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冰霜，大步走了进来，惊慌失措的寒水小跑着追在后面。

     &ldquo到底露面了！我还当你能做一辈子缩头乌龟呢。

    也亏你还有脸到这里来。

    &rdquo看见八阿哥在场，九阿哥吃了一惊：&ldquo八哥，你不是&mdash&mdash&rdquo 八阿哥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出声，继续凝视着楚言。

     九阿哥冷冷地看过来：&ldquo哭什么？大喜事，哭什么？难道是我这里的什么人冒犯了十三福晋？好个梨花带雨，可惜十三弟不在这儿，哭给谁看呢？还是，有什么事儿十三弟办不成，又要来求八哥？&rdquo 用手胡乱抹了抹脸，吸吸鼻子，楚言把视线定在九阿哥身上，极力镇定：&ldquo我是来找九爷的。

    &rdquo &ldquo九弟，我走了。

    &rdquo八阿哥淡淡说道，走了出去，口中轻声吟道：&ldquo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

    蒲苇一时韧，便作旦夕间。

    罢了，罢了。

    &rdquo 楚言心上又挨了一锥，却奇怪地缓解了刚才那种令人窒息的疼痛。

     九阿哥冷笑：&ldquo找我？十三福晋找我做什么？就算府上有什么事儿与我有关，也该十三弟出面才是。

    &rdquo &ldquo若是十三爷府上的事，自然有十三爷出面。

    之前，我和九爷在生意上的账，却与十三爷无关。

    &rdquo 九阿哥冷笑：&ldquo原来，是来拆伙的？&rdquo &ldquo是。

    想来，九爷也不愿意继续合这个伙了吧。

    &rdquo 九阿哥大摇大摆地坐下，二郎腿一翘，不阴不阳地说：&ldquo是没法合这个伙了。

    不过，我又几时同你合伙了呢？&rdquo 楚言淡淡点头：&ldquo原以为在商言商，想不到九爷会是这个说法。

    看来，只得去请几位说话管用的，出面仲裁。

    以前的文书契约账本，我也还收着一些。

    &rdquo 冷冷一笑，又说：&ldquo其实，九爷生财有道，我又哪里舍得一只会下金蛋的鸡。

    只是娘娘和我家中长辈对我做生意的事，一直不以为然，如今，又借了婚事的名头逼我收手。

    九爷若是手头不便，拿不出现钱，不如，我把股份转到十三爷名下，以后凡事都由十三爷出头。

    我也不至于被人指责不守妇道，十三爷府里还多些进项。

    爷们兄弟同心，皇上太后知道了，必定高兴。

    &rdquo &ldquo你！好你个佟楚言！当初，要不是&mdash&mdash&rdquo九阿哥火冒三丈，腾地跳起来，逼到楚言跟前。

     寒水急忙冲过来，把楚言护在身后：&ldquo不许打我姐姐！&rdquo 九阿哥气得发晕：&ldquo没你的事儿，让开！&rdquo &ldquo这是我姐，怎么没我的事儿？&rdquo寒水一把拨开他的手：&ldquo你哥哥娶不成我姐姐，就不许我姐姐嫁人了？十三阿哥难道不是你的兄弟？做生意，合则合，不合则分，合伙拆伙原是常事。

    仗着你们是皇子，就可以赖账么？以为我们是平民丫头，就好欺负了？你打我？打呀！打呀！&rdquo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却固执地不肯掉下来。

    小脸发白，明明害怕，却倔强地梗着脖子硬挺着。

     九阿哥扬起的拳头怎么也落不下去，只得换一个对象咆哮：&ldquo佟楚言&mdash&mdash&rdquo &ldquo九弟，何苦为难女人。

    闹起来大家没脸，日后如何见面。

    &rdquo八阿哥的声音淡淡地从门外传来。

     九阿哥重重地叹口气，&ldquo八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mdash&mdash唉！&rdquo 他没有走。

