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ldquo就是变身啊，杀人啊之类的&hellip&hellip&rdquo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ldquo大概就是母亲杀了父亲，现在儿子又要杀老婆什么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请你用正常人的话，缓慢流畅地再说一遍。

    &rdquo &hellip&hellip他现在正常不起来&mdash&mdash不，以后他也正常不起来了！眉山君流下两行痛楚夹杂羞愧的泪水。

     &ldquo咦？好热闹，我来得真巧。

    &rdquo 头顶突然响起一个轻浮却又温柔的声音，众人抬头去看，便见几只巨大的极乐鸟穿透云雾而来，后面还拉着一辆气派非凡的长车。

    一个穿着宽大皂衣的年轻男人蹲在车头，笑眯眯地朝他们挥手。

     这人谁啊？招摇得让人生厌。

     辛湄啃着槐花饼啊了一声：&ldquo是那个&hellip&hellip什么狐的&hellip&hellip什么假僧侣！&rdquo &ldquo是真的僧侣，不是假僧侣。

    &rdquo 大僧侣叹着气从车上跳下来，刚好落在她对面，顺手抓了一块槐花饼塞嘴里，喃喃：&ldquo赶了两天路，饿死我了。

    &rdquo &ldquo你是有狐一族的！&rdquo眉山君失神的眼睛此刻终于有了点神采，狐疑地看着他。

     他曾有一段时间对这些上古后裔很感兴趣，叫小乌鸦查了很多，譬如极西的战鬼一族，南边的有狐一族，靠北的御子一族等等。

    古老遗族的后裔，相互接触不多，像有狐跟战鬼这样两者间有矛盾，一个说自己有天神血统，一个坚决不承认的情况，相当罕见。

     比之如今凋零的战鬼，这个族群却壮大得多，南边许多国家至今还为他们建庙宇殿堂，当做真正的天神一样来膜拜。

    而所谓大僧侣，又与普通族人有别，据说地位很高贵，是一种极清净极高洁的存在。

     眼前这个皂衣男人嘛&hellip&hellip普普通通看了就忘的脸，吃个槐花饼还吃得嘴边都是碎屑，什么清净高洁，那是骗人的吧？ &ldquo你还真是名不虚传，八卦的很啊。

    &rdquo大僧侣朝他笑了笑，&ldquo可惜还不够优雅，和我学学，想叫一个女人跟你走，光流眼泪可不行。

    &rdquo 他塞下最后一口槐花饼，拍了拍手，众目睽睽之下，一掌劈向旁边发呆的辛湄&mdash&mdash呃，劈空了，这姑娘反应太快，直接躲过去了。

    （眉山怒吼：这叫什么优雅？！） &ldquo你做什么？！&rdquo辛湄嗖一下跳起来，考虑是给他一拳还是踢他一脚。

     斯兰直接挡在她前面，黑着脸瞪他：&ldquo我知道有狐一族！和将军那边有龃龉的吧？趁着将军人不在，你是想趁虚而入？！&rdquo 大僧侣笑得很轻浮：&ldquo他人要在，你们还能活得了么？&rdquo 斯兰登时一愣。

     &ldquo麻烦让让，别打扰我救人。

    &rdquo 他戴着黑丝手套的手好心地拍了拍斯兰的肩膀，也不知怎么的，斯兰只觉完全无法抵抗，竟不由自主退了一步，任由他把爪子伸向辛湄。

     &mdash&mdash又抓空了，这姑娘真滑溜，直接躲在树后，像只警觉的小动物。

     &ldquo乖乖的，过来。

    &rdquo大僧侣蹲在地上，逗猫似的朝她勾手指，&ldquo哥哥给你吃好吃的。

    &rdquo 一颗石子儿直直砸过来，他飞快一闪，只听&ldquo咔嚓&rdquo一声，后面那棵还算粗的小槐树硬生生被砸倒下去。

     大僧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战鬼将军，你辛苦了。

     终于看不下去的眉山君再次抖擞男子气概，上前一步正要阻拦，却听他笑道：&ldquo来不及了，郦朝央那边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呐。

