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2/3)
脸上,那脸色是少有的柔和。
“你们年轻人容易沟通些。
你找陶陶说说,问问她有什么想法。
你可以把我的意思转告给她。
”陶凡说。
关隐达应道:“行啊,我找她说说。
”
吴明贤见陶凡去了,忙说:“陶书记早。
我去叫张书记。
”
陶凡说:“是请张书记,不是叫张书记。
”
吴明贤笑笑,忙改口说:“是请,对对,是请。
”
陶凡自己平时也没那么多讲究,要么说请,要么说叫。
可听吴明贤说去叫哪位地委领导,心里就别扭。
陶凡在办公室坐下没多久,张兆林就进来了,后面跟着孟维周。
关隐达同孟维周便争着替领导们倒茶。
两人倒了茶,刚要走开,陶凡说:“你们俩不要走,又不是研究军机大事。
”
吴明贤就问:“那我就开始汇报了?”
原来是研究几栋干部宿舍改造。
机关多年没修干部宿舍了,住房相当紧张。
财政口袋里没钱,上面对领导机关建房卡得又紧。
地委办研究了个变通方案,改造几栋宿舍,加大面积。
吴明贤汇报完了方案,说:“我们征求了这几栋宿舍住户的意见,大多数都很欢迎,但也有少数同志不同意,主要是老同志。
陈永栋同志就反对改造宿舍,他说自己现在房子都嫌大了,还加什么?他还给我上了一课,说他们刚进地委机关,地委书记都住单身宿舍。
”
陶凡说:“关键是把改造方案弄好,老同志的工作慢慢做去。
上面说不建楼堂馆所,这个政策我们要坚决贯彻执行。
但是也要从实际出发,不是说干部房子也不要住了。
办公楼我们可以暂时不考虑改造或是新建,但干部住房要重视。
怕自己丢官帽子,就连干部生活都不考虑了,这种事情我陶凡是不会做的。
你们放手搞,上面要追究,我做检讨吧。
”
张兆林说:“陶书记这个指导思想是对的。
不从根本上解决干部生活问题,单讲调动干部积极性,不行啊。
老干部的工作,只要过细,会通的。
他们都是政治水平很高的老领导,通情达理。
”
吴明贤笑道:“只有陈永栋同志的工作难做些。
我有个想法,干脆告诉他,就说他住的那栋房子已是危房,必须改造加固,这是人命关天的事。
”
陶凡沉了脸说:“怎么做工作,是你的方法。
我总不至于同意你去欺骗老领导吧。
”
研究完了宿舍改造,关隐达把陶凡题写的“桃园宾馆”拿了出来。
大家自然都说好字好字。
张兆林说:“陶书记,您怎么不落名呢?”
陶凡笑道:“陶某名值几何?就不签了吧。
”
吴明贤笑道:“还是落名好些。
伍书记的字都是落名的。
”
吴明贤那意思,分明是在贬伍子全。
陶凡听着便有些不快,心想伍子全才从地委书记位置上下去几个月啊!孟维周也说:“还是落名好些,陶书记的字,可以传世的。
”陶凡知道自己下去了,字肯定也要被拿掉的。
他心里有些感慨,却只是微笑着摇头。
只有关隐达不说话,低头欣赏这四个字的韵味。
招牌字难写,不是所有书法家都擅于此道。
陶凡不是正经的书法家,可他这字作招牌倒是再好不过了。
关隐达心想,何必留名?如果留了名,这字过不了几年就会被换掉的。
不留名呢?说不定就留下去了。
陶凡写的“桃园宾馆”四字,结体宽博,墨气淋漓,关隐达暗自叹服。
真是奇怪,看陶凡的字,越看越像他的人,沉稳而威严。
整个暑假,陶陶老是去关隐达的宿舍玩。
陶凡临时要找关隐达,也是陶陶争着去报信儿。
林姨看出些意思了,就问陶凡:“老陶,你不觉得陶陶有些怪吗?她平时可是傲气得很啊。
”
陶凡说:“陶陶也大了,由不得我们了。
我看哪,关隐达这小伙子人还不错。
”
林姨笑道:“这么说,你同意他们了?”
陶凡说:“没影的事,说说就说说,还当真?小关倒是个好苗子。
再过一年半载,我会考虑让他下去锻炼一下。
陶陶这孩子,也不知道上进。
我想让她继续学业,她只想早些出来工作。
我让小关专门找她谈了,她就是这个意思。
”
林姨微叹道:“女儿家,有个吃饭本事就行了,随她吧。
”
那天吃过晚饭,陶凡突然想起要去办公室。
陶陶忙说:“爸爸我去叫关哥。
”
陶凡望着夫人笑笑,回头对女儿说:“我只是去处理几个文件,用不着叫小关。
”
陶陶说:“有他在身边,你方便些。
我去叫他吧。
”
陶凡摸摸女儿的头,笑道:“你就去吧。
你叫小关去办公室,我不在家里等他了。
”
陶陶说得那么急,钻进房间却半天没出来。
等她出来了,爸爸早走了。
陶陶换了件漂亮的裙子,眼睛不敢望妈妈。
妈妈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只吩咐说早去早回。
陶陶下山走得不紧不慢,怕汗湿了裙子。
望见了关隐达的宿舍,她胸口就咚咚地响。
敲了门,听得关隐达应了声,门却半天才开。
原来关隐达才洗完澡,刚换好衣服。
“陶陶,你坐吧,我先洗衣服。
”关隐达望着陶陶,憨憨地笑。
陶陶说:“你没时间洗衣服了,我爸爸在办公室等你。
”
关隐达说:“好吧,我回来再洗。
”
陶陶说:“你去吧,衣服我替你洗。
”
关隐达慌了:“这怎么行呢?”
“怎么不行呢?”陶陶说罢就抢过了脸盆。
关隐达红了脸笑道:“那就谢谢你了。
”
关隐达刚准备走,陶陶又说话了:“我明天回学校了。
”
“明天?一个暑假真快。
”
“这个暑假我哪里也没去玩,一晃就过去了。
”
“等你爸爸去省里开会,我来看你。
”
“你一个人去看我,还是跟我爸爸去?”
关隐达玩笑道:“跟着你爸爸,伴君如伴虎。
我敢开小差?”
陶陶突然低了头,递了个纸条给关隐达。
关隐达只觉手心火辣辣的。
他下楼走了很久,不敢打开那张纸条。
晚风吹在脸上,软得像锦缎。
人生真是奇妙,很多不经意的事情,也许正是神秘的暗示。
五年前的某个凌晨,关隐达正在招待所后面的林子里做锻炼,忽听得哪里传过说话声。
透过林子望去,只见一辆黑色轿车里钻出个中年汉子。
马上又有位夫人领着一个少女下了车。
张兆林同地委组织部长正围着那位中年汉子握手。
那位少女雪白而文静,大人们正在寒暄,她便漫不经心地四处打量。
她往林子方向张望了好一会儿,关隐达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