    方才那番话，他都听见了。

    楚言脑中嗡地一下，一片空白，只有眼泪不停地往外流。

     九阿哥说了什么，寒水担心地又推又掐，楚言好容易才明白过来，听见九阿哥在问话。

     &ldquo你到底想要怎样？&rdquo看见她这副样子，九阿哥的气消了一半。

    原本这事儿也由不得她做主。

     楚言定了定神，缓缓说出她的腹案：&ldquo我从人间烟火退出，股份全部让给九爷。

    九爷生意里我那份，一半给寒水，另一半折现银给我。

    我要在年底以前拿到现钱。

    &rdquo &ldquo一半给寒水？&rdquo九阿哥与寒水一样惊讶。

     &ldquo是。

    还要请九爷和我一起立一个字据，这一份归寒水所有。

    任何时候，寒水有权查询账目，可以过问生意，也可以提出现金。

    另外加一条，如果有一日，寒水要离开，九爷不得阻拦，应视当时生意情况，买回这半成股份。

    &rdquo &ldquo你说什么？寒水，想走？真的？&rdquo九阿哥头上又开始冒烟，恶狠狠地瞪着寒水。

     &ldquo我，我，没&mdash&mdash&rdquo寒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ldquo寒水从没想过离开九爷。

    是我想防范于未然。

    九爷，你现在有多少女人？将来还会有多少？你给了寒水什么名分？如果有朝一日，九爷不再把她放在心上了，她该怎么办？是巴巴地坐在这院中，等你派人送月钱过来？还是搬到九爷府里，看福晋侧福晋的脸色过日子？有了这点钱，她至少可以自己买一处房子住着，吃自己想吃的，穿自己想穿的，不用担心老来无靠。

    九爷当然可以拍胸脯保证，不会有那么一天。

    可是，将来的事儿，谁又能说得好？又或者，九爷先去了，寒水又能靠谁？有个准备，总比措手不及强吧。

    &rdquo 九阿哥和寒水都沉默了。

    良久，九阿哥叹息道：&ldquo好，就依你。

    你想要多少？&rdquo 翻着账本，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终于敲定了一个数目。