    没办法，少不得用点手段。

    &rdquo 他吹了声口哨，拉长车的几只极乐鸟立即高声啼叫起来，霎时间，金光四射，亮得什么也看不见。

    众人本能地捂住眼睛蹲下去，片刻后，只听头顶又响起大僧侣轻浮的声音：&ldquo你们也赶紧走吧，不想死的话。

    &rdquo 眉山君硬生生撑开被强光刺得流泪的双眼，恍恍惚惚，依稀见着辛湄晕倒在那人怀里，被抱上了长车。

     不过眨眼工夫，强光，极乐鸟，还有长车，连带着辛湄统统消失不见了。

     记得那是斯兰重伤后刚醒来，睁眼望见辛湄站在床边，第一反应是勃然大怒。

     &ldquo你怎么还在这里？为什么不去追将军？！&rdquo 辛湄很莫名：&ldquo他要杀我，追上去送死么？&rdquo &ldquo不是让你去送死！&rdquo斯兰第一次真正发怒，&ldquo你可以不追！你也可以继续假装你的淡定懵懂！可你不该那么漠不关心！是不是只要将军喜欢你，他这个人变得如何，你都无所谓？！他出什么事，你只要装傻等在旁边，什么也不做，等他回来继续宠你，你就开心了？&rdquo &ldquo&hellip&hellip斯兰，你好像发烧了，在说胡话，我去叫赵官人。

    &rdquo 她走到门边，听见斯兰冰冷的声音：&ldquo其实你根本也不喜欢他！你只是喜欢有人疼你，把什么都给你，至于这个人想什么，关心什么，你都不在乎！&rdquo 门推开，她直接出去了，赵官人尴尬地端着水盆在门口看着她。

     &ldquo那个&hellip&hellip姑娘啊&hellip&hellip&rdquo他犹犹豫豫地说，&ldquo我不想多嘴，但你这样&hellip&hellip成日没事人似的在皇陵里晃，也确实不大好&hellip&hellip&rdquo 或许她应当像那些戏折子里的女人一样，丈夫出了一些事情，立即辗转反侧，寝食不安，乃至泪流满面，痛不欲生，这样大家都会舒服点。

     &ldquo我&hellip&hellip&rdquo辛湄想了一会儿，才接着又说，&ldquo我不是不关心，不在乎。

    &rdquo 那天晚上的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以至于到现在她还觉得，可能陆千乔下一刻就会安安稳稳地回来。

    也不是没想过追上去，可，追上去除了被杀掉，然后留陆千乔一个人后悔痛苦，又有什么用？ &ldquo姑娘，你不相信将军啊。

    &rdquo &hellip&hellip &ldquo说到底，你自我保护得太厉害了。

    &rdquo 她和陆千乔从相遇到成亲，一路顺遂，稍稍有些波澜，也像过眼云烟一般稍纵即逝。

    她一向自信满满，像老爹说的，世上没有人能欺负她，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

    所以，只要她想，陆千乔就一定可以做到。

    她说他不会死，他就一定可以醒过来。

     现在她想，陆千乔一定可以没事人似的回来。

     他怎么可以不回来？ 她在梦里都见到他了，一个人孤孤单单提着长鞭在雪地里走，漫顾四方，像是不知要往何方去。

     她追过去问：&ldquo陆千乔，你去哪儿？怎么不回来呢？&rdquo 他掐她脖子，用长鞭削脑袋什么的，她早就不生气不在乎了，她是个大度且贤惠的老婆。

     可他说：&ldquo辛湄，我无处可去。

    &rdquo 最喜欢的地方，如今却最想把它毁掉，最喜欢的人，如今最想亲手杀掉。

     他无处可去。

     辛湄惊醒过来，觉得自己一下子明白了他此时此刻的心境，她甚至从没有试着想过的，他的绝望。

     &ldquo醒了？那就劳烦你自己坐稳，咱们要开始上蹿下跳了。

    &rdquo 陌生还有点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辛湄仰高脖子，还未来得及看清，只觉身下一阵晃动，她整个人从高处滚在地上，再被弹起来摔回去，自觉变成了一颗小石子。

     &ldquo山&hellip&hellip山崩了？！&rdquo 她下意识死死拽住手边能拽的东西，对面立即传来痛呼，定睛一看，那位有狐一族的大僧侣正狼狈地伸长了脖子&mdash&mdash他一把头发被她死死拽住，扯得面如菜色。

     辛湄定定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他也跟着眨眨眼睛。

     一只巴掌瞬间甩在他脸上，直接打掉一层皮&hellip&hellip呃，一层皮？！ 大僧侣捂住脸哀嚎：&ldquo你的力气是不是太大了点？！&rdquo 说罢放下手转过脸来，果然左边脸上红肿一片，那张脸和原先的也截然不同，依然普普通通看了就忘，但鼻子嘴巴什么的，完全两样。

     &ldquo咦，你的脸&hellip&hellip&rdquo 辛湄凑过去，不顾他羞涩赧然的抵抗，掰开他阻挡的手，严肃且认真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方道：&ldquo你戴着传说中的人皮面具！&rdquo 大僧侣暗咳一声，很有些不好意思：&ldquo面具是有的，但不是人皮。

