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绝望(2/3)
情看不出喜怒,嘴角却是微微勾着的。
医院门口这时停下了好几辆车。
阿严领头,身后跟着几个穿着黑西装的高大男人,一行人大步走到罗曲赫身边。
所有人的身上都配着枪。
“太子。
”阿严朝罗曲赫躬了躬身,继而转身朝封卓伦开口道。
“封少,车已经备好了,会直接将您送到机场,您乘班机到S市后便会直接送您去医院的。
”
封卓伦的左脸颊上是泛着红的五指印,他仿佛无知无觉似的,眼睛划过容滋涵的脸庞,散漫地朝阿严轻轻笑了笑,“不用了,留着接送罗家新主母吧。
”
罗曲赫听了封卓伦的话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张,这时朝容滋涵伸出手,“涵涵,你来。
”
“如果你还想跟他在一起,”他看着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阿严腰腹别着的枪,“就真的是让我要相煎太急了。
”
这才是这个男人真正可怕的地方。
他总是能用最温和的语气与姿态,状似不用半分手段,就能去达成他想要的一切目的。
容滋涵紧了紧发白的手指,浑身冰凉地转过头朝后看了一眼。
薄阳渐渐下沉,封卓伦的面容隐在光晕里,连一分一毫都看不清。
他脚步动了动,什么话也没有说,这时转过身慢慢朝反方向走去。
一步一步,单薄而孤独的身影渐渐远去,似乎就这样,永远、永远地离开了她的世界。
落幕了。
他们之间的所有,从这里开始的所有,终于都落幕了。
有始有终,回到原地。
“涵涵。
”罗曲赫看着他走远,便温柔地俯身,“我送你回S市,你……”
容滋涵这时突然感到眼前一片漆黑,身上的冷汗一层层浮了上来,她什么都再也看不清,身体软了下去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觉。
巴黎的夜景迷人得近乎妩媚。
整座城市似乎都是披着金色光芒的,从香舍丽大道到凯旋门、再到埃菲尔铁塔,充满着金碧辉煌的奢侈感。
尹碧玠几乎是从车后座上跳下来,一路直直走上长长的大桥,柯轻滕在她身后跟着下来,连忙眼疾手快地控住了她要一掌劈上封卓伦后背的手。
“我他妈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窝囊的男人!”
尹碧玠精致冷厉的脸庞绷得极紧,她一把甩开柯轻滕的手,劈手夺过封卓伦手上的啤酒罐扔在地上,“你怎么不去死啊!”
“我也想啊。
”封卓伦侧头朝她笑了笑,“或者你把我心挖出来,要么把我推进河里也行。
”
他脸上的神情都几乎不是神情。
哪怕是笑着的,都像是机械一样,行尸走肉。
“到底是怎么回事。
”柯轻滕这时在一旁冷声开口,“你怎么会让她跟罗曲赫走的?到现在连半点消息都查不到。
”
一提到这个,尹碧玠气得眼睛都红了,强忍着手按着没有把枪拔出来。
“那我要拿什么去和他比呢。
”封卓伦的脸庞晕着酒气的红,勾着唇道。
“我说哥哥,你把她让给我,顺便让你的人都退到一公里之外?”
“她有多讨厌罗曲赫你知道吗?”
尹碧玠也是刚得了底下的密讯知道他和罗曲赫的关系,实在忍不住看着他的眼睛厉声道,“你把她推给这样一个人,把她卷进这么可怕的一个家族,你到底为了什么,你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复,我现在就拿枪毙了你!”
