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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颓废龙百度百科> 第四集 魏武三相 太微星陨

第四集 魏武三相 太微星陨(1/3)

当日,秀焉回到所居,将卓鸢之事说与凌重九听,难免惹他一阵希嘘的嗟叹,但凌重九并未再重拾学剑之事,他知道,这个孩子认定的事,九头牛也难拉得回来,让他回过头来投身武学,势必难若登天,自也不愿再讨无趣,撞一回南墙。

    那孩子经此一事,似沉默了许多,不时的会走神儿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光易过,忽忽不觉过了几日,这天一大早秀焉刚提着背篓出去,正撞见慕容岱来找他去玩,那丫头问了方知他正要到草原上采些野菜菇之类,当下拍着小手嚷着要跟着去,秀焉无耐,只得应了。

    当下二人一起出了松居,堪堪绕过阵结,突然见一个人影徜徨其间,似正不得其门而入,急急跑过去一看,却正是屈云。

    经过上次一战,这个少年看起来变了许多,威武坚毅的小脸上而且略有些瘦了,平添了几分焦躁、稳重,他已再不是那个玩耍嘻戏、拍马旋弓的屈云了。

    上次的事让他知道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只有汉人上乘的剑术才能打败草原上最精悍的狼。

    如今也不知他为何来找秀焉,这刻见到二人正走过来,手中却拎着一个简陋的鸟笼迎过来,道:“焉,我等你两天了,但……但我却进不去……” 秀焉闻言一愣,不知所措地警戒望着他,慕容岱早惊喜地叫了一声,突然如小鸟般跑过去攫过那个鸟笼,脸上倏地溢着好奇、喜爱的神色,瞪大了眼睛望着里面,原来那笼中放的正是雪日秀焉所救的折雁。

    这刻看它病态尽退,乌黑的羽毛竟放着光亮,可见这些日条理的极好。

    这刻见慕容岱逗它,扑棱着翅膀竟鸣了几声,也反过来拿眼睛瞪她。

    他们大眼瞪小眼不说,却闻屈云又道:“我日日喂他芦根与少许铜,它已经好了,今日我就还给你。

    ” 秀焉行过去,这时慕容岱正逗得有趣,却被他取过笼子,托着打开竟将那雁捧着放了生,那雁初出枷笼似是尚不知所错,在秀焉手上拿眼乱看了半晌,方噭然振翅飞去。

    难免又惹得慕容岱一阵失望的叹声:“秀焉你干什么,我整天叫你大雁,你也不用真的把它当兄弟啊!真是可惜,我还想和它玩几天,都被你这只大傻雁给搅了。

    ” 屈云也不禁一怔,道:“秀焉,你……你怎么把它放了?” 秀焉道:“大雁不是我的,本就该飞在天上,骏马本就应在草原上奔驰,若是因为我们喜欢就让它们不能自由,那与段国人欺负我们有什么不同?” 屈云闻言猛地一怔,突然迎面跪了下来,纳头拜了一拜。

    此举甚是唐突,秀焉二人正说那鸟,登时被吓了一跳,慕容岱犹为奇怪,绕屈云看了半晌,呐道:“屈云,你……你干什么?”秀焉也自不解,忙要拉他起来。

    却恁拉不动,不知所措地皱眉奇怪地道:“屈云,你……你快起来啊,为什么一直蹲在地上?” 屈云坚持着不起来,眼中竟凝着一泓漩然欲下的泪水,抬头望定秀焉道“焉,你能帮助大雁,请你也帮帮我……” 秀焉自不明白自己如何能帮得了他,忙道:“你先起来再说,但我怎么能帮你呢?” 屈云见他不答应,还道他有意推脱,更加有劲地跪着不起。

    秀焉不知他所求何事,更不知自己能否做到,故而不敢遽然答应,但如今看起来,自己若是不先答应,屈云是决计不会起来的。

    当下他无奈地点了点头,屈云见了,心中一喜,脸上顿时泪笑交溢着起了身,却被慕容岱作状刮着小脸,笑道:“这么大了还不知羞,又哭又笑的,象什么男儿汉,你到底有什么事?” 屈云脸上一红,收了泪容,突然眼光转冷,道:“我要为我爹报仇。

