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2/3)
都免了。
他们似乎不怕他逃走,有什么好怕的?这里地势崎岖险恶,所谓的大道不过是条石头小径。
就算他真的脱逃成功,在没有粮食又只身一人的情况下,能跑多远?影子山猫会拿他当点心,而蛰居山间的氏族部落更是些杀人越货的法外凶徒,惟有刀剑能叫他们臣服。
虽然如此,史塔克家的女人还是无情地催促他们赶路。
此行目的地为何,早在头套被摘下那一刻,他便一清二楚。
此间山区是艾林家族的领地,而前任首相的遗孀也是徒利家人,正是凯特琳·史塔克的妹妹……换言之,对兰尼斯特家无甚好感。
在莱莎夫人待在君临的那些年里,提利昂跟她算是点头之交,此时此刻实在不想再续前缘。
绑架他的人们聚集在离山坡不远的小溪边。
马儿们喝饱了冰冷的山泉,正啃食着从岩缝里长出的褐色杂草。
杰克和莫里斯可怜兮兮地窝在一起,摩霍尔拄着长枪站在他们旁边,头戴一顶圆形铁盔,活像扣了个大碗。
马瑞里安坐在他身边,正帮木头竖琴上油,一边抱怨湿气对琴弦有害。
“夫人,我们真的需要休息。
”提利昂走近时,雇佣骑士维里·渥德正对凯特琳·史塔克说话。
他是河安伯爵夫人的手下,看来一副硬汉模样,麻木无情,却是旅店里头一个响应凯特琳·史塔克的人。
“夫人,维里爵士说得对,”罗德利克爵士道,“这已经是我们损失的第三匹马了——”
“如果我们被兰尼斯特家的手下追上,损失的可就不只是马啦。
”她提醒他们。
她的脸饱经风吹雨打,面容憔悴,但坚毅果决丝毫不减。
“在这里不太可能。
”提利昂插嘴。
“侏儒,夫人可没问你意见。
”库雷凯特斥道。
他是个头脑简单的胖子,一头短发,生了张猪脸,是布雷肯家那几人之一,在裘诺斯伯爵手下当兵。
为了记住这些名字,提利昂特别下过工夫,以便将来好好感谢他们的礼遇。
兰尼斯特有债必还,库雷凯特总有一天会知道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他的朋友拉利斯和摩霍尔,好心的维里爵士,以及那两个佣兵波隆和契根也一样。
至于马瑞里安,这个成天拨弄竖琴,有副甜腻的高嗓音,正努力地要把“小恶魔”和“脚跛”、“走不动”等字押韵,好为这件事写首歌的浑小子,他打算特别给他点苦头尝尝。
“让他说罢。
”史塔克夫人下令。
提利昂·兰尼斯特找了块石头坐下。
“现在我们的追兵大概已经赶到颈泽,按照您撒的谎沿国王大道一路追过去了……当然,这是假设真的有追兵,事实上有没有还不知道。
喔,家父毫无疑问已经听说了消息……但家父对我不甚疼爱,所以我说不准他是否大动干戈。
”这不完全是说谎,泰温·兰尼斯特公爵固然不管他畸形儿子死活,但他绝对无法忍受家族荣誉受损。
“史塔克夫人,这是个残酷的地方,我相信在你们抵达艾林谷以前都不会有追兵赶来,但您每损失一匹马,便是加重其他人的负担。
更糟的是,您还有可能连我的命也保不住。
我个子小,身体又不强壮,若是死了,这岂不是白跑一趟?”这句可完全属实,提利昂真不知道如此折磨下去,他还能撑多久。
“兰尼斯特,跑这一趟的目的就是要你死。
”凯特琳·史塔克答道。
“我不这样想,”提利昂道,“您真要我死,只消说一声,您这群忠心耿耿的朋友立刻会自告奋勇上来取我性命。
”他看看库雷凯特,但那家伙智能太低,听不出其中的讥讽。
“史塔克家的人不会乘人之危。
”
“我也不会。
”他说:“我再跟您说一遍,意图谋害贵公子的事与我毫无瓜葛。
”
“刺客手里拿的是你的匕首。
”
提利昂胸中的怒火直往上冒。
“那不是我的东西。
”他强调,“你到底要我发多少次誓才肯相信?史塔克夫人,无论你信不信,总之我不是笨蛋,把自己的武器交给普通小贼用,这种事只有笨蛋才干得出来。
”
一时间他似乎看到怀疑闪过她眼底,但她却说:“培提尔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狗熊为什么要在森林里拉屎?”他质问,“那是天性。
对小指头那种人来说,撒谎跟呼吸一样自然。
不说别人,你应该特别了解才对。
”
她向他走近一步,绷紧了脸。
“你什么意思,兰尼斯特?”
