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离间(3/3)
合奏,定然更有趣味。
”
暮色四合,一轮火红的夕阳半悬空中,映得周围的云团如烧着了一般,红得炫目惊人。
青凌江如一弯玉带,静静奔流在碧色旷野,似一块翡翠玉石上略浅一些的天然纹络。
夕照映上江面,给它也染上一层绚丽明媚的色彩。
江畔竹楼的高台上,两个风姿夺目的女子各据一案,一人抚琴,一人弹筝,白嫩纤细的十指拨动出的是举世难求的美妙乐声。
琴声悠扬,筝声清越,二者时而相互牵引,时而相互配合,有时甚至各自南辕北辙,但落在姬骞耳中,却没有半分不合之感,反而因为这小小的分离,令曲声更显韵味。
姬骞凝视二女,心头各种情绪一并涌上。
片刻之前听到秦姒墨抚琴,便已知她是精于此道之人,但此刻听到她与慕仪合奏,琴声中透露的精妙技艺和高远意境仍然让他微觉意外。
但更令他意外的还是慕仪。
她琴艺过人他是知道的。
温氏对于族长嫡长女的教育自然分毫不敢马虎,慕仪五岁那年便拜了素有“琴艺国手”之称的高僧慧行为启蒙之师,后来的傅母余氏亦是曾一曲动天下的妙人。
在这二人的先后教导之下,她小小年纪便琴艺非凡,更在十一岁那年以一曲《朝露尽》艳惊四座,被陛下赞可承宗师衣钵。
但他从不知她的筝弹得竟比琴更好。
秦姒墨的紫檀筝一听音色便知是上佳之品,却决计比不了慕仪惯用的名琴“绿猗”,可此刻她素手拨弄下如泉水般流泻而出的乐声,无论是技艺还是论意境都远胜她素日所奏的琴曲。
筝声清越而婉转,彷如一条九曲十八弯的溪流,每一个转折都让人心头一紧,惶恐着即将遭遇的未知,却又期盼这未知会是更美的景色。
金色的夕阳中,慕仪着一袭吴绫齐胸襦裙,神态自若地拨动筝弦。
短襦是珍珠白的料子,上以同色较深的丝线绣着杜衡纹络,裙子则是黛蓝色,因绫罗用了八幅,故而裙摆宽大、显得极为飘逸,丝滑的裙面没有绣纹,却以特殊的银粉绘着一簇白昙,在夕照下闪烁着银光,远远望去,便如白昙绽放在黛蓝的夜空中一般。
因尚未及笄,乌发绾成一个少女间风行的飞仙髻,看起来清雅而不失高贵,端坐案前的身姿更是说不出的美妙动人。
如果秦姒墨是在淡静自然之外略显清贵,慕仪便是从内到外皆散发着世家贵女的高华之气,明明是身处简陋的竹楼,却硬生生将那里衬得如白玉为阶、金玉为堂的权贵府邸一般,真是不服不行。
姬骞凝视着她低头弹筝的模样,脑中不自觉地闪过“裙拖六幅湘江水,鬓耸巫山一段云”,心头亦是一动。
他忽然想起慕仪刚开始学习音律那年,曾与他说过一次,她其实一点都不乐意学琴,比起来她更喜欢弹筝,觉得那个叮叮咚咚的声音很有意思。
只可惜她的身份决定了不可能事事都随着自己的心意而为。
琴乐是由于圣人孔子的提倡,而逐渐在文人中盛行开的,代表了君子修养的最高层次。
慕仪身为左相嫡长女,走的又是端庄优雅、仪态高华的路线,在公共场合献艺自然只能选择跟她一样矜贵的琴艺,因此练好它属于工作范围内的要求,不可轻忽,就如要带出门应酬交际的正头夫人一般,平日里也得好好尊重关照着,而心头真爱的筝艺就只能委屈做个妾侍,私下里多多宠爱便是。
姬骞此前听她弹过很多次琴,却从未听过她弹筝,此刻陡然领教此等绝佳技艺,惊叹之余亦添了一层莫名的涩意:原来,并不是所有事情她都会告诉自己,而他也并不如自己原以为的那般知她懂她。
筝声猛地一转,变得急促激昂,隐带杀伐之气。
