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封印的草莓酱:甜蜜的枷锁与血腥的约定(1/3)
持续了数日的、仿佛要洗净世间一切的滂沱暴雨,终于在一个铅灰色的黎明前夕,毫无预兆地、如同被无形的手生生掐断般,骤然停止了。
死寂。
一种裹挟着浓重铁锈与潮湿霉变气味的、粘稠而沉闷的空气,如同巨人肺部呼出的腐败气息,沉沉地压在“向阳花”孤儿院残破的厨房里。
破碎的窗棱滴着浑浊的水珠,砸在积水的泥地上,发出单调、空洞、令人心悸的“嗒……嗒……”声,像是垂死生物残存的脉搏。
新生如同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赤着冰冷发白的双足,蜷缩在墙角巨大的、布满黑黢黢油渍的铸铁灶台与冰冷潮湿石壁形成的三角形阴影里。
她的背紧贴着粗糙冰冷的墙面,单薄的旧衣无法抵御渗骨的寒意。
她微微侧着头,视线穿透从破损气窗缝隙投射进来的一线惨淡天光,落在厨房中央那个瘦削、疲惫、背对着她忙碌的身影上。
丙小米。
她的姐姐。
她的守护者。
她即将消散的……幻影。
丙小米穿着那件旧得发白、边缘已磨损绽线的碎花布围裙,正以一种近乎凝固的、宗教仪式般的专注和缓慢,搅动着面前那口硕大的、被岁月和炉火舔舐出斑驳古旧的黄铜锅。
锅里,暗红色的液体正“咕嘟……咕嘟……”地翻滚、冒着粘稠的气泡。
木柄的长勺每一次落下、划开浓稠的液体、再缓慢提起,与铜锅内壁摩擦撞击,都发出一种规律到刻板的、犹如古老钟表内部齿轮咬合般的钝重声响。
单调,重复,在死寂的厨房中回荡,带着一种催眠般的诡异韵律。
蒸腾而起的水汽里,浓郁到令人眩晕的草莓甜香肆无忌惮地弥漫,霸道地钻进鼻孔,挑动着舌尖的味蕾。
但这浓腻的甜香深处,却像缠住了某种无法被彻底掩盖的东西——一股若有若无的、如同生铁暴露在潮湿空气中缓慢氧化的……冰冷腥甜的铁锈味。
这股味道顽固地刺破甜香的包围,幽幽地钻进新生的鼻腔,瞬间将她拽回记忆深处某个已被火焰焚毁、如同隔世的温暖午后的边缘。
那个午后,似乎也充满了阳光和炖煮水果的香甜。
可下一秒,就是铺天盖地的血色火焰,母亲最后的嘶喊……和……姐姐冰冷的拥抱?
“过来尝尝。
”丁小米的声音蓦然响起,像砂石在干燥的砾石地上划过,带着被过度使用后的磨损和粗粝的嘶哑,骤然打破了死寂的节奏。
新生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的痛感让她保持一丝清醒的刺痛。
她没有动。
丙小米似乎也不需要她立刻回应。
她依旧背对着新生,专注于那口巨大的铜锅。
她握着木勺的右手臂微微抬起,方便那长柄木勺舀起一勺浓稠、仿佛蕴藏着熔岩般能量的酱汁,缓缓举到与视线平行的高度观察着浓稠的挂壁。
就在这个瞬间!
新生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借着那从气窗缝隙斜射进来的、冰冷惨白的天光,她清晰地看到——在丙小米左侧太阳穴下方,那道布满狰狞裂纹的机械义眼边缘,那些深陷的金属沟壑里……此刻正缓慢地、无声地……渗出一种新的、异样的液体!
不是机油!
也不是鲜血!
而是……一种粘稠得如同活体蛛丝般的、散发着幽深光泽的……暗紫色液体!
这令人心悸的暗紫色液体,如同拥有自己卑微生命的寄生虫,正悄无声息地、沿着义眼冰冷坚硬的金属边缘…滑落…汇聚…最终……不偏不倚地……滴入了下方那口巨大铜锅中……那正在“咕嘟咕嘟”剧烈翻滚着的……暗红色草莓酱浓浆里!
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一滴暗紫坠入深红。
瞬间消融不见。
仿佛从未存在过。
新生感到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胃底翻涌上来!她猛地捂住嘴,强行压下那令人作呕的翻涌,目光却死死钉在了丙小米因搅动而裸露出来的、抬起的右手腕内侧!
