦。
严太师也大悦,从而多一些荣华富贵。
怎么会起刺杀皇帝之意?以刀帝谷诸位聪明才智之士,竟受此荒谬之说所愚,真是不可思议。
”
小杨反问柳铁瓦:
“你看,依胡宗宪的为人,会有篡弑之心么?他兵将虽多,就是皇帝老儿死翘翘了,排到第二十八位,也轮不到他来争王称霸,以胡宗宪如此爱玩弄权术之人,又岂会如此愚不可及?”
鼓刀老仰天打个哈哈:
“胡宗宪也许不会。
但这两位日本小姐可难说了。
据我所知,她们都是胡宗宪的养女,生父却是来我大明避祸的日本豪族后裔苏我春山,苏我春山为人虽正,但其弟——也就是这两个日本小姐的叔父——苏我青原正是倭寇中不容小觑的人物。
苏我青原派日本武士柳田一刀来随车护送,苏我春山又派芥川花袋与田山龙五郎随车保护。
这宝车美女护送动用倭人高手如此之多,不谓毫无根由吧?”
“‘鬼后’萨红袖其他事做得邪虎,这事上她似乎做得没错。
现在我们从幽冥教和其他渠道得来可靠密讯,这两个日本女子要借机刺杀皇帝。
为天下计,也为刀帝谷自身计,不能对此不管。
”
“不知诸位想怎样一个管法?”小杨不再分辩了,冷静地问。
鼓刀老人道:“我们也不想过分为难你们。
你们只要不到京师就好。
看这位伊姑娘对杨大侠不错,两人既有郎情妾意,不如干脆你们结个百年之好,也免得献不献皇帝的,让大家伙担心。
”
“是啊!”冯刚咧着大嘴呵呵笑道,“你倒舍得让伊小姐给皇帝老儿?伊小姐即使献进皇宫,也未必得宠,这打入冷宫几十年后放出来时成了白头宫女,岂不误了伊小姐美貌青春?耽误了她一生幸福?”
“你们错了,胡大人要献的‘养女’可是我姐姐。
”伊豆豆叫道。
小杨说:“是呀,要献的可不是伊小姐,你们怎么连这一点也没搞清楚?”
唐亮道:“如果姐姐进了皇宫,一旦受宠,妹妹要进宫还不容易?姐妹同侍候皇帝的,历来都有。
赵飞燕、赵合德姐妹。
大周后、小周后姐妹,就是例子。
而两个女人要害皇帝,比一个女人害皇帝,岂不更容易些?何况,前些年,宫中又不是没出过女人害皇帝之事。
”
唐亮所说的“前些年宫中女人害皇帝”之事,是指嘉靖二十一年(壬寅年)十月发生的“壬寅宫变”,那次宫变中,宫中嫔妃王宁嫔与杨金英等十六个宫女趁嘉靖帝熟睡之际,企图以绳子勒杀嘉靖帝。
若不是行事慌张,皇帝差点被她们勒死!
冯刚接口说:“因此,最好你们姐妹都不要入京,离京城远远的。
这样才万事大吉。
”
小杨道:“你们可能有所不知,这位伊小组已定了亲,她将嫁给一个波斯王子,说好九月在京师会面的。
你们这样不许伊小姐入京,那岂不强人所难,太不合情理了么?”
柳铁瓦道:“‘快刀’小杨,何必多说?总之在事情没弄清之前,你们是不能晋京的。
如你感到委屈,等敝师兄和谷主他老人家来了你再跟他们说去!现在想走,那就有意跟我们刀帝谷作对了!”
小杨正想再说,被伊豆豆拉住了:“杨大哥,看来这笔债是算不清楚的了!”
小杨笑着望向伊豆豆:“遇上这样的债该如何?”
“走!”
随伊豆豆一声“走字,两人手携手,一跃而起,向后面没被围住的方向冲去。
两人这一飞出,如一对掠波俊鸥,比翼双飞。
小杨与伊豆豆双双落下。
两人落地才稳,却听一声佛号响起:
“无量寿佛。
施主,这里不是路,还是及早回头!”