    ” 秀焉闻言先是一怔,不解地哺喃道:“报仇?你……你是让我为你……” 慕容岱闻言也大瞪其眼地道:“什么,你……你让大傻雁替你报仇?他如何能打得过那个卓什么啊?” 屈云见他们误解,忙歉然一庄,自腰间革囊中去出了一个布包递将过来,却被顽皮又好奇的慕容岱攫去,匆匆打看一看,竟是一册手抄的薄书,翻了几页,除了能看懂几副图外,上面尽是些汉字。

    她以前随秀焉学过汉书,但汉字却没认得多少,如今她瞪大了眼睛看有几个似曾相识,弄了半天也认不得几个,当下意兴索然,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那,却尽是些鬼画符,给你——”当下迳将它扔与秀焉。

     秀焉接过看了几页,心中猛地一震,当下已了然了几分,谓屈云道:“你让我教你这些汉字?” 屈云点了点头,道:“这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给我的,我们学了他就一定能找卓鸢报仇了……” 秀焉闻言默然无语,他不知道这件事是好是坏,更不知道屈云口中那个“很厉害的人”的剑法,究竟能不能打败草原上不败的神话。

    段国五大狼主的修为并不是寻常的武功所能对付得了的,屈蒙、丹莫都不能,卓鸢能在片刻之间打败部中所有的高手,仅凭手中这卷剑谱就能打败他么,他不知道。

    半晌,他喟然叹了口气,却闻屈云急道:“怎么,你不愿意?” 秀焉点了点头,屈云已目如急电地道:“你害怕?” 秀焉又点了点头,屈云见状突然愈加生起气来,怒道:“难道我们慕容部的仇就只能放弃么?” 秀焉道:“如果不放弃,可能会死更多人。

    想想将来你若是打败了卓鸢,段国会杀我们更多人,来更多、更厉害的人。

    ” 屈云突然义愤填膺,大声谓道:“但我们就不能反抗么,任他们一年又一年地掠走我们的牛羊马匹,亲眼看着杀我们的兄弟……”说着说着,他突然泪流满颊,一把夺过那卷剑谱,愤然挥泪便走,边走边道:“我今日就去段国找那匹恶狼,好叫他们知道我慕容也有不怕死的勇士。

    ”言罢果真加紧了脚步向北便行,突然却听秀焉似是无奈地大声道:“屈云,我教你……” 屈云正且哭且行,急得几乎失了心神,直待慕容岱重又喊了两遍,方能听到,闻言突然抹泪折回来,拉住秀焉,意似不信地道:“你答应我了,真的?!” 秀焉无奈地点了点头,屈云顿时如获至宝,忙颤抖将那卷剑法交与了秀焉,这刻慕容岱也似乎顿时对那册东西产生了兴趣,也凑过来看。

    秀焉无奈地凝望着他,沉重地接过那卷剑谱,良久方道:“剑谱我们可以教你,但不能保证能教得好。

    ” 屈云忙道:“不要紧,我们先学学看,我爹早说过晋人的武功很厉害,我们只要永不言败,终能打败那头恶狼。

    ” “什么恶狼,他叫卓鸢。

    ”慕容岱的记忆突然似是灵光了许多,竟记起了卓鸢的名字,她突然话锋一转,拉着秀焉与屈云不放,撇着小嘴道:“你们都学了,我也要学,我可很聪明哩……”那知话犹未毕,早惹得屈云破涕为笑。

    秀焉看她那天真烂漫的模样,也不禁莞尔。

    慕容岱自是不解他们如何都笑,怔了半晌,还道说错了话,拧眉回想却始终不知所以,复又惹得二人一阵暗笑。

     自此,秀焉便日日执了那卷无名剑法细加研习,屈云与慕容岱二人有空便来找他,或与谈一道出去放牧。

    秀焉一有所得,便急急告与二人,他自己本不愿学剑,但这里只有他一人以前随父亲学过一年,有些功底,屈云与慕容岱二人初识晋国汉人的功夫,如初学语的孩子,处处都要详加讲解,有些动作非得自己谙熟方能传与他们,自然而然地练了起来。