提利昂昂头道:“这个嘛,我说夫人,您是怎么被他开苞的,这事宫里每个人都听他说过哪。
”
“根本没这回事!”凯特琳·史塔克怒道。
“哎,你这小恶魔真是坏到骨子里去了。
”马瑞里安显然吓了一跳。
库雷凯特抽出他那黑铁打造的锋利短刀。
“夫人,您点个头,我就把这家伙的烂舌头割下来。
”一想到割舌头的情景,他那对猪眼睛便兴奋地睁得老大。
凯特琳·史塔克用一种提利昂从未见过的冷酷神情瞪着他。
“培提尔·贝里席曾经爱过我。
当时他还只是个孩子。
他的爱虽然对我们彼此都是个错误,但却是千真万确、纯洁无瑕的小儿女之情,不是拿给你寻开心的。
他想牵我的手、娶我为妻,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兰尼斯特,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恶魔。
”
“那你就是无可救药的笨蛋了,史塔克夫人。
小指头除了他自己,从没爱过别人。
我敢跟您保证,他对我们吹嘘的绝不是您那双纤纤玉手,而是您那对胀鼓鼓的乳房,那张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还有您两腿间那团热乎乎的火。
”
库雷凯特猛地一把攫住他头发,使劲将头往后一拉,露出他的喉咙。
提利昂感觉出刀锋冰冷地吻着下巴。
“夫人,要不我给他放点血?”
“杀了我,真相也就永远埋没。
”提利昂喘息着说。
“让他说完。
”凯特琳·史塔克下令。
库雷凯特很不情愿地放手。
提利昂深吸一口气。
“根据小指头的说法,我是怎么拿到他匕首的?告诉我。
”
“你在乔佛里王子命名日那天的比武大会上,打赌赢了他。
”
“是在家兄詹姆被百花骑士刺下马的时候。
这就是他的故事,对不对?”
“是的。
”她坦承。
她的眉间闪过一抹疑虑。
“骑兵!”
尖叫声自上方的风蚀山脊间传来。
休息之前,罗德利克爵士派拉利斯爬上去守望。
一时之间大家全愣住了。
凯特琳·史塔克是第一个采取行动的人。
“罗德利克爵士,维里爵士,请你们赶快上马备战,”她喊道,“把其他马牵到后面。
摩霍尔,你负责看守犯人……”
“给我们武器!”提利昂一跃起身,抓住她的手,“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
”
提利昂看得出她知道他说得对,高山氏族部落才不管贵族间的纠葛——不管杀史塔克还是兰尼斯特家,都会像自相残杀一样毫不留情。
他们或许只会放过凯特琳,因为她还年轻,可以替他们传宗接代。
明知如此,她仍旧犹豫不决。
“我听见他们了!”罗德利克爵士大喊。
提利昂侧耳倾听,果然听到十来匹马的蹄声快速逼近。
突然间大家都行动起来,有的抽出武器,有的朝坐骑跑去。
拉利斯连跑带跳地翻下山脊,碎石如雨般朝他们撒来。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跳到凯特琳·史塔克面前。
他生得很丑,满头铁锈色的乱发从锥形钢盔下方爆出。
“我看到二十个,可能有二十五个,”他气喘吁吁地说,“我猜是白蛇部或月人部。
夫人,路上一定有斥候……躲起来观察……他们早发现了我们。
”
罗德利克·凯索爵士已经上马,手握长剑。
摩霍尔蹲伏在一块巨石后,双手握住他的铁尖长矛,牙间咬着一把短刀。
“喂,唱歌的,”维里·渥德爵士叫道,“过来帮我穿盔甲。
”马瑞里安僵在原地,抱紧他的木头竖琴,脸色像牛奶一般苍白。
结果是提利昂的仆人莫里斯跳起来,上前帮骑士穿上护甲。
提利昂抓着凯特琳·史塔克不放。
“你别无选择,”他告诉她,“我们有三个,你还得浪费第四个人作看守……眼下,四个人足以决定全体生死。
”
“向我保证事后你会归还武器。
”
“你要我的保证?”马蹄声越来越大,提利昂嘻嘻笑道,“唉,那有什么问题,夫人,我以兰尼斯特的荣誉为名……向你保证。
”
他原以为她会朝自己吐口水,结果她只丢下一句:“把武器给他们。
”便快步离开。
罗德利克爵士把杰克的武器连剑带鞘丢还给他,然后调转马头投入战斗。
莫里斯自己弄了张弓和一筒箭,单膝跪在路上。
他射箭比用剑在行多了。
波隆则骑马过来,给了提利昂一把双刃斧。
“我没用过斧头。
”武器在手的感觉怪异而陌生。
它的握柄很短,斧刃则极重,前端还有根吓人的尖钉。
“就当是劈柴。
”波隆边说边从背上的鞘里抽出长剑。
他啐了口唾沫,飞奔至契根和罗德利克爵士旁边。
维里爵士也上马加入他们,一边拨弄着他那顶开了条细眼缝,上面插了根黑丝羽毛的金属锅形头盔。
“木头可不会流血。
”提利昂自言自语。
没有盔甲,他觉得自己好像没穿衣服。
他环顾四周,想找块石头,最后跑到马瑞里安躲着的地方。
“靠过去一点。
”
“走开!”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