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封城 别离·闯宴(2/3)
道:“张大人果然不愧神捕之名。
只是大人既然能看透这案情,自不会看不透这案子的牵涉之大。
神捕既已看透前因后果,却不求大援而独自前来,更不在方才当众说出,当是不愿意将事情搞大,让封州城血流成河。
如此佛心,玉某佩服。
神捕何不再放开一步,就此了结此事,保住封城平安,可好?”
张延断然道:“国法难容!”
玉肃冷笑道:“好个汉子,玉某都不禁要佩服你了!只是不知道神捕孤身一人,有没有信心从这里抓走你的嫌犯?”
张延一凛,只见不经意间,左修恒和玉肃已经移至自己的左右下首,和左锋呈三边包围住了自己。
玉君寰却是动也没动,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左修恒冷笑道:“大人菩萨心肠,左某佩服,只是大人把我左家堡也看得忒轻了。
当日你在左家堡抓走我二十三弟,那是我左家不和你计较,今天咱们就一起来算总账吧。
”
左修恒所说的,乃是八年前张延所办的一件大案。
左家堡第三代二十三少在封州城与人口角,竟连杀三人,扬长而去。
所有人都猜测那些人是白死了——左家堡的少爷,杀几个人算得了什么?
而张延当日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捕快,竟然独闯雄霸关中的左家堡要人。
没人知道当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一日之后,张延走出了左家堡,身受三十四处重伤,浑身浴血,几近丧命,却也将左二十三擒回了封州城,于秋后处决——从那时起,阎王御史的威名便传遍江湖,天下人都知道,封州城有个不要命的捕头叫张延。
左修恒提起旧账,心下仍是恨恨不已。
当日这个小捕快视左家威名如无物,孤身入堡。
自己自负为左家第二人,没想到交手之下竟然输了重伤的张延一招。
当时他就恨不得把张延乱刀分尸,没想到最后恪于种种形势,竟然让这个人活着走出了左家堡,还带走了二十三弟。
多年来左修恒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视之为自己毕生的奇耻大辱。
没想到今日,又是这个不知死活的阎王御史来捣乱。
要是再让他活着走出去,左家堡真是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却听张延一声轻笑道:“张某今日要捉拿凶嫌玉君寰,众位若想拒捕,张某只好得罪了。
”
他的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箭一般,直朝玉君寰飞去,转眼间便扑至玉君寰面前,十指如钩,就要抓下。
而玉君寰犹自未动,仿佛准备束手就擒一般。
眼见就要抓上,张延却觉身侧一股幽寒的内力涌来,令他一时间竟有些气息不畅。
当下,他不得不足尖一点木桌,身子反转,变指为掌,与左修恒袭来的一掌对了个正着。
左修恒双脚立地,张延却是身在半空,无处借力,一招相对,身子当即被震得倒飞而出。
眼见就要撞上墙壁,张延深吸一口气,双足一点,方向一转,又向玉君寰飞来,速度更快。
左修恒冷笑,又是一掌击出,张延再次被弹出,但转眼间又以更快的速度飞了回来。
如是数次,张延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左修恒接招却是越来越吃力。
眼见张延又一次飞回,左修恒大喝一声,双手一抬,将面前的红木八仙桌面举起,“呼”地一声横挥而出。
八仙桌面甚大,张延又身在半空,避无可避,只听“砰”的一声,被拍了个正着。
左修恒暗喜,手中虽只是一张木桌面,在他的内力灌注之下,决不亚于铁板钢盾,这张延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不死也得重伤。
张延眼见桌面拍来,凝力双腿,尽力一翻身,与桌面一触,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却借着这力道如陀螺一般,旋转着转了方向,斜斜朝左锋飞去。
左锋坐在位上始终没有动过,眼见张延飞过,咳嗽一声,看准来势,出手如电,就要一把将张延擒下。
左锋既称天下第一,出手速度果然快逾闪电!
却听“刺啦”一声,左锋竟扑了个空,只抓下了张延的一片衣襟。
张延飞到左锋跟前之时,身体兀自旋转不停,依靠这一股自旋之力竟然画了个大弧,绕过了左锋这可怕的对手,转眼间飞到了玉君寰的右侧。
左修恒一时大惊,此刻他和张延之间挡了个玉君寰。
当即,他单手斜举桌面,绕过玉君寰朝着张延劈下。
张延不闪不避,气集右肩,身体斜斜向上,硬接了这一劈。
大力相接,桌面瞬间被震得粉碎,张延只觉右肩一阵剧痛,想必肩胛骨已经粉碎。
左修恒正待继续进击,却见张延好容易定住,虽然几乎站都站不稳了,但十指如钩,已然锁住了玉君寰的喉头,勉强一笑道:“谁说我抓不到的?”