    但此套剑法颇为博大精深,不入其深根本无法明其底里。

    好在居处尚有一个凌重九在,但秀焉又怕他逼自己练他的剑法,有不懂处,也不给他看那秘笈,只口上说了向他请教,凌重九似精通剑术,造诣深不可测。

    秀焉所有的疑问到了他这里,无不迎刃而解,尤其难得的是,凌重九不但讲得清晰入微,有时甚至亲自挥舞一段树枝演示给他看,其一招一式竟与那剑谱所说的变化极其相似,令秀焉茅塞顿开,进境神速。

     数月下来,一套博大精深的无名剑法给他半学半悟,九剑一百八十式啃了个透练瓜熟,演练起来竟然轻灵飘逸,剑花迂转,闪转腾挪,神乎其神,这秀焉年纪轻轻,孱弱无力的生命突然迸发出了强悍者也难以期及的惊人光芒。

    倏忽之间,风涛隐隐,天上风云际会,若有惊雷,一棵树后倏地闪过一道人影,独臂仰天观望那朱霞明丽,白云卷舒,慨然叹道:“他就是我要找的人,一名提剑寰中、削平天下的万世之师……” 独臂人影消失了。

     旁边围观的屈云与慕容岱惊叹地望着秀焉,许久慕容岱方上来拍手,秀焉剑法虽有进境,但自幼体弱,不耐久劳,一套剑法尚未演完,早已气喘吁吁,上气难接下气了。

    倒是屈云身强力壮,虽不似秀焉那般领悟的透彻之至,但被秀焉手把手耐心地教过六、七回,也演得呼呼声风,气势不凡。

    慕容岱见他们一个比一个用功,也不禁缠着秀焉要学,但她向擅不善繁复之事,更是练得一塌糊涂、歪七扭八,看得秀焉与屈云二人大摇其头。

    后来她索性放弃了只看秀焉与屈云演练,为他们准备饭食,还不时怂恿他们以竹代剑,实地比剑拆招,但因为体质问题,秀焉每每拆到一半便力有不逮,两下只好自行练习。

     练到后来,秀焉向凌重九请教那卷秘笈篇末一套叫‘贝叶眼藏’武功,想不到凌重九竟然对此篇十分推崇,听他说此功比中原著名的‘隔纸观灯’、‘剔窗窥月’两种上乘功夫更为精妙。

    一听秀焉言及此功,千叮万嘱地让他们照着勤修不辍。

    原来这套剑法精妙绝伦,而这套‘贝叶眼藏’更是踏上剑道的上乘法门,无上妙法。

    因为初学剑的人,大多看不清对方的招式而落于下风,‘贝叶眼藏’正是锻炼人深湛灵神察照能力、眼力和对剑式的感觉,其练法是每日目注随风振动不止的树叶,观看它的振动,用耳听它的振动,用鼻子嗅它的振动,用心感受它的震动。

    直到看得清楚听得仔细,然后不断挪远距离,再看再听,直到有一天能在十丈外听清看清一片贝叶轻微的振动,才算小有成就。

    而后来,还有剑法上快、准的配合,一场下来,对手的剑术再高深莫测,在我眼中只不过一枚轻叶籁籁振动,不足言害。

    我只须以拈花拨叶手段,轻轻揭过,天下高手,有何可敌? 这套‘贝叶眼藏’乃是进入剑道大乘的终南捷径,可以说是天下武林中千金不易的秘密。

    秀焉与屈云福缘不浅,自不待言,却不知正是这套武功,及早将草原上的连个平凡少年带入了剑道极至的境界,令他们更加深悟到了这套无名九剑的深髓,实在是博大精深。

     时光荏苒,自从屈云与秀焉开始学剑,已经两年多了。

    其间段国云扰自不待言,但乞郢自从上次一役,更是敢怒不敢言,经过此段,秀焉与屈云二人剑术稍有小成。

    这些时候,黄藤部又有几次前来挑衅,屈云每次都忍不住要出手,但都被秀焉止住,并告他道:“我们俩眼下的剑术,尚不是卓鸢的对手,若是这刻逞血气之勇而引起卓鸢的注意,不待我们羽翼稍丰,此人便会痛下杀手,如此一来,我们此生也难有报仇之望了。