只见行者了一盘腿坐在一棵树上,正拦住了两人出路。
小杨见状,眉一场道:“行者错了,这里不是路,哪里才是路?有路走路,无路开路。
说不得,我们要借一条路走走了。
”
了一道:“好,你既自信能闯出去,便闯吧!”
小杨道:“好,让我来会会神僧的高招!”
小杨话毕,拔刀,冲天而起,冲向了一。
了—一挥双刀迎出。
两人顿兔起鹰落,斗在一起。
小杨边与了一相斗,边叫道:伊小姐,回‘九重天’会合,继续上路。
”
伊豆豆道:“好,我去搬救兵!”
伊豆豆随即向林外飞去。
伊豆豆才一飞出却被两道刀光拦住:“伊小姐还是留在这里吧!”
——原来是唐亮、冯刚、鼓刀老人全赶到了。
伊豆豆仗着一身轻功,与三人周旋,虽未被三人所伤,但要闯出去,也颇为不易。
两人顿与刀帝谷四大弟子相持在这块林地里。
就在这时,有声音从林外传来:“杨大侠,伊小姐你们可在这里?”
——原来是“追命公子”鄂近花找来了。
伊豆豆闻声大喜,叫道:“鄢公子快来,我与杨大哥被他们困住,出不来了!”
“好,原来是刀帝谷三大高手!正好让我试试师父传给我的‘吹影’宝刀!”
鄢近花笑道。
随后一道银亮的刀光随一道绿影,飞向了伊豆豆与柳铁瓦、唐亮、冯刚三人相斗的战团。
这道刀光耀亮划过,顿有一人“哼”了一声,却是冯刚受了伤。
鄢近花大笑。
十一
昔日,铸刀大师朱墨生穷一生之心血,采九州之铁英,取日月之精,立风火雷山四门,铸宝刀有三。
一名“镂尘”,一名“吹影”,一名“醉牵引”。
又名“颠倒东西南北”。
其中“镂尘”刀为刀帝谷主方生死所得,“醉牵引”为一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林异人所收藏。
“吹影”宝刀则为御封刀帝令狐西笑所拥有。
令狐西笑是大将军令狐国宝之子、全国兵马大元帅麾下的刀术总教习、“武圣门”门主。
当年曾以宝刀“天笑刀”会遍天下武林高手,参加武举,赢得“刀帝”的御封。
二十年来威名显赫,权势倾朝野,名徒满天下。
凡马步三军刀术高手,十之一二即出干刀帝“武圣门”门下。
在武林中,“武圣门”奉武圣关帝为祖师,以春秋大刀为正朔圭臬,余及双手长杆大刀和各种单刀快刀刀法,集刀术大成,是天下以刀名世的五大刀术门派之首,其声势盖过了“五虎断门刀”彭家与“八卦刀”门派。
因而,令狐西笑的刀库所得各地献赠的名刀宝刀之多,天下无双。
但名刀虽多,以刀帝令狐西笑观之,除了他自己的“天笑刀”,当以此”吹影宝刀为第一了。
他把“吹影”刀赐给了两大弟子之一的“追命公子”鄢近花。
他授刀时笑道:“吹影宝刀,始舞动则重,重如巨铁大石,如此重刀须膂力强猛神勇如鄢侯才足以当之。
吹影宝刀,使到后来则轻,轻若惊鸿掠水、风舞鸿毛,如此轻刀亦须近花的轻功,才能配之。
宝刀吹影,公子追命,何其相宜矣!”
吹影宝刀属鄢近花后,他平时不轻易启用,只有遇到劲敌,逢到硬仗,他才佩上。
昨日被唐亮冯刚在无名桥头联手挫败后,他一改轻敌之心,把宝刀带上了。
不想出来寻找一夜未归的“快刀”小杨与妙偷伊豆豆,竟与刀帝谷三大高手相遇,正好派上了用场。
他也没料到宝刀锋利如此,与刀帝谷第十一弟子冯刚的锯齿刀在一刀相交间,就削断了冯刚的锯齿刀,伤了他持刀的右臂!
一刀得手,鄢近花不由扬声大笑起来。
十二
小杨已与神僧了一斗了一百二十招。
小杨除了以他那把七寸三分长的小刀应敌外,还以“弹指神通“的指法,发出了他那秘而不宣的“日月双飞刃”!