秦姒墨微惊,尚不及反应手下已被带了过去,琴声亦随之变得急促,拨弦的速度越来越快。
筝声琴声相互纠缠打压,似一对厮缠的怨侣一般,曲声慷慨激烈,直如欲冲上云霄一般。
两人神态都失了方才的淡然,眉心微蹙,神情严肃,十指拨弦的速度越来越急越来越快。
姬骞见状微惊,右手握拳,只待情况不妙便出手。
“铮——”,秦姒墨猛地收回右手,指尖已经微微红肿,面前桌案上的七弦琴断了三弦,剩下的四根琴弦灰头土脸地躺在那里,似乎在诉说着落败的狼狈不甘。
秦姒墨凝视素琴良久,方抬头看向对面神态自若的锦衣女子,那张尚显稚嫩的脸上并未有半分胜利的矜骄,仍如深潭静水般沉静。
“我输了。
”秦姒墨看着她,神态自然地说道。
“是,你输了。
”慕仪颔首,看起来比她还要自然。
此前虽未言明这是一场斗艺,但两人俱是玲珑剔透之人,许多事情都是心照不宣,不需点明。
“但是,我不喜欢你后面奏的曲子。
杀伐之气太重,戾气也太重。
我听了不舒服。
”
温慕仪低头,指腹抚摸着筝弦,“我心气难平,自然只能奏出暴戾之音。
”语声轻微,散入风中便再不可闻。
秦姒墨没有听清她说的什么,也不在意。
她会说先前那句话并不是为自己落败寻找借口,而是心之所想便宣之于口,再自然不过。
至于别人是否分辩、如何分辩却是与她无关。
“我输了,所以,你想知道什么呢?”
慕仪看着她,“我想要知道什么,秦姐姐想必已然心中有数了吧?”顿了顿,再开口竟是直接说了实话,“三个时辰前,阿蕗随世兄于琼华楼二楼览胜,怎料三楼却突然传来异响,我们因为担忧而擅自闯入,却发现室内供奉的太祖御笔已不翼而飞,我二人更是被随后而至的官兵诬为窃宝贼人。
姐姐当知,此乃抄家灭族的大不敬之罪,我等焉能含冤领受?正当那官兵要将我二人擒拿之时,却见一黑衣人闯出,打伤了官兵便朝南遁去,我们当即追了上去。
岂料黑衣人轻功甚好,不过半个时辰便甩掉了我们,正一筹莫展之际,就瞧见姐姐独钓青凌江,好生自在!”
以她这么多年的相人经验,加上方才与秦姒墨的一曲合奏来判断,这确然是个品格纯良、心性自然的女子。
有点冷僻,却是因为天性使然,不喜与人交往,并非故意拿乔。
她心头怎么想便怎么做,严格论起来却是个直爽通透的性子。
思来想去,对付这种看似孤傲、实则朗直的姑娘,说不定直接挑明了效果更好。
果然,秦姒墨听到她的话神色一变,目光透出几分意外,似没料到她会这般直言。
片刻后她反应过来,把头移向另一个方向,语气尽量保持了平静,“听姑娘言下之意,是觉得我与此事有关?”
“不敢。
只是想求姐姐襄助,惩治那敢对太祖大不敬的诛心匪类!”这句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姬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人应是在恼怒有人不守规矩闯了她都不敢闯的地方,同时还偷走了她连一眼都没看过的东西……
慕仪见秦姒墨不语,又补上一句,“姐姐也不愿见我等无辜含冤、枉死法场吧?”
以秦姒墨的心性,不像是会胆大包天去窃宝的,但与此事有所牵扯却是必然。
只不知她跟那窃宝者到底是何关系,若太过密切自己这番言论怕也是不中用的。
秦姒墨略一沉吟,再开口却是毫无干系的一句话,“姑娘自言唤作温静蕗,那么敢问与那世代簪缨的第一世家温氏,有何干系?”