    ”经他这一说,那屈云果然冷静了下来,甚至段国云人拿他的父亲嘲笑慕容部人,他也竟能忍得下去,但私下愈加勤奋地练剑,将所有的不快尽皆发泄到了剑术上。

     两年的时光实在快得很,凌重九的伤在两年之后,益加严重了。

     草原深川上的丹枫白露,挥袂霑襟,不觉岁月几经,倏忽在任。

    慕容与北面的邻国宇文在柳城交战,名震天下的‘北月刀尊’宇文形胜一口气斩了十一位慕容高手的人头,令慕容一时无人为将。

    但五十里秀却依然深谷逶迤,高山岩岩,丝毫不闻上振于天的锺鼓之音,不见下蟠于地的旌旗缤纷。

    草原上却有两个少年,如雨后春笋一般,破坚而出,在莽莽荡荡之中,倚剑长啸。

     秀焉与屈云长大了,长得好快,而调皮的慕容岱也变成了姑娘了。

    对于这一点,慕容岱突然有了失控的感觉,她发现这两个人长得越大,自己就越觉得他们似乎在脱出自己的控制,这点她很担心害怕,但同时心里却又有种莫名的惊奇,有时倒反而希望看看他们长大的模样——如今她连自己也控制不了了。

     忽一日晚上,凌重九仰观天相,但见流星起於牵牛,入于太微,龙形委蛇,其光照地。

    不觉脸色泛灰,惊惶莫名。

     秀焉奇怪地问道:“伯伯,你……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痛了?” 凌重九眉头深锁,久久方道:“此夜夜天相看,近日你们慕容的国君慕容廆将有大难,或者是我,我们必有一人将有不测……” 秀焉闻言,吓了一跳,急忙道:“怎么会了,凌伯伯你与我们的国君素不相识,而且……而且伯伯你的伤都快好了……” 凌重九闻言,生怕这孩子再为自己担心,当下也自一笑,引为杞人忧天,一笑置之,但小秀焉忘记之后,他却吊影惭魂、仰天太息,陷入了沉思之中…… 接下来的时光,秀焉日日听那凌重九讲述江湖典故,剑宗流派。

    他似乎在着短短的时光内,要将江湖上所有的事都告诉这个少年人,最显然的是,近日他身体愈来愈为不济,但也没有打坐疗伤,这一日正讲到中原各宗的暗器手法,凌重九略为一滞,喟然叹道:“说到天下各宗各派的暗器,其中以江南晋国潇湘剑派的‘流荧神针’与西川‘无影门’的‘月芒散照’最为上乘,但它们还远远算不上天下最厉害的暗器……” 秀焉恭恭敬敬地聆听着,此时不禁问道:“什么才是最厉害的暗器呢?” 凌重九希望给这少年一个很深的印象,庄容说道:“天下最厉害的暗器是人心,可怕的人心……” 秀焉似懂非懂,望着孱弱的凌重九点了点头,若有所悟地道:“‘流荧神针’与‘月芒散照’虽然能夺人命,但毕竟有迹可寻,人心却……却是怎么伤人的?” 凌重九默运良久,喟然一叹,抚着这个少年,说道:“孩子,你说得一点也不错,人心伤人是在勾心斗角,机关算计,这些才是令人防不胜防的致命暗器,即使你身怀天下无双的武功,但与这种暗器相比也相形见拙……” 秀焉瞪大了眼睛望着老人,道:“凌伯伯,你……你也被人算计么?” 凌重九望着这个天真的少年,欲言又止地仰叹一声,清咳了数声,转了话题,意味深长地缓缓道:“孩子,伯伯最近身体越来越差,恐怕时日无多了。

    我从不欠人什么,告诉我你有什么心愿,我必助你完成。

    ” 秀焉闻言一怔,但看他如此认真,当下想也不想的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我的父母。

    ” 凌重九眉头深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个愿望恐怕我难以帮你实现了,因为我再也回不到中原了,非常抱歉,你还有别的愿望么?” 秀焉看了看凌重九,心中沉吟未定,欲言又止地转身去看那滋滋冒烟的药甑。

    凌重九心中有气,愤愤的一拍床塌,踉跄而起,边咳边忿然道:“有什么话就说,婆婆妈妈的不象个男人。

    ” 秀焉看了他一眼,稍掬愁眉道:“但伯伯你现在……” 凌重九攒眉怒道:“焉儿你几时学得如此虚伪,你……你以为我只剩几茎残骨,一副枯骸,倒在床褥之间,恹恹待毙是么?”言毕重重地哼了一声。