那是“以指弹刃、双刃互逐,轮回如环,日月呼应”的一门飞刃与暗器手法、“弹指神通”秘技三而合一的奇功。
他以“日月双飞刀”已击断了神僧了一的一对雪花镔铁戒刀。
了一双戒刀一弃,依旧迎战,毫不为意。
小杨左手一招,把“日日双飞刃”收回革囊,大声道:“了一大师就此收手如何?”
了一精瘦黧黑的脸上,目光一笑,冁然如佛,灿然若花:“我佛讲佛法精进当在除魔伏魔关头。
贫僧安敢为山千仞,功亏一篑?’
小杨道:“佛家讲能撒得开手,便撒开手放得下来,你这头陀,怎地如此执着、着相?”
了一哈哈大笑:”贫憎参禅即修炼武技,修练武技即参禅。
只闻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未闻有半路放手,任魔头横行的说法!”
小杨冷笑:“好,且看你佛法高还是我魔法强!”
小杨随即厉喝一声:“弯弓射石!”
他一刀刺向了一防守的空门。
那是他在刚才的一百六十招里看到了一第三次使这招“六道轮回”了!
在这招“转法轮”的“法刀轮”下,转到这招“人道上,正好有弱点暴露在心门。
他一刀刺向了一的心房——
他自信这一刀虽要不了了一性命,但一定能让了一无法抵抗。
他的刀已到了收发由心之境!
鄂近花大笑。
“柳铁瓦,你的‘庖丁解牛’刀法再不施展,恐施展的机会不多了!”
鄢近花已在刚才的比斗中,把唐亮也伤在了刀下。
现在只剩鼓刀老人柳铁瓦了。
鼓刀老人目注鄢近花道:
“看来‘追命公子’今日真要追老夫之命了!不把这押箱底的功夫搬出来,还真过不了这关了!”
鼓刀老人道:“我来边舞这‘庖丁解牛刀’,边以一歌助舞吧!我歌李太白《蜀道难》来演这‘天地一牛解牛刀’!”
鼓刀老人随即起舞,歌唱起来——
“噫吁戏!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空天!蚕丛及鱼枭,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只见柳铁瓦边唱边舞,对着鄢近花如对一头无形的巨牛——
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跪,都在这无形的巨牛身上!
柳铁瓦挥刀如电,刀游如鱼,刀随意走,人随刀行,舞出一套震古铄今的刀术来。
这套刀术出,任“追命公子”鄢近花加怒鹰扑兔般攻击,犹自毫发无损;而柳铁瓦突如其来一刀飞击,弯曲加蛇游,角度之刁,部位之巧,已到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之境,饶是“追命公子”神勇,也不得不仓猝变招,显得狼狈。
就在这时,只听行者了一笑道:
“善哉,善哉!施主岂不闻和尚本无心么?这一招你落了下乘!”
“追命公子”鄢近花飞目看时,却见“快刀”小杨一刀刺向神僧了一心房,被了一双掌合住。
小杨与了一,顿成以内力相拼之局!
而就在鄢近花飞目一瞥之际,鼓刀老人忽从三棵树间使出了一招奇招——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夸绝壁。
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柳铁瓦高歌间,一刀划出,正是“庖丁解牛刀”中一招“批卻导窾”:
依乎天理,批大卻,导大窾,因其固然。
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
柳铁瓦将三棵大树看作是三根大骨头,刀走如游,盘转自如,自三棵大树间绕来穿去,陡一惊跳,逆行倒施,脚踩七星,刀划出一条“阴阳鱼”,一刀划向——
鄢近花的右胸肋骨。
这一刀所攻,正是鄢近花防守的死角。
鼓刀老人柳铁瓦这一刀划出,只见他身形之妙,正如前人所说的“合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
这一刀雅合宫商、音中桑林、节符经首,妙尽“牛理”,叫鄢近花如何能避得开?
这一刀一划出,顿“兹”地一声划破部近花衣衫,扎进鄢近花胸肋内!
鄢近花顿大叫一声!目光一赤,一掌如刀,劈了下去。
这一招竟似是同归于尽之招!