     九阿哥心中又拨过一阵算盘，对结果还是颇为满意。

    楚言急着脱身，实际上是低价让出，又送了一半给寒水，其实是他大赚了。

    表面上，仍要做出一番为难的样子：&ldquo这可是一个大数目。

    我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现银，你得让我周转周转。

    &rdquo &ldquo眼下到年底还有半年，够不够？&rdquo &ldquo好吧。

    &rdquo九阿哥点点头，神情复杂。

    他是那个皇宫里长大的，自然知道她有多少不得已的苦衷，这些年交道下来，她是怎样一个人，他也明白。

    撇开她和八哥的事儿，他对她还真有些佩服，这个头脑，这份冷静，这点硬气，多少男人都比不上。

    这世上，能让他领情看重的人还真没几个。

    可一想到八哥，他就心疼，就对她一肚子怨气。

    等她嫁了十三，她的头脑，加上老十三的才干老四的手段，这商场还能由他独步吗？ 寒水陪着楚言慢慢地走着，还在努力消化那笔突来的财富。

    管了这阵子账，九阿哥有多富，楚言有多少钱，她大约地也知道一些，却没放在心上。

    就算是丈夫和姐姐的，毕竟不是她的，她只是个账房而已。

    然而，他们几句话之间，她就得到了一大笔财产，竟比她娘家的家产还多。

    她还记得当初，大娘姨娘哥哥嫂嫂，为了家产，怎么算计她，又怎么互相算计。

    一切都像一个梦。

     来到一个空旷的地方，楚言站住了，微笑地看着寒水：&ldquo怎么了，不高兴。

    &rdquo &ldquo没。

    姐，那可是一大笔钱。

    &rdquo寒水仍在梦中。

     &ldquo是一大笔钱，我估摸着，真正的数目至少还要多两成，以后再翻一番两番都不是问题。

    好妹妹，你挑了个会生钱的男人。

    &rdquo &ldquo我用不着。

    &rdquo &ldquo眼下是用不着。

    我也希望你一辈子都用不着。

    可我不想你忍气吞声，不想你委屈自己，也不想你去和他那些女人勾心斗角。

    如果有一天，你想自己做些事情，想过过自己喜欢的日子，这笔钱会有用。

    &rdquo楚言抬起头，静静地望着天空：&ldquo皇家的男人，几时缺过女人？就算肯把心放在一个女人身上，又能放几分，又能放多久？那些大宅里的女人，再有才德，再有气性，也只能用在一个男人身上，所有的心思，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围着一个男人打转。

    那样的日子，你愿意过么？就算你愿意，为了他把自己变得同那些女人一样了，你在他眼里你还有什么光彩？还值多少？九爷心里，顶重要的一样就是他的钱，他的生意。

    他的生意里有你一份，他就会时刻记住还有一个寒水。

    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争气，不要让他看轻了你。

    &rdquo 寒水细细想这番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想过一遍，然后仰起头微笑，眼中闪耀着晶莹的光彩：&ldquo姐，我明白了。

    你放心！&rdquo 楚言微笑地点点头：&ldquo对你，我自然放心！多的一份文书，我会托给五爷。

    虽是一母同胞，五爷是个好人，断断不至于让九爷赖了你的去。

    如果有一天九爷他对你不好，或者你不想跟着他了，带着那份钱，离开他，去过自己的日子。

    &rdquo 寒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

     楚言踌躇片刻，仔细打量周围，将声音略略放低：&ldquo另外，我还有事求你。

    &rdquo &ldquo姐姐有什么事儿？&rdquo &ldquo那会是好多年以后的事儿了。

    你听着，放在心里，不可对任何人说。

    到时候，能做就做，不能做也不妨。

    &rdquo斟酌了一下词句，楚言小心地说：&ldquo等到皇上殡天，新皇继位，你倘若听见九爷对新帝有丝毫不满，尽快离开他。

    之后，这些阿哥里，若是有谁不能照顾妻妾儿女了，请你尽量看顾那些可怜的女人和孩子，别让他们的日子太过窘迫。

    能做多少是多少，不要勉强，自保为重。

    另外，我在宫里有个极好的朋友，叫做曹冰玉，就要嫁给平郡王爷。

    日后，她若遇上难处，你能帮时，也帮她一些。

    &rdquo 皇上殡天？新皇继位？阿哥郡王？自保？难处？寒水被吓坏了，腿脚发软，几乎要跌在地上，只得紧紧拉住楚言，问出最关键的一个问题：&ldquo姐姐这是怎么了？难道我们以后再见不着面了么？&rdquo 楚言轻轻地扶着她，露出伤感的微笑：&ldquo这个地方，我是不能再来了。

    九爷疑心甚重，他对我防心已起，你我若是还像从前一样，他定会怀疑我利用你对他们不利。

    你以后常到佟府里走动走动，当然会遇上，只是难得像这样自在说话。

    &rdquo 不仅仅是这样！寒水有个感觉，楚言有很重要的事瞒着她，只是问不出来。

     好似看破了她的怀疑，楚言轻叹道：&ldquo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我只觉得世事无常，大概是多虑了，才说了那些话。

    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rdquo 定定地看着楚言，寒水下了决心：&ldquo姐姐放心，那些话我记住了，只放在心里，不会对任何人提。

    &rdquo姐姐看似坚强，其实比她大不了多少，却要多担很多，多想很多，能帮她分担的一份，她会做到！ 楚言伤感地点点头：&ldquo幸而，我还有你，还有冰玉。

    &rdquo 再有几步就是大门，马车正在外面等着。

    楚言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那个人正站在墙边的树下，整个脸藏在树荫里，看不清什么表情。

     她知道他在看着她，默默地站住，默默地回视，直到炙热的阳光提醒她，再站下去，她也许会晕倒。

     微微地施了个礼，她一步一步地走出那扇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