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颗板栗小象(3/3)
定,我只看得清自己。
”
“那你现在在看谁?”他忽而把脸凑近,一张俊朗的脸,在她瞳孔里遽然放大了。
舒栗没有躲闪,肯定地说:“还是我自己啊。
你看你眼睛里面的那张脸,不就是我吗?”
“那我对你而言不也是吗?”
舒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小时候玩过商场那种哈哈镜吗?”
“好像玩过。
”
舒栗回忆着:“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
,被自己吓一大跳,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身体也一会儿长一会儿短的,差点哭了,然后我妈把我带到了二楼女装专柜的镜子前,安抚我说,这才是你,我才没有再难过。
但是回来后,我又不确定地跑去爸妈房间,照了下他们的全身镜,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迟知雨被她勾起好奇:“什么?”
“我根本没有商场镜子里的自己好看!店里镜子光线好,照得我的纱裙都很好看,上面的水钻像鳞片一样亮晶晶的,我当时可臭美了,觉得自己是美人鱼,但在家里的镜子里,我灰不溜秋的,像条草鱼。
”
迟知雨笑了:“有人这样形容自己吗?”
“你听我说完,”童年的趣事是能跨越时光的金粉色胶片,舒栗于此刻感同身受地笑起来:“晚上我控诉我妈,说她带我看了个假的自己,我妈很莫名其妙,让我说清楚,我就告诉她我去他们卧室照镜子的事,我根本没她说的那么好看。
”
“我妈说,也没有哈哈镜里那么难看吧。
”
“我还是很郁闷,反驳她,可是也没店里那么好看。
”
“我妈就说,你看到什么,取决于你相信什么,如果你相信店里镜子里的那个你,就是真正的你,那你就真的永远都那么好看。
”
迟知雨放下筷子,做了个两手插眼的姿势,又对准舒栗:“所以,你在看的这个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你?”
舒栗看过来:“还是店里镜子里的我啊。
”
迟知雨“嘁”一声:“我还以为是更亮的你呢。
”
舒栗又夹了个裹满卤汁的鸡翅丢他碗里,小得意:“才不是,你搞反因果关系了,明明是我够亮,才被你看见了。
”
迟知雨追问:“那同理可证,我也是个够亮的人咯?”
舒栗点头:“对啊,大家会因为天热了,就否定一只暂时休息的浴霸吗?”
—
迟知雨在这儿待了一下午,坐在另一张空桌后发呆时,他盯了会自恋板栗的背影。
一个多小时了,女生仍保持着静坐的姿势,熟悉板绘的操作流程并尝试作画。
中间他凑上前去,用圆珠笔尾巴戳了戳她后背。
她才气吼吼地扭过头来,被他借机索吻一下。
他突然想到小学二年级,迟润青被安排到他前座,每当姐姐的背脊贴来他桌边,他就会假装动一动文具盒或桌脚,不允许她侵犯一公分属于自己的领域。
而女生也会知趣地缩回去,正襟危坐。
这就是他展开的,卑劣的报复,因为有她的凌驾和对比,他的无用与另类才会屡遭谴责。
有时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他会觉得大家都是娃娃机里的玩偶,脸版越甜美才越有真正出走的机会,后来他在舒栗帆布包上看到了一只傻不愣登的哭脸挂饰,当场评价“好丑啊”,女生却不以为然,“没有啊,明明很萌好不好?”
他取出手机,翻出幼时与迟润青的合影。
那是他俩的十岁生日,大操大办,老爸还捐出百万慈善金帮扶乡村教育,建立希望小学,祈求儿女健康绥宁,龙凤呈祥。
迟梧新本想为学校取名雨青,有雨来青发之意,但迟润青死活不依,最后愣是改为润知。
迟知雨倒是无所谓,但他不喜欢生日,不喜欢每次都要被迟润青用奶油涂花,出尽洋相。
连续五年这样后,当镜头对准烂漫的她,和狼狈的他,他终于忍不住了,在十岁的晚宴上痛哭流涕。
这一刻被大人们笑着记录。
却成为他珍藏的照片。
因为表露出了“讨厌”。
这个看起来讨人厌的他,博到了十分钟的勇气。
迟知雨退出相册,看了眼迟润青的朋友圈,甜美的娃娃又去了更多的地方。
那么爱哭的娃娃呢,还在等人投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