那里!
原本应是平滑的肌肤表面,此刻竟盘踞着一片正在微微蠕动、如同活体纹身般的……契约纹路!
这些深紫色的、由无数扭曲微型符文构成的纹路,随着她每一次手臂肌肉发力、每一次木勺在铜锅中画圈搅动的节奏……忽明忽暗地闪烁着!那光芒冰冷、幽邃,带着一种非人的韵律!与她在储物间那台古老机械钟底座深处看到的、那个混合了机械齿轮与巫术符文的邪恶矩阵……其核心的脉动!竟如出一辙!它们在呼吸!它们在……同步!!
滚烫!后颈那枚枫叶胎记如同被投入炽热煤块,猛地爆发出剧烈的灼痛!新生痛得几乎闷哼出声!她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却不知是源于肉体的痛楚,还是那即将撕裂胸膛的无边悲恸!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站直了身体。
冰冷的水汽浸透了赤脚踩着的泥地,寒气从脚心直窜头顶。
她像个走向审判台的囚徒,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向着那口散发致命甜香的巨大铜锅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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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锅里的草莓酱正翻滚到最浓烈的顶点。
饱满的鲜红草莓果肉在浓稠、闪烁着琥珀般光泽的糖液中,被滚烫的热力温柔又残酷地煨煮着。
它们失去了原本完整可爱的形状,如同凋萎的花瓣,在粘稠的液体中破碎、消融、褪色,最终化为一片片令人心悸的、仿佛凝固血块的深绯色沉淀物。
空气中那股甜腻到令人窒息的香气,混合着越来越浓的铁锈腥气,几乎凝成实体,霸道地堵住了新生的喉咙。
丙小米微微侧过身。
那布满金属裂纹的脸在升腾的蒸汽中显得模糊不清,只有那只受损的机械义眼深处,两点残余的幽蓝光芒微弱地闪烁着。
她将手中长柄木勺略微倾斜,舀起大半勺翻滚、冒着细微气泡、泛着深红光泽的浓稠果酱。
酱汁粘稠地挂在勺壁上,拉出晶莹又仿佛带着血丝的细丝。
她动作平稳地将这勺看起来足以灼伤灵魂的猩红液体,递向新生苍白冰冷的唇边。
声音依旧嘶哑:“尝尝……该放糖了……”
就是这一递的动作!
丙小米那只握着木勺长柄的右手,指关节几处显眼的、已经变成淡白色陈年旧疤的烫伤烙印……清晰无比地刺入了新生的视线!
那些形状……那几个扭曲的月牙形印记……新生猛地抬起自己同样冰冷的手掌——在她的掌心下方……几处位置、角度、形状都完美吻合的、颜色更深沉些的烫伤旧痕……同样烙印在那里!
如同命运残酷的复制粘贴!
温热的、带着近乎滚烫温度的果酱触碰到她冰冷的舌尖!
霎时间!
酸甜!难以形容的、汹涌澎湃、霸道到足以占据所有味蕾感官的酸甜洪流!如同最原始的味觉炸弹!在新生舌尖轰然爆炸!!!
这味道!这浓郁到化不开的甜!这温柔之后紧跟着的、几乎要将灵魂拧成麻花般的酸!
如此的熟悉!
熟悉到……瞬间贯穿了十年冰封的记忆!直达心脏最深处的那间永不熄灭的炉火小屋!
画面骤然切换!
冰冷刺骨的风雪呼啸声取代了厨房的寂静!
一间狭小但温暖的、弥漫着木柴燃烧噼啪作响和同样浓郁果酱甜香的小木屋里!
年幼的新生穿着厚实却破烂的棉衣,脸颊冻得通红,蜷缩在壁炉前一张老旧却干净的羊毛地毯上,眼巴巴地仰望着同样年幼的姐姐——丙小米!她也系着围裙(一件洗得发白的、补丁叠着补丁的小围裙),小心翼翼地用一把小小的、几乎握不稳的木勺,舀起瓦罐里同样冒着热气、颜色鲜艳些的、刚刚熬好的新鲜草莓酱,吹凉,再温柔地、带着宠溺的微笑,递到妹妹因寒冷而微微颤抖的嘴边:“小心烫哦,妹妹……”
“呀!好烫!但是……好甜!”