他听了她的话,这时双臂离开石桥转身看着他们,眼睛离没有任何焦点。
“她和罗曲赫在一起的时候我在法国,尹碧玠,几个月前我就已经知道她曾和我这辈子最厌恶的人在一起过,可我还是有了今天。
”
“那看来你们到底是一家人。
”尹碧玠这时冷冷地出言讽刺,“连挑女人的眼光都是一样的。
”
柯轻滕在一旁动了动唇,这时看着自己的好友沉声道,“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
封卓伦摇了摇头,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她跟罗曲赫走了,我妈快死了,我却不想回去看她一眼,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
世界末日便也就是如此了。
从此一生再无任何盼望,只当呼吸停止,从未来过人世。
从未见过她的笑,从未与她有过任何交集,从未痴心但愿人长久,他依旧孤身一人,游戏人间,没了真心,了无牵挂。
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尹碧玠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我虽然不知道你从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会导致你变成现在这样,但是你真的、连半分都配不上她的一颗真心。
没有男人会愿意把自己心爱的女人让给别人,哪怕有再多的苦衷与难处,你将她伤害成这样,你今后永远都不可能挽回得了。
”
如果真的爱到深处,又有什么能够阻挡不顾一切的追寻。
“我知道。
”他听了侧头朝夜空仰了仰,俊美的脸庞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我知道的。
”
他真的知道。
三个人这时陷入沉默,柯轻滕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接起听了两句,朝电话那头应了一声,立即就用冷厉的目光看向封卓伦,抬手挂了电话。
容滋涵微微睁开眼睛的时候,脑中像被用车轮轧过一般,疼痛欲裂。
“涵涵,你醒了。
”身边这时传来低沉柔和的嗓音,罗曲赫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低头看着她。
“人还难受吗?”他起身微微弯腰探了探她的额头,温热的气呵在她的脸庞上。
她蹙了蹙眉、微微侧脸避开他的手,这时看清自己正躺在一间偌大屋子的床上,屋顶是中世纪繁复的壁画图案。
罗曲赫的手顿了顿,这时纤长的手指顺着她的额头、一点一点往下移,滑过她挺翘的鼻子,落到她的嘴唇上。
他的神色温淡,眼眸里却渐渐染上微黯的色彩。
“放开。
”她浑身连皮肤都战栗,这时抬眼看着他,神色冰冷。
“涵涵。
”他的手这时往下,将盖在她身上的薄被慢慢撩开露出她细嫩的脖颈,一边微微俯身轻声附在她耳边,“我想用我的吻遍布你的每一寸肌肤。
”
情话。
浓郁、近乎难以启齿的情话。
容滋涵从心底里渐渐染上了害怕,她浑身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瞳孔收缩、看着他英俊的脸庞朝她靠近。
“我现在觉得我太有耐心了。
”他这时脱下西装外套,看着她道。
“四年,我忍着没有动你一根手指,现在倒是这样被他这样轻易地就动了去。
”
“涵涵,你说我是不是对你太有耐心了,嗯?”
他的手指由她的脖颈一路来到了她衣服领子的中央。
容滋涵只感到他触碰到的皮肤都仿佛是战栗麻木的,如同蛇腥一般,近乎扼住她脖子般的窒息感席卷而来。
罗曲赫这时伸手松了松自己的衬衣领口,微微弯下腰,手指轻巧地拉开她衣服的纽扣。
“四年喂到我嘴边我都不吃,”他弯唇轻笑,“当时想着为了你再等两年的,看来我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彻头彻尾做了一次亏本生意。
”
他的手指温度冰凉,极轻极轻地在她的胸口转着圈,侧头在她脖颈侧微微呵气,“我不介意他把你教得有多好,反倒要谢谢他……可以让你现在在我怀里更享受。
”
她瞳孔紧了紧,这时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开口道,“你不是从来都不碰有过经验的女孩子的么?”
罗曲赫的动作顿了顿。
容滋涵闭了闭眼,冷冷一笑,“以前四年你不碰我的时候,每一次让阿严帮你叫过来的女孩子,不是都是很小的女孩子吗?”
“看来你跟我分手之前,钟欣翌真的跟你说了不少。
”他平静地回,终于从她身前退开。
“其实钟欣翌的确最适合当罗家的主母。
”她慢慢撩开被子,“也只有她能够忍受自己所爱的男人在有她的同时还有情人、床伴等多个女人,像木偶一样把自己的所有都付出出来不求回报。
”
罗曲赫这时重新在椅子旁坐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对你,比她更胜。
”
“影帝,请你千万别再恶心我了,她对你的或许是爱,或许是其他什么感情我没办法推敲,但是千万不要说你对我也是这样。
”
容滋涵手上使了力从床上坐起来,脸庞上没有一丝温度,“当时你在已经有了钟欣翌这个未婚妻的情况下追求我对我好,嘴上还一边信誓旦旦说不勉强我、要我嫁给你把最好的新婚之夜留在最后,一边不停地换年轻的女孩子,如果这算是爱的话,那我真的无话可说。
”
“涵涵,话不能这么说。
”他伸手拿起了一旁的酒杯轻轻晃了晃,“你可以扪心自问,我们在一起的四年,你有没有爱过我一分。
”
“你是因为孤独、需要人照顾,你是因为觉得我对你好才会答应和我在一起的,你想要的只是一个陪伴,无关感情。
”他垂了垂眼眸,“在你自己什么都没有付出的前提下,四年我对你这样,你觉得公平么。
”
“公平。
”容滋涵伸手拿起一旁的衣服穿上,“以柏拉图的方面来看,当时在明面上的你确实也已经对我够好,所以只要你不要再说爱我和喜欢我,我对你的厌恶或许会减少。
”
罗曲赫看着她下床,半响撩了撩唇,“那么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和封卓伦之间才是真的爱,即使他没有给过你一份安定和安稳,你也爱他爱得义无反顾?”