     秀焉看他如此生气,不敢再多踌躇,无耐的道:“我爹在时,他在林东最高的一棵松树上救了一窝交嘴雀,从那最高的树顶上可以看到一些东西……” 凌重九不待他说完,接道:“你想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是么?” 秀焉道:“我爹说等我长大练好了轻功,要我自己去看,但我现在……” 凌重九“唰”的站起身来,突然不知为何,二话不说地一把抄住秀焉的腰带将他提起,快步出了树屋,“嗖!”地一声提气飞速地向东掠去,不待秀焉说话,须臾到了东边的林中。

    时值交秋天气,西风辰起,白露为霜,渐渐疏散的林中飘浮着挥之不去的岚霭,飒飒而行的凌重九倏地顿住了脚步,前面果有一棵七丈来高的巨树,他撼了撼秀焉道:“小子,你指的可是这里吗?” 被挟提的秀焉神情无耐地点了点头。

     凌重九微微一顿,倏然驻足,将秀焉放了下来,拍了拍手,长长喘了口气,堪堪提了口真气,斜睨了静立的秀焉一眼,问道:“小焉,刚才为什么不喊不叫?” 秀焉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凌重九心中好奇,沉默了片刻,凝重地开口道:“你不敢说?” 秀焉看他着急,于是仰起小脸接道:“我刚才只说了句交嘴雀,你就把我拎到它的鸟窝下,我那还敢说什么?” 凌重九望了他一眼,捻着胡须喟然一叹,道:“孩子,你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我最近是内力有损,但施展轻功时骂你都可以,别说和你聒噪几句了。

    ” 秀焉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吁了口气,叉开话题,指着三丈外一棵大树接道:“凌伯伯,就是这里了。

    这棵树是这里最高的树木,在树顶有一个交嘴雀巢,几年前我和爹在这里练武,有两个小雏雀掉下了窝,爹可怜它们,就施展‘飞腾虚渺’的上乘轻功到了树顶,将它们放回巢里。

    之后我爹站在树顶一动也不动的望着南边,我喊了他数声他都没察觉到。

    直到他飞下来,我问他在看什么,爹却没回答,他只是含泪问我想不想学‘飞腾虚渺’,他说只有学了上乘的轻功才能亲自去看……” 秀焉说着说着,眼中泪水忍不住簌簌而下,良久,突然发现凌重九正一脸严肃的纵目四望,警惕地静听着林中的静谧,不禁为之一怔,问道:“凌伯伯,你在看什么?” 凌重九忙挥手止住他的话锋,做了个息声的动作,片晌方语气迟疑地哺喃道:“不妥,不妥,太静了,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但又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我内力损了,警觉也失了……” 秀焉纵目四览,瞪大了眼睛道:“没有啊,凌伯伯你也忒煞小心了吧。

    ” 话犹未完,凌重九已自“哦”地一声,自嘲地笑了笑,轻拍了拍秀焉的肩头,拉起他的手,向仰起小脸的秀焉和蔼的道:“焉儿,如今你已不能习武,我助你达成心愿,可好?” 秀焉仰脸看着他,点了点头。

     凌重九庄容地望了这棵高楸一回,心中微微一震,但继而眼中倏然闪过一股凌越的豪情,面色一庄,一声长笑,单手提起了秀焉的腰带,纵身而起,恍然之间尤如巨鹏凌空,鹰飞鹫起般步空而起,匆遽之间却已到一棵高三丈的树枝上,但见凌重九稍一点足,又飞腾而起,如御长风般地飘然地斜落到了那棵高树的树冠上,倏然刹住身形。

    低头一看,身下四尺树枝间果有一用松针和枯枝搭的一个鸟窝,里面衬垫着地衣和藓类,还有三个嘴形奇特的雏雀。

    它们上下两个嘴壳尖部交叉,体羽朱红的,头顶亮红。

    确实惹人喜爱。

    他正欲招呼秀焉,突然发现他双眼清泪莹莹,一动也不动的望着南方…… 凌重九欲言又止,俯首南瞰,顿然形神一爽。

     但见数十丈外,一方密无可入的深林中央,松篁斗翠,竟有一泓碧水,潭中郁郁葱葱、伏层起叠的生了许多株形优美的藕荷,夭夭灼灼,颗颗株株,青叶间尽是清姿脱俗、硕大鲜素的白莲,其形其状,或如醉杯,或如玉碗,其白若素,娇俏婉然,堪当得花叶俱佳,并具芳香。