“慢点吃……”
妹妹小小的满足的喟叹声!姐姐带着笑意的、轻柔的叮咛!壁炉里木柴燃烧时爆开的噼啪脆响!
画面镜头温柔地拉远……
木屋温暖的角落里……梳洗整齐的母亲!穿着一件干净素雅的旧袍子,神情专注而肃穆。
她跪在一座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小小神龛前。
手中,握着一支沾满了新鲜碾碎的深红色矿石颜料(还是……血?)的细毛笔!她手腕沉稳而优雅地在光滑的神龛底座木板上,一笔一划,勾勒着——一枚线条灵动、叶脉清晰、象征着家族守护与祝福的……金色枫叶图腾!
所有的一切,都与此刻重叠!
味道!场景!动作!乃至……命运被凝固的姿态!
“是……是这个味道……”新生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泪水在眼中疯狂积聚,视线瞬间模糊。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摩挲着鬓角那枚小小的、饱经沧桑的草莓发卡。
冰冷的塑料触感与记忆里瓦罐边跳跃的炉火形成残忍的对比。
嗡——!
就在她指尖触及发卡冰冷的塑料表面的刹那!后颈那片枫叶胎记如同被浇入了滚烫的熔岩,骤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灼痛!那剧痛像是一根烧红的钢针,从她的颈椎狠狠刺入脑髓!
“呃啊!”新生痛得几乎弯下腰!
丙小米所有的动作——举着木勺的、搅动果酱的——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她那只布满裂纹的机械义眼中,残存的、原本只是微弱跳动的幽蓝数据流猛地一滞!随即……爆发出短暂、疯狂、如同失控蜂群般的猩红色乱码光点!几近湮灭!
而当新生的目光被迫从剧痛中抬起,重新落向那口巨大的黄铜锅时,一个更加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出现了!
锅沿内侧一圈,那刚刚还在随着沸点起伏、冒着细泡的暗红色浓稠酱汁……不知何时……竟有一小块脱离了液体,向上隆起、凝结、冷却……最终……凝固成了一个边缘清晰、叶脉分毫毕现、仿佛被技艺最高超的糕点匠人精心雕刻出的……深红色透明枫叶!!!
它就那样,稳稳地、死寂地“粘”在滚烫的黄铜锅壁上!妖异而狰狞!
沉重的夜幕如同浸透了浓墨的天鹅绒幕布,彻底覆盖了破败的孤儿院。
短暂的雨水间歇后,空气变得更加沉重粘滞,混杂着泥土翻开的腥气与远处城市污染雾霾传来的微甜呛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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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白冰冷的月光艰难地穿透高处唯一一扇狭窄、布满油腻污渍的厨房气窗。
扭曲变形的光斑在布满灰尘、蛛网和食物残渣的储物木架上投下交错的菱形暗影,如同囚室的铁栅。
新生背靠着冰冷的石壁,蜷缩在这片相对干净的角落月光暗影里。
那本厚重、饱含血泪秘密的素描本被她死死抱在怀中,仿佛那是唯一可以证明过往存在的物证。
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硬纸壳封面边缘滑动,最终停在那页被她无数次翻阅、已经摩挲得格外光滑的画面——一头线条粗犷的幼狼,小心翼翼地用它那还带着绒毛、却显露出锐利尖爪的爪子,捧托着一颗正在融化的、廉价塑料草莓。
狼的眼神复杂,温柔与绝望交织。
糖霜倒影中两个模糊的女孩轮廓……
“呜……”
一声极其细微、低沉、如同老旧纺车在深夜里转动丝线的嗡鸣声,毫无预兆地从储物架最底层角落里传来!
新生猛地睁大了眼睛!在寂静中被瞬间放大数倍的感官,让这微弱的声响无比清晰!
那声音……来自架子最底层!被厚厚蛛网和积年灰尘覆盖的黑暗角落!是一堆被随意堆放、覆盖着发黄白布的瓶瓶罐罐的方向!
新生缓缓地、极其小心地蹲下身。
冰冷坚硬的地面硌着膝盖,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颤抖的手指伸出,轻轻地、拂开那层如同坟墓封印般的厚重蛛网和灰尘……终于,触碰到了那张覆盖其上的、如同裹尸布般粗糙冰冷的发黄白布!
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顺着指尖瞬间蔓延!
她猛地掀开!
呼啦!
灰尘弥漫!
在惨淡的月光映照下!
十二个!
整整十二个粗陶制作的、大小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