    &rdquo 辛湄掐住他的脸皮，使劲揪，直揪得他惨叫连连。

    &ldquo唰&rdquo一声，一张面具掉落，路人甲的脸；&ldquo唰&rdquo一声，再一张面具掉落，路人乙的脸。

     她连着揪下来十几张面具，瞅瞅，感觉后面还有，她终于揪不动了。

     &ldquo你居然没脸！&rdquo她震惊。

     大僧侣仰天默默流泪，不，他有脸，他真的有脸&hellip&hellip &ldquo姑且不说我已经婚了，&rdquo辛湄神色一软，变得怜悯且温柔，充满了施恩者和婉拒者的高高在上，&ldquo就凭你没有脸，我也不会跟你私奔。

    &rdquo &hellip&hellip他可以从长车上跳下去吗？可以吗可以吗？ 身下忽然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辛湄直接滚倒在地，这才发觉他们好像是身处那辆华丽气派的长车之中，车里的东西已经东倒西歪不成样子了，大僧侣面如青菜地陪着她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

     &ldquo车子是你的吧？就这样让它晃散架？！&rdquo 辛湄一头撞在车壁上，登时头晕眼花。

     大僧侣唯有苦笑：&ldquo后面有人在追，这种时候就别强求了。

    &rdquo 辛湄使劲撑起身体，一把抓住窗沿，探了半个身体出去，云雾茫茫的高空，后面依稀是有一匹灵马在追赶，马上人隐隐约约是穿着白衣，车子晃动得厉害，看不真切。

     一阵大风吹过，迷蒙的云雾被吹散开一些，那身白衣似乎也靠得越发近了。

     辛湄望见一双血红的眼。

     是战鬼一族的人！ 她抬手想打个招呼，冷不防那人架起长弓，尖锐的破空声乍然响起，铁箭离弦而出，直直朝她脸上狂射而来。

     辛湄一骨碌滚回去，那支箭擦着车壁疾射而过，硬生生把木头的车壁擦出几道裂痕。

     &ldquo&hellip&hellip是要杀我？&rdquo她不可思议地喃喃。

     虽然她见过的战鬼族人不多，也就陆千乔他们那一家子，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他们虽然凶悍了些，却很少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杀到眼前。

    莫非她又不自觉得罪了婆婆而没自知？ &ldquo反正不是杀我。

    &rdquo 车子在数只极乐鸟的拉动下疯狂晃动，大僧侣滚到她脚边，认真地抬头看她：&ldquo其实我是来救你的。

    &rdquo &ldquo&hellip&hellip给个理由先。

    &rdquo &ldquo没问题，不过&hellip&hellip能麻烦你把脚稍稍移开一些么？&rdquo 大僧侣指着她踩在自己额头上的脚，苦笑。

     事实很简单，郦朝央二十五岁那年的觉醒，成就了十分罕见的完美战鬼之身，随后杀光夫家上下百口人，当时由于陆千乔被送回族内由郦氏一族的人照料，故而逃过一劫。

    他身为混血，本就处于弱势，族人都以为大小姐回归后会毫不留情抹杀他，谁知郦朝央只是叫人把他送走，留下了他的命。

     他母子二人向来情分浅薄，偶尔见一面，她也几乎都坐在车中，竹帘隔出两个世界来。

     现在想想，完美的战鬼根本没有所谓感情，她留下他的命，只怕也是抱着一份微弱的希望，因为自己可以成就完美之身，那亲生儿子也是有可能的。

     现如今，他真的有希望成了，心中却残留着不舍的感情，宁可一个人悄悄走掉，将战鬼一族的兴衰置之不顾，郦朝央也有她愤怒的理由。

     陆千乔不愿动手，那么就由她来动手&mdash&mdash &ldquo以上，就是这样。

    &rdquo 大僧侣说得口干舌燥，扯下腰间的竹筒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

    抬头看辛湄，她完全没反应，正扶着下巴发呆。

     &ldquo没听懂？&rdquo他把手在她面前晃晃。

     辛湄想了想，摇头：&ldquo不，我觉得&hellip&hellip她不是那种人。

    &rdquo &ldquo陆家上下一百三十七口人被她杀光，这可是事实，我没那个工夫胡编乱造。

    &rdquo &ldquo我的意思是，她是有感情的。

    &rdquo 那天在帐篷里对上的一双血红眼，纵然冰冷且充满杀意，可她没觉得害怕，也没有想躲。

    她望见郦朝央的手放在陆千乔的脸上，指尖动作流露出一丝惋惜哀伤，身体是不会骗人的。

     &ldquo那也不是对你有感情，不然我们现在干嘛逃命？&rdquo 辛湄看着他：&ldquo是啊，你干嘛跟着我一起逃？我和你又不熟。

    &rdquo 大僧侣露齿一笑：&ldquo那当然是因为我们有狐一族是光明且正义的一群英雄，不允许罪恶的战鬼继续胡乱杀人，我是来阻止他们的暴行的。

    &rdquo 辛湄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大僧侣又笑了：&ldquo总之&hellip&hellip我不会害你，只管放心。