     凌重九心头突然涌动着一种莫名的感动,不意辽东边荒偏林之间,竟有一番如此的景致。

    他看了眼神情戚然、默然无动的秀焉一回,轻轻叹了口气,温声道:“焉儿,为何流泪?” 秀焉怔望着那浴水皎然的莲花,一任颊间清泪划面,泣道:“凌伯伯,你可知我娘叫什么,她的闺中名字叫青莲……” 凌重九闻言眼中酸涩,心中怅然,意欲温言开解几句,但又知他年级虽小,却脾性坚毅,片言支语,如今定难竭抑他煦煦难断之情,当下不禁吁声长叹,道:“这燕代果然气吞万里,乃是出英雄的地方,早听说大辽水纵横如剑,不知焉儿能不能有暇时带伯伯一睹其风采?” 秀焉知道他有意让自己忘痛,当即含泪点了点头。

     凌重九却高兴得很,沉吟片刻,然后摇着头默然他顾。

     此时残月渐隐,晨曦初现,辽阔的疏林草原,飘荡着欲散不散,欲聚无聚的岚霭林雾,清风拂过,恍如舟行大海,飘飘荡荡,不能断绝。

    年过半百的凌重九,终年挟剑远游,倥偬江湖,难得有居室闲处、凭高远眺的机会,他何曾想到自己如今竟能点足跂立,大袖飘飘,凭临于燕国八方极阔之林端,展目万里江山,联想起中原群雄纷争,江湖浩荡,而岁月宛如流水消逝,昔日轻狂任天下,挟剑少年游的景象依稀历历在目,而如今大行将至,方知世间所有,再精彩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转瞬即空,怎能不让人概叹人生苦短,乱世明主无觅、英雄何在啊。

     凌重九长长吁了口气,强提丹田真气,昂首仰天一声长啸,似欲一舒心胸之淤塞。

    继而低首俯瞰,信口长吟道:“江山云万里,晧首缈星河,弹剑三尺足我愿,白鹤声鸣振九皋……”其词气悲伉,令人闻之不禁心中暗凛。

     突然间…… 高吟之声戛然而止,倏忽间代之以突如其来的静谧与沉默。

     秀焉转头一看,发现凌重九一脸肃容,骇异的望着东边动也不动。

    不禁奇怪地斜首俯瞰,顿时心中突地一声。

    但见雾霭息隐间,几十余丈外的层林间冷光闪闪,寒光烁烁。

    他裂目细看,心中竦然一惊,仔细辩别,林中竟磷磷的藏伏着成无数的金甲刀兵,横剑陈戈,精钢箭镝闪烁着摄人心魄的雪一般的冷芒,慨然不动地指向林东的一片草原上的道路——这跃马渔阳的必经之路。

     显然,这里正酝酿着一件惊天大事,凌重九正欲纵身飘落,幽远静谧的林中突闻一声清脆的绷弦的响声,惊遽忽现,群鸟惊起,紧接着但闻“嗖!”的一声箭啸,一道寒光如电般一闪而至,雕翎羽箭,四十余丈,声到箭到。

     凌重九双脚倏点,于三尺树冠之上腾身斜略,同时一把将秀焉倏地抛高了三尺,用他那唯一的右手一把抄住了那疾如流星,力如开山的羽箭,快速的一览,但见上书着‘宇文硕’三个字。

    飞速转身间将箭“嗖”的抖手射回,倏忽间又一把接住了那堪堪落下的秀焉。

    同时但觉身形难以自持,晃了晃终不能平衡那如山的力道,跌身下落。

    这所有的动作快如闪电,迅若奔雷,说来繁复,但实际上却发生在不过一息之间,间不容发。

    哪知凌重九身在半空,远处突然又是一声绷弦箭啸,挟着一股骇人的锐响,声歇箭至,内伤未愈的凌重九本就孱弱,着个名叫宇文硕的箭又力重千钧,凌重九但觉左腿一阵椎心的剧痛,欲断无断,阵阵地浪涌而至,倏忽间已是一身的冷汗,仿佛失去了半边身子一般。