“秦姐姐真是个妙人!姐姐会这般问可是因为知晓温氏这一辈女子取名皆从静从草,认为阿蕗必然大有来头,即使被冤枉了也会有家族出面,为我伸冤?只可惜怕是要让姐姐失望了,阿蕗不过聚城温氏一旁支庶出之女,在族中原是无足轻重,若出了此等令家门蒙羞之事,族人碍于情面或许会为我出头,但我回到族中之后的命运却是莫测了……”
秦姒墨瞧着慕仪轻轻笑了,“姑娘是欺我不知高门之事么?区区一庶出之女,如何能有姑娘的才华气度?再者,哪有庶女会将自己是庶出说得这般坦然的,姑娘莫非将旁人都看做了傻子?”
慕仪也是淡笑,“嫡庶尊卑原是命数注定,我无法选择亦无力改变,只能安心接受。
既然事实如此,又有何难以启齿?至于高门之事,姐姐怕是当真不知。
想我温氏一族是何其显赫清贵,聚城温氏一脉更是其发源本家,论显达论富贵皆仅次于北迁的煜都温氏,这样的门庭教养出来的女儿会若寻常庸妇吗?秦姐姐觉得我不凡,不过是因为不曾见过我温氏‘女公子’,那般才华气度,才真真是不凡不俗、令人高山仰止!”
所谓“女公子”,本是对别人家女儿的敬称,在温氏却衍生出别的意思。
因温恪给自家长女取了那么个特殊的名字,真真践行了将女儿当作男儿教养的宣言,故而温氏这一代的女子在提及慕仪又不便点明的时候便用“女公子”来替代,时日一长不知怎地便传了出去。
一开始还只是在女眷中通用,后来连外头的公子郎君们都知道了,说起“温氏女公子”便知是指左相嫡长女,倒成了江湖上赐的一个花名。
慕仪听闻后不过一笑,横竖没什么不好的意思,便由得他们去了。
但终归这名号只在世家贵族间流传,寻常人等并不知晓,慕仪此刻突然提出,便是想试试秦姒墨这儿的水到底有多深。
若她连这花名都清楚,便定然与权贵之家多有牵扯。
毕竟这种事情不会在论及正事的时候提起,只可能是风流雅宴上的谈资。
一个与权贵牵扯甚深的女子却独自住在这荒野之外的简陋竹楼,里面的文章说不得便大了。
姬骞虽然明知她的用意,但见她这般不含糊的夸奖自己还是禁不住一阵好笑,看着那故作深沉的小脸也觉得有趣。
秦姒墨微微蹙眉,“女公子?不知姑娘说的是哪一位女公子?温氏这一代的女公子不是多了去吗?”
慕仪仔细打量她神色,见不似作伪,心头大惑:难不成这竟真是一个极清白的?
秦姒墨没等到她的回答,还当她是不愿告知,便自顾自转开了话题,“姑娘你既这么说了,我便姑且先信着。
既然你说你只是聚城温氏的旁支庶女,那么这位公子想必也并非什么世家嫡子吧。
”
姬骞此刻已经上了二楼竹台,正含笑静立不远处,见秦姒墨提到自己,敛衽长揖,“某乃煜都郑氏郑清源,表字子溯。
此前一直未对姑娘言明,还请恕罪。
某倒是煜都郑氏嫡系之子,可惜亦是庶出。
”
言辞中淡淡的自嘲调侃令秦姒墨侧目,倒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锦袍玉冠、俊逸潇洒的男子,星眸中露出思量的意味。
慕仪道:“所以,我二人虽是世家出身,却皆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
惹上这等麻烦,家族固然会为我们善后,但回头族中的处置说不得比官家上刑更重,前程尽毁都是有的。
还望姐姐大发善心,救我们一救!”最后这句话语声微颤,似乎终于无法控制地露出几分真实的不安情绪。
姬骞看着她上身微弯、言辞恳切,说着请求之语却不显卑微,这种时刻维持仪态却最终泄露出几分凄惶的端庄女子形象,比伏地哀求抑或恫吓威胁不知触动人心多少倍,不由感叹她的演技真是益发炉火纯青。
秦姒墨果然大受触动,竟露出几分愧色,“原不是我不帮你们,只是今次涉及之人乃我至亲,无论如何也不能有事。
若牵累到你们,我深感歉疚。
不若,你们将我带回去,便说是我窃了那太祖御书,以我的性命相抵,可好?”