“和你没有关系。
”她提起一旁的行李。
她手一碰到拉杆箱,房门便开了,好几个黑衣男人走了进来,一整排面无表情地挡住了房门。
她手握得紧了紧,面容冰冷地侧过头看他。
他双手交握,温尔文雅地一笑,“涵涵,我收不了手了怎么办。
”
“你在接受了我四年感情上的投入后,转而跟了我那个一无是处的弟弟,还把什么都给了他,我现在为了让你做我的妻子,整垮了钟家,赤诚完整地将罗家少夫人的位子留给你。
”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他畏惧我,对你毫无愧疚地把你推给了我,是因为他根本不爱你、只能给你新鲜无法给你安定安稳,你觉得一个女人从今以后一辈子会想跟着这样怯懦的人,还是我呢。
”
他看着她的双眼,“承认你和我是一类人吧,冷情自私,我们的眼里只有我们自己,需要的只是看得见的那些东西,你无法脱离物质和无微不至的照顾,无法脱离浅显可见板上钉钉的感情,而只有我能给你这些所有。
”
“而一路到此,我最想要的女人只有你。
”中世纪风格浓郁的房间里,英俊的男人微微屈膝,微垂眼睛的投影深邃得仿佛画作。
“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罗曲赫浅浅微笑,“三天之内,如果封卓伦没有来找你,那你跟我回A市让我重新追求你一个月,一个月之内你依旧对我如此,我就送你回S市,从此再不扰你;如果他来找你,那我从此以后就让他彻彻底底一无所有,而即使这样你还是愿意和他在一起,那我便让你们双宿双栖,如何。
”
他说话的声音回荡在整间房间里,低沉柔和,像在述说一个古老的故事。
如同根本不是在轻易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容滋涵看了一眼房间门口守着的人,冷声道,“你有什么资格来决定我的事情。
”
“如果你现在要走,可以。
”他轻轻拍了拍手掌、说了五个字。
“我要他的命。
”
法国的冬夜宁静而漫散。
封卓伦坐在地板上,身边是零散堆着的稿纸、啤酒罐,唐簇刚从便利店买了些东西回来,推开门看到像被强盗席卷过一样的工作室,长长叹了口气。
“喏。
”他走到封卓伦身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爷还得靠你养老婆呢,你把自己弄死了,谁来设计作品谁来给我发工资。
”
封卓伦原本眼神涣散,听了他的话回过神一些,淡淡笑了笑,“你可以回A市去找新的工作了,以你的工作经验,找个好工作不再话下的。
”
“我是开玩笑的。
”唐簇在他身边坐下,眨了眨眼睛,“人家才离不开你呢。
”
“我没有开玩笑。
”他接过唐簇递过来的咖啡。
唐簇忍了忍,这时说道,“花伦,我不是那种你好时搭顺风船,你不好时我就另找下家的人,你以前不是没有碰到过低谷期,无论如何,从朋友还是工作方面,我都不可能放弃。
”
“不是低谷期。
”他喝了一口,眼眸落在落地窗外,“唐簇,我没有办法再设计好的作品了。
”
工作室里安静,他慵懒的声音听在耳里仿佛并不真实。
“A市那边,这么多年你认识的设计界的人也不少,你去别的地方发展,会比现在过得更好,无论从朋友还是工作方面,这些也都是我的真话。
”
唐簇怔住了,看着他的脸张着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工作室的门这时又被打开,柯轻滕和尹碧玠一前一后走进来,面容冷厉而萧肃,唐簇回头看到是这对史密斯夫妇,一撑手就赶快从地板上起来走到工作室内侧关上了门。
“查到了,”柯轻滕冷声道,“前晚大目标锁定在巴黎城西的地方,昨天加上今天下来确定了具体位置,她在城西边郊的别墅里。
”
封卓伦坐在窗前一动不动。
“这一次是必然要交手的。
”尹碧玠神色冰冷,“我没忘记他的人在A市动过涵涵,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也不是我的,全力以赴他不是我们的对手。
”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随你。
”她将手机放在桌上,“明天清晨人手就全部到齐包围别墅。
”
他俊美的脸庞上倒影着窗外的灯光,忽明忽暗,恍若未闻。
尹碧玠看他这幅不言不语的样子手背上已经青筋叠起,柯轻滕在一旁伸手搂了搂她的肩膀,沉声道,“凌晨会有车过来,我们现在去准备。
”
封卓伦背对着他们,良久只淡淡点了点头,拿起咖啡杯走进了里室。
别墅里一切都准备得十分妥当,容滋涵被软禁在三楼的房里,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联系。
白昼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