    他强撑着提了口真气,腾的一下,二人自空急堕,扑的仰天委颓于地。

    还好秀焉在他之上,这一跌一砸,直令得凌重九脊骨如要断折,挺身要待站起,腰上使不出劲,竟又仰跌。

    扑的一口鲜血喷出老远,喉间惊遽地低喃道:“宇文硕——” 再看凌重九的左腿,血海穴已被划开了三寸来长的血槽,鲜血流个不停,片刻之间染红了一片衣襟,那宇文硕竟于数十丈外一箭射伤了他的左腿,也忒骇人。

    秀焉一交爬了起来,抢步上前,伸手扶起凌重九,一下抱住了他,咽喊道:“凌伯伯,凌伯伯……” 凌重九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一把推开秀焉,按捺不住心中惊骇担心,间断叫道:“焉儿快走,快!” 秀焉看他如此难受,哪里肯走,他一把紧紧扶住凌重九,剑眉一坚地坚定地道:“伯伯你受了伤,我不能下你不管!” 凌重九痛得眉头深锁,急忙封了几处穴道,然后摇着头说:“宇文硕是宇文国的绝顶高手,是名震天下的‘北月刀尊’宇文形胜的侄子,杀人如麻,你快走!” 秀焉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但继而凝重地开口道:“他既然这么厉害,我们想走也走不掉的……”凌重九心中焦躁,却又无法说服他离去,闻言不禁不以手捶地,跌足长叹。

    说话间,铁骑溅草,银鬣乘风,前面马蹄疾起,倏忽间渐渐欺近。

    凌重九与秀焉骇然惊顾,但见东面突然出现了一干十余个骑士,他们个个头带白色兜鍪,绛衫裤褶,身穿银装两裆甲,手提弯刀铁剑,背上斜挎危弓,马鞍上佩有箭壶,里面放满了雕翎箭。

     一行铁骑到了近前,为首之人身着紫衫,外披金装两裆甲,生得是身材魁梧高大,大脸宽颐,虎目棱棱生威,头留短发,背上束着一口奇特的长刀,刀长四尺五寸,宽一尺,厚两寸,端得是力猛刀沉,那上面更镂了一只巨虎,仰首长啸之状,望之令人生寒。

    此人左手左手执鞭止住众骑,右手掣缰羁勒,骑下的黄膘良驹“唰”的旋止,骑术之精,马驹之良,无不令人暗暗击节喝采。

    不用问,此关看衣着就知此人必是名震宇文一国的宇文硕了。

     此人浓眉一剔,驳马望了凌重九与秀焉一眼,缓缓将目光转向了凌重九,双方目光一触,都不禁为之一凛,但闻宇文硕声音伉直,操着一口流利的鲜卑语道:“阁下何人,方才看阁下提纵之术乃中原绝学,阁下又身穿汉服,必非我族!” 凌重九也以一口鲜卑语应答道:“不错,在下是南朝晋人凌重九,阁下是宇文硕?” “不错!” “在下今日有幸得见宇文国绝顶刀客,这一箭受得其所。

    ” “我不认为阁下有何幸遇,阁下既懂我鲜卑语,想必对我宇文略有所知,慕容部对待晋人用的是牛羊奶酪,我们用的是刀剑斧钺。

    ” 凌重九自嘲一笑,道:“看来今天难脱砧板之缚了……” 这时旁边的秀焉陡然站起了身,仰起脸来,突然截口道:“你是宇文的绝顶高手,但这样对凌伯伯不是英雄所为……”哪知他话犹未歇,宇文硕身后一人抬手“啪!”地就是一鞭,嘴中骂道:“竖子无礼,在我们定远将军面前敢如此讲话!” 秀焉痛得急忙用手一捂,却已是一脸的血,火辣辣的疼痛无比,但他理也不理脸上的鞭痛,仰起脸看着宇文硕。

    那骑士“咦”了一声,看秀焉不服,不禁怒气上冲,正要挥鞭再打,凌重九急忙将他拉在怀里,宇文硕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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