慕仪几乎是目瞪口呆,愣愣地盯着秦姒墨良久,终于判断出她不是在捉弄自己,也不是失心疯,更不是诡计多端杀招暗藏。
那张美丽的脸上确确实实是一览无遗、如假包换的真诚……
“你倒是个厚道的……”她呵呵呵假笑三声。
“怎么?不可以么?”秦姒墨蹙眉。
慕仪学着她那般深沉地叹了口气,“自然不可以。
你说你窃了太祖御书,那么那御书长什么样子、你如何窃的、为什么要窃、有无人指使,这些你都答得上来吗?再者,你看着也不像身怀绝世武功,可那楼中现身的黑衣人可是顶尖的高手,在场那么多兵士都是心里有数的。
事关重大,不是你想揽下来就可以揽下来!”看秦姒墨还想开口,便道,“最重要的是,你既出面顶罪,官府自然能猜出你与窃宝之人关联甚深,说不定便会以你为饵,诱他上钩。
到时候才真是弄巧成拙!”
还有一句没说出来,便是姬骞这会儿暗中的安排,正是以你为饵、诱他上钩。
公门之人当真无耻之极……
慕仪此刻训导秦姒墨的话说得铿锵有力,却没想到在七年之后,她会被同一个人以同样的方式当做诱饵,要钓的还是同一条鱼,真是让人泪流满面的命运……
秦姒墨闻言果然不再出声,低头看着七弦琴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仪几乎要仰天长叹,这么个看起来清高出尘、慧质通透的女子,内里居然是这般不解世事,难不成她从小便是在这竹楼长大的,没出去过?
姬骞眼睁睁见事情朝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实在不知是否该发表点什么意见。
看着这对少女莫名其妙就互掏了心窝子,他只能感叹女人果然还是一种太过冲动的生物,说好的徐徐图之、慢慢套话呢?
正自无力,远方突然传来一声鸟叫,他神情微变,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山色葳蕤、芳草萋萋,远远还能看到农户里袅袅升起的白烟,端的是一派宁静的田园景象。
可那哨声,他却是知道的,分明是谁发出的示警之音!
他不露声色地朝秦姒墨看去,果然见她嘴唇微抿,垂下的眼睫轻颤,似是在克制着某种情绪。
因她本就少有表情,此刻又低着头,慕仪并没有发觉异常。
便是他,若非是存了心思去观察她,怕是也看不出来的。
轻咳一声,对上慕仪随之抬起的小脸,他轻声道:“我方才听到一声鸟叫,想是官府派来搜寻我们的人找到附近了,我们还是速速离开此地吧。
秦姑娘也随我们一起吧。
”
秦姒墨嗫嚅道:“不,不用了。
我留下来便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
姬骞正色道:“那些官兵既然寻到此处,见到姑娘必然是不会放过的,姑娘也说了与窃宝之人关联甚深,若是落入他们手中怕是凶多吉少!姑娘便是不顾及自身,也需得为你那至亲之人想想,难不成你真愿意被官府当做钓他上钩的诱饵?”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不走便会让人起疑了。
秦姒墨垂眸思索片刻,终于道:“郑公子说得是,小女子这便从命。
”语气中淡淡的无奈掩饰得很好,他几乎都要听不出来了。
慕仪与秦姒墨从竹凳上起身,略整理下衣裙便欲随他下楼,却听见橐橐靴声隐隐传来,三人惊讶地朝楼下看去,只见不远处密密麻麻的身影如水波般朝竹楼涌来,因天色渐暗,他们又穿着翠色的衣服,隐在林木之间竟是未被发觉!
