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3/3)
是冷饮,瓶盖上有水,手滑所以才拧不开的。
”
“嗯,知道,绝对不是你力气小。
”时序从善如流,懒洋洋掀开照烧鸡肉饭的盖子,“放心,本人绝无胆量歧视女性体能,你大可安心吃饭,把拳留给更需要的人。
”
“……”
所以说,太了解了就是这点不好,她还没开始打拳呢,他已经无师自通,见招拆招了。
祝今夏瞪他一眼,就当没听见,又问:“我走了一个月了,大家怎么样?”
“挺好。
”
“五年级语文还是你教?”
“我教。
”
“那完了。
”祝今夏长吁短叹,“费死巴力三个月,辛辛苦苦给大家拉起来的语文水平,你这一教,全得清零。
”
时序投来平平无奇的一眼,“我以为清华的本硕连读,不说含金量多高,至少也拿得上台面吧。
”
“跟学历没关系,我对贵校仰慕已久。
”祝今夏露齿一笑,假模假式,“主要是您这教课方式,大家光抵抗催眠都得竭尽全力,哪还有多余的力气去听讲啊?”
正说着,发现时序眼疾手快,一筷子挑走她杯子里的北极翅。
???
祝今夏:“哎,干嘛啊你,我就买了一串那个!”
时序三下五除二解决了,“看你只顾说话,以为你不爱吃。
”
“你——”
祝今夏气结,偏偏接下来全程,只要她一开口说不中听的话,时序就“有所误解”地吃掉她偏爱的食物。
时序问她新学期重回大学校园,感觉如何。
她说自己才刚拿到离婚证没几天,已经有老教授拉郎配,要把学校里理工科类的老师们介绍给她。
“条件如何?”
“还挺不错。
”她掰着指头算,“化学院的那个在外面接工程,一个工程周期在半年到一年,听说一个项目能赚七位数。
”
“数学院的那个年纪轻轻就是长江学者了,也是前途无量。
”
“哦,还有个人文社科类的,教历史,虽然教书不太赚钱,但他家世好,我师兄说他在东南亚有个岛,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
时序懒洋洋说:“我也有岛。
”
“什么岛?拉倒?”祝今夏故意说。
“穷困潦倒。
”
她哈哈大笑,笑声还没止住,最后一球土豆沙拉已经被人一勺子挖走。
祝今夏收敛笑容,露出死鱼眼森森盯着他,“第四次了。
”
“什么第四次?”
“这是你第四次抢走我爱吃的了。
”
时序遗憾地放下筷子,说:“抱歉,我不知道。
”
“你可拉倒吧你。
”祝今夏气咻咻,“一挑一个准,你能不知道我爱吃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你爱吃什么?”
时序一脸“你可别冤枉人”的表情,虽然看起来也并不慌张,更多是在配合她的兴师问罪罢了。
两人坐在长椅上,被中间的食物分隔开来,听着剑拔弩张,实则神情放松。
这世上有人喜欢相敬如宾,也有人习惯了拌嘴逗乐。
祝今夏斜眼看他,“你不知道?”
“不知道。
”时序老神在在靠在长椅上,“我从来没问过你,你也没告诉过我。
”
“少装蒜,在山里那几个月,今天我不碰梨,明天你就只买苹果香蕉。
明天我不吃苦瓜蒿菜,后天你就把它们开除菜籍。
还敢说不知道我爱吃什么?”
“哦——”时序拉长尾音,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
“难道不是?”
“小时候看过片吧?”时序答非所问。
祝今夏表情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片?”
“别多想,不是你想的那种片。
”时序从鼻腔里漫出一声笑来,“小时候音像店里租来的碟片,开头不都有那句话吗——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
祝今夏眯起眼来,“所以你是想说你压根没注意到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全是我自己异想天开,对号入座?”
“不然呢?”
“哇,时序,你这人可真是猪鼻子插葱,装象!”
“过奖。
”时序挠挠耳朵,怡然自得。
“谁夸你了???”祝今夏叹为观止,“我可真羡慕你的皮肤,保养的真厚!”
“是吗,谢谢,可能是天生丽质。
”
“……这也不是在夸你!”
……
吵吵闹闹,吵吵闹闹。
骂的人没生气,被骂的人也乐呵呵,话里话外听着凶,细听全是没营养的三岁小孩拌嘴日常。
路边的行人散着步,远处的彩虹桥上车来车往,城市立交桥下,沱江的一处分支轻快地流淌而过,和金沙江相比只稍显矜持了那么一点。
天上圆月一轮,穿透云层静悄悄瞧地上的人,夜风嫌它太猖狂,又将流云吹拢,轻纱一般遮住月亮的眼。
良久,祝今夏打了个嗝,扭头一看,发现时序把她剩下的东西吃了个精光。
这人就是个当泔水桶的命。
祝今夏又白他一眼,“你看你,这会儿看着,人都年轻不少。
”
“怎么说?”
“专家表明,贫穷可以使人变年轻。
”祝今夏摸摸肚皮,“将来你老了,就能听你子孙后代出门吹牛,说我爷爷是宜波中心校的校长,今年七老八十了,出门抠得跟个孙子一样。
”
时序笑得肩膀都在抖。
他把餐盒收起来,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回来站在长椅前,用脚尖轻轻踢了下她翘在半空毫无形象的二郎腿。
“干嘛?”祝今夏酒足饭饱,像个二大爷似的瘫在那,很是放松。
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带点笑意低头看她。
“我说祝老师,大家可着劲给你找第二春,那你挑到能看上的人了没?”
祝今夏抬眼打量他,嘴角一弯,不徐不疾道:“我还以为你不关心呢。
”
“饭后闲聊,随便问问。
”
“那你别问。
”
“……”
片刻的岑寂。
“就说有还是没有吧。
”时序笑了一声,从裤兜里把手拿出来了,眼睛漆黑透亮,像今夜天上缺席的繁星。
祝今夏哼哼唧唧了一声,看他直勾勾盯着她,感觉胃口也吊够了,这才翘着嘴角说:“没有。
我眼光可是很高的,路边的阿猫阿狗轻易看不上。
”
时序笑了,“要么随随便便收入七位数,要么家里有岛,这也叫阿猫阿狗?”
“校长大人不是清华毕业的吗,没学过富贵不能淫的道理?”祝今夏嗤之以鼻,“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千金难买我乐意。
”
说着,又翘起嘴巴哼了声:“破学校,一个让我起色心的人都没有,起杀心的倒是不少……”
时序又笑了。
入秋了,夜风微凉,路边的树杈子被吹得簌簌作响,像在奏乐。
祝今夏抬眼,冷不丁看见时序蹲下身来,老神在在伏她面前,这么一来,他们的视线倒是完全齐平了。
她心跳一滞,听见他问:“那我呢?”
……?
“……你什么?”
“祝今夏,你现在看着我,是起杀心还是起色心呢?”
时序弯弯嘴角,像是随口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除了说完这句后,他一眨不眨,安安静静凝视着她的眼神,像无声的夜河,寂静而势不可挡地流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