小杨的刀被行者了一合掌夹住,两人顿成比拼内力之局。
小杨目注行者了一道:“大师怎么会无心?如无心又争什么?”
行者了一道:“我无心,既无争心,也无不争心,不过自然而然。
如水东流,遇石阻即激,逢礁拦即争,看它惊涛拍岸,喷珠溅玉,争先恐后,雪浪汹汹,其实水本无争心。
”
小杨道:“大师,错了错了!《华严十地品》‘三界所有,唯是一心’。
《庄子•知北游》道:‘形若槁骸,心若死灰,真其实知,不以故自持。
媒媒晦晦,无心,而不可与谋,彼何人哉?’一人无心,还算人么?既然无心,还修什么佛心?既然无心,又何来一切皆苦命本无常之叹?哪来五蕴八识?”
行者了一黑脸上微笑如青莲:“就算贫僧有心,奈何施主刺不到我心?”
小杨道:”你夹住我的刀,我就无刀了么?为什么只能有一柄刀呢?我不用刀,就不能伤到你心么?”
行者了一道:“不管你如何变化,我只是不动心!”
小杨道:“好!接刀!”
小杨以左手突拔出一刀,刺向行者了一。
这一刀毫无征兆,随手而出,一瞬之间,刀已到行者了一的面门。
行者了一头一昂,口一张,以牙齿咬住刀尖。
行者了一以坚齿咬住刀尖,口内犹嗬嗬作声:“施主有第二把刀,贫僧有第二双手!”
小杨怒道:“好,看是你齿坚,还是我的刀利?”
小杨作势欲捅,忽目中神色一灰,手松刀,抬头叫道:‘方谷主!”
行者了一闻声,顿齿、手同时一松,向身后望去。
待行者了—一回头,小杨双手一拂,顿拂中行者了一胸前几道大穴。
小杨随后运指如风,从上到下,把行者了一全身要穴封了个遍。
小杨把刀收回,一笑而退。
“我不必用刀,也能制你!”
“你无心,我有心、用心。
这叫有心算无心。
”
鄢近花胸肋中刀。
他疼得大叫一声。
他大叫一声中,目光为之一赤,一掌如刀劈了下去!
他掌劈鼓刀者柳铁瓦之首。
柳铁瓦顿左手手指点向鄢近花劈下之掌的掌沿。
鄢近花下劈之掌变了三变。
——马蹄勾。
瓦愣拳。
金菊手。
柳铁瓦的指也变了三变。
——一指如枪。
二指如箭。
三指如凿。
然后鄢近花与柳铁瓦几乎同时变招出招,两只手顿绞在一起——
蛇形刁手对上了蛇形刁手。
蛇形刁手变成了七十二把小擒拿的擒拿手。
最后俱化为大力鹰爪。
扭筋错骨手。
“你好!”鄢近花向鼓刀老人柳铁瓦一展笑容。
“你也不错……”鼓刀老人微笑着应道。
但鼓刀老人笑容还未及展开,忽变成了惊恐——
鄢近花右手一挥,只觉一道雪亮的刀光一闪,原隔在鄢近花的握刀右手与柳铁瓦身体之间的一棵水桶粗的大树中忽飞出一道刀光,抹向柳铁瓦的腰!
刀,快如闪电!
柳铁瓦忽欲抽刀出来挡格。
但那扎人鄢近花胸肋中的刀忽像被铸进了鄢近花身体,抽不出来。
柳铁瓦急飞右脚踢刀,同时一咬牙肩头一晃,臂、肩关节已脱节,随掌化刀,一刀划断自己的左臂。
柳铁瓦踢刀的右脚,被刀一闪而过。
柳铁瓦大叫一声,左脚一蹬,跳起三丈多高,向一旁斜窜出去!
——眨眼之间,柳铁瓦损一臂、断一脚!
鄢近花从树间窜出,双脚一蹬那棵被刀削过的大树,人与刀合一,化为一道银光向柳铁瓦射去!
他这一刀已是名符其实的追命一刀!
就在这时。
原被鄢近花蹬得向后飞起的大树被一人打了一掌,以比原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