慕仪呆看半晌,眼见那群人已经快冲到楼下,忽地笑出声,“居然为我们出动了如此精锐的部队,这盛阳太守也真是下了血本啊!”
姬骞冷哼,“是啊,你当我们犯的是小罪吗?窃取太祖御书,这盛阳太守怕是还记挂着为我们的父母宗族再出动一次精兵强将呢!”
“说得好像太祖御书真是我拿的似的,身为受害者,我也很无辜好吗?”
这二人在此等关头还有兴致斗嘴,秦姒墨也不气恼,甚至抿唇低笑一声,倒比先前的面无表情看起来鲜活美丽了许多。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些人已冲到了楼下,兵刃出鞘、寒光冷冽,却只是在竹楼四周列阵,并没有冲上来。
“某何德何能,居然劳动如此多的军爷,甚感荣幸,甚感荣幸!”姬骞索性在竹凳上坐下,惫懒的模样活像个无赖。
慕仪见怪不怪,倒是秦姒墨半日来见他仪容出众、举止有度,还以为是个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此刻看到这般形容颇有些意外。
深潭静水般的眸子注视了他许久,似是生出了几分兴趣。
一队正模样的兵士越众而出,朗声道:“小人奉太守命令,请这位公子同那位小姐过府一叙。
还请二位移驾。
”
姬骞轻笑,“这盛阳府衙当真是客气得紧!捉拿要犯也说得这样客气,倒是给足了我等体面!”
那队正面色不变,“公子说笑了。
小人之事奉命行事,还请公子不要令小人难做。
”
“我若偏要令你难做呢?”
“那么小人便只有得罪了,少不得要令公子受些委屈。
”
姬骞懒洋洋道:“这可巧了。
我这人素日什么都怕,唯一不怕的,便是受委屈……”
“公子既执意如此,请恕小人无礼了!”
话音方落,十几个兵士从不同方向一跃而起,踩着竹墙便朝二楼飞跃而来。
眼见一个绿衣人已经快到慕仪身前,周映立时飞身而出,一剑刺中他胸口,再将他踢到楼下。
不得不说,周映在这方面很好地体现了一个影卫的专业素质,不到最后关头,绝不出现!
几乎同时,姬骞那边也闪身而出一个褐衣男子,慕仪认出这便是那被安排去监视秦姒墨的许知,此刻正和被他监视的那位并肩作战,打得风生水起。
慕仪悲伤地发现连秦姒墨的功夫居然都不错,只有自己没用得需要人贴身保护。
“你……你不会把人都派出去了,只留了俩吧?”躲在周映身后,慕仪朝姬骞问道。
姬骞一脚踹翻一个绿衣人,“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不可置信地重复,“那你方才那般猖狂做什么?我还以为你信心满满呐!”
“我确实信心满满!”
“四个打一百个你还信心满满?你以为我们都是开了外挂、自带光环的穿越文主角么?!”慕仪忍无可忍。
姬骞:“……”
周映剑锋横扫,一下灭掉身前的三个人,回身将慕仪拉到背上,“小姐请抱紧属下!属下这便带小姐逃出去!”
慕仪立刻乖乖在她背上趴好,朝打得无暇他顾的三人做了个“保重”的手势,便心安理得地准备跑路了。
周映果然是一把好手,右手挥剑、脚下生风,居然一路就这么杀将出去。
待到两人在五里之外的青凌江畔站定,慕仪还不可置信,“这么容易便逃出来了?那些人可都是高手啊!”
周映蹙眉,“属下也觉得奇怪,一路竟没受到多少阻碍,好似有人在暗中相助一般。
”面色忽变,“不好……”
话音方落便身子颈后一痛,意识瞬间失去,软软倒在了地上。
一个黑衣男子立在她身后,慢慢收回了击上她脖颈的手。
慕仪愕然望去,正对上那人半隐在黑纱后的,秋水寒潭般冷冽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