左修恒权衡之下,只好恨恨放下双掌。
此刻他心下最恨的却不是张延,而是被抓的玉君寰。
这小子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只要稍作抵挡,自己必能杀了这已是强弩之末的张延。
可他居然束手就擒,平白给张延多了一个人质。
张延左手扣住玉君寰,身子缓缓向门口移动,笑道:“在下公务已完,不多打扰了,这就告辞。
今后案情若有进展,在下当再来叨扰。
”这倒也不是他非要炫耀,只是此刻脑子里止不住地一阵阵眩晕,若不是不停地说话,只怕就要当场晕倒。
左修恒闻言却恨得牙根痒痒,若张延挟制的人质是别的任何一人,哪怕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也会不计后果地干掉这讨厌的阎王御史。
但这玉君寰此刻对左玉两家实在太重要!左修恒身为代堡主,自不敢随意胡来,当即转头望向左锋。
却见左锋和玉肃却都不甚着急,面色如常。
眼见张延就要走出大门,左锋忽地开口道:“停!”
仿佛中了符咒一般,张延猛然停住。
紧扣玉君寰咽喉的左手五指青得发白,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玉肃快步上前,一把将玉君寰从张延的指下拉了出来。
张延仿佛真给定身法定住了一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嫌犯被抢了回去,身子颤抖得却是越来越厉害。
此刻虽已是初春,他却仿佛身处寒冬冰窖一般,渐渐的鬓角、双眉竟凝出点点寒霜。
左修恒一时大奇,心下却也佩服,自己这二十七叔果然是高深莫测,武功进境更是自己万万无法企及的。
自己苦练家传的幽冥寒气已经多年,却没想到竟可以造成如此骇人的效果。
方才眼见二十七叔根本没有接触这姓张的身体,竟然将他伤成这样,此等武功,当真是惊世骇俗!
左锋缓缓开口道:“张神捕,我和尊师也是世交了,多年来我一直很欣赏你。
此番之事,想必你也明白,大家都有不得已的苦衷,若你坚持找出真相,只怕后果要比现在严重上百倍千倍。
你点一点头,大家就把这件事情揭过去,如何?左家今后必有回报!”
张延身子不住地颤抖,闻言却把头高高昂起,明显是不同意左锋的提议。
左修恒大声道:“二十七叔,跟他费什么话,杀了算了,就算比这小子身份再高十倍,咱们杀了就杀了,也不是摆不平的。
”
左锋没有理他,继续柔声道:“不要挺了。
你身具倾寒绝脉,虽然幼时服食过天下第一至阳之物‘火焰藤’,压制住了病情,还让你的武功进境远超常人,但你的病根未曾消失。
方才我用‘幽明指’点破了你的膻中穴,你体内被压制多年的寒气正在外泄,这全天下也只有老夫能压制住这寒气。
我不想害你性命,但若没有老夫给你驱除寒气,再过半刻,你的旧症全发,到时候连老夫也救不了你了,这世间可没有第二株‘火焰藤’能够救你的性命!”
张延此刻身体外侧竟已结了一层淡淡的寒冰,牙齿“咯咯”直响,闻言却依旧勉强开口:“今日就算张某死在此地,也要让天下人知道,世间还有公义!”他这一番话说得断断续续,却是大义凛然,众人无不动容。
左锋微微一叹,缓缓转过身去,道:“老朽真的很欣赏你,不忍看你送命。
”
左修恒大喜,二十七叔的意思就是同意自己杀人了。
当即,他走到张延跟前,狞笑道:“姓张的,这是你自找的!”说毕,一掌正对张延顶门击下。
眼见阎王御史命在须臾,却听一声娇叱:“住手。
”
左修恒不禁一顿,转头一看,却见大门洞开,门口处立着一名清冷的女子,正是左家大小姐,今日的准新娘,左怜。
左怜冷冷站在门口,面色红润,眼神却迷离,仿佛眼前无有一物值得她定神凝看。
方才如此大的变故,左锋、玉肃都是面不改色,如今一见左怜出来,却双双面色大变。
左怜慢慢走过,眼神空洞,丝毫不看屋内众人。
左锋张口想说些什么,却终于没有发出声音。
玉君寰的脸色则愈发苍白,深深埋下头去,若细看,却能看出他垂下的双手手指正轻轻地、不自觉地抽搐。
左怜径自走到张延身前,忽地一笑道:“你想要真相,我不妨告诉你真相。
十七叔是我杀的,因为他这一脉野心日涨,竟妄想与爷爷抗衡。
他此番身中状元,影响必盛,我这才不得不除掉他。
至于杀人的方法,只怕你也猜到了。
那日是我在倚醉楼后的小屋出手。
这事和君寰,和爷爷没有任何关系。
”
张延此刻颤成一团,已经说不出话来。
左修恒似乎要说什么,却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半晌才道:“你小子知道也是白知道,反正今天你死定了。
现在你算是死个明白。
管我们左家的事情,算你倒霉!”说着掌力凝聚,正待出手,却听左怜唤道:“三叔。
”
左修恒平日是最疼这个侄女的,听她呼唤,当即不及杀死张延,应声回头。
却听左怜唤道:“三叔,我求您件事情。
”
左修恒应道:“你尽管说。
”
左怜缓缓转身,目光扫视。
众人一时觉得这目光比起平日来更要冷上三分,直如寒冰入骨一般。
自左怜入屋起,始终没有朝未婚夫玉君寰望上一眼。
此刻玉君寰轻轻抬头,眼光转过似在寻找左怜的身影,可是还没看到左怜,只模糊见到那从衣裙上飘下的轻纱,玉君寰的目光便直如被烫了一般,飞速逃开,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