    &rdquo 极乐鸟到底不是凡鸟，比灵马飞得要快，剧烈颠簸了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是把后面的战鬼甩脱了。

     两人在长车里滚得都有些精神不济，大僧侣疲软地撑起来，往窗外看了一眼，道：&ldquo我要把你带回族里，到那边就没什么人会来杀你了。

    &rdquo &ldquo我不去。

    &rdquo辛湄回绝得十分快，&ldquo送我回皇陵。

    &rdquo 大僧侣简直要哀嚎：&ldquo我刚才的话你真的没听懂吧？！&rdquo &ldquo回皇陵。

    &rdquo只有三个字。

     大僧侣终于收起戏谑的神情，静静看着她：&ldquo你就是回去，郦朝央不杀你，你等上十年，二十年，他也不会回来。

    就算他回来，你们见面也只有一瞬间，下一刻他就会把你剁成碎末。

    死不死是你的事，可族里的任务是叫我保护你，任务完成不了，我也不好过。

    &rdquo &ldquo我有话和他说，一定要说。

    &rdquo 没有什么无处可去，她会在皇陵等他，一直等着他，她活着，这里永远是他的归处。

     大僧侣长叹一声：&ldquo你不必回皇陵，我知道他人在哪儿，且送你过去看看他吧。

    &rdquo 陆千乔没有回战鬼一族，他人在战场，此时硝烟弥漫，残余的农民兵在甲胄兵的包围下四处逃窜。

     又是一场胜仗。

     当日向荣正帝请命，得了圣旨来到长庚关已有十日，这里是琼国最北边的一个关口，近来不光有农民兵侵犯，甚至还有海对岸的天原国时常挑衅。

    听闻天原国有个太子，秉承上天之命，身具妖魔之血，勇猛无匹，野心勃勃地向四方诸国发起攻势，已有不少小国被其吞灭了。

     好在琼国四面不是崇山峻岭便是汪洋大海，隔着山与海，对方不敢擅自发动大军，只不过和农民兵互相勾结，偶尔来小打小闹一下，试探实力。

     风卷起硝烟，血腥味扑面而来，陆千乔闭上双眼，感觉整个身体在微微发抖。

     他喜欢这种味道，这样提着长鞭，纵马奔腾在战场上，像是把整个生命都从牢笼中解放，甩脱所有纠缠他，令他不安且苦恼且不舍的那些人与事。

     &ldquo追上去！一个也不要放过！&rdquo 烈云骅发出高亢的嘶声，撒开四蹄凌空跃起，第一个冲上前追赶残兵。

    黑色长鞭犹如飓风一般席卷而来，所过之处只有一蓬蓬血雨。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喜爱过追逐与杀戮，遗憾的不过是对手太过弱小，战鬼的本能在渴望着更加强大的敌人。

     怀里有个硬邦邦的东西抵在甲胄上，陆千乔下意识地掏出来&mdash&mdash是天女大人的人偶，秀丽的脸上已经染了些血迹，模模糊糊，不太好看。

     他觉得陌生又熟悉，从心底不自觉泛起一股温柔的情感。

     每天他都会带着这只人偶上战场，以前所有的事情他都记得，只是不能理解自己曾经为什么会那么软弱而迷惘。

    他为什么会不喜欢打仗？为什么没事要做那些无聊的人偶？为什么&hellip&hellip会不想杀了那个小白兔一样柔软的姑娘？不想杀了那些猥琐而无用的小妖怪？ 他不理解为什么，可身体里仿佛记着一个绝对的命令，每当兴起杀意，想要回到皇陵杀个干净的时候，便会把人偶拿出来摸一摸，杀意渐渐也就平息了。

     烈云骅不太明白为什么背上的主子忽然停下动作，疑惑地回头用鼻子撞他的腿。

     &ldquo&hellip&hellip算了，回去。

    &rdquo 陆千乔收起人偶，掉转马头，鸣金收兵。

     他不喜欢这只人偶身上沾染血迹，要把它洗干净才好，否则，她看见了会生气的。

    不过，她或许一辈子也不会看见了吧？ 他心里隐隐约约掠过一丝疼痛，很快又消失不见。

     &mdash&mdash&ldquo你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