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裹着血腥味灌进喉咙,张辰几乎窒息。
背上秦山沉重的躯体每一次颠簸都扯动他肋间的箭伤,剧痛海浪般冲击着意识。
他咬紧牙关,一头扎进城南迷宫般的贫民窟。
身后镇北侯府的冲天火光把半个京城映成地狱,熟悉的雕梁画栋在烈焰中扭曲崩塌,像父亲被折断的脊梁。
“少……少爷……放我下来……”秦山挣扎着,声音断断续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的嘶响。
他胸前插着半截断箭,那是为张辰挡下的致命一击。
“闭嘴!”张辰低吼,脚步丝毫不停。
碎石瓦砾在脚下打滑,污水沟的腐臭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他记得这条逃命的路——赵峥在最后关头塞给他的羊皮地图上,一条朱砂细线蜿蜒指向此地。
老管家布满老年斑的手死死抓着他的胳膊,浑浊的眼泪混着血淌下:“辰儿……活下去!替侯爷……替张家……活下去!”下一秒,老人决绝地转身,扑向追得最近的黑鸮卫,用身体撞开了通往角门的路。
身后,镇北侯府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橘红的火球腾起,瞬间吞噬了那片天空。
张辰心脏猛地一缩,脚步踉跄了一下。
赵伯……
“这边!快!”一个嘶哑低微的女声突兀地从左侧断墙的阴影里传来。
张辰猛地顿住脚步,汗水和血水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一截沾满污泥的素色裙裾在断壁后一闪。
追兵的呼喝和犬吠声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火光在狭窄巷道的墙壁上投下幢幢鬼影。
没有选择。
他拖着秦山,几乎是撞进了那处断墙后的狭小空间。
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借着远处跳跃的火光,张辰看到一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很瘦小,脸上布满烟灰和血污,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像受惊的小鹿,却又奇异地带着一种沉静的审视。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蓝布包裹。
“追兵……黑鸮卫……”张辰喘息着,把几乎昏迷的秦山轻轻放下,自己则紧贴着冰冷的断壁,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箭伤处的麻木感正在退去,锐痛清晰地传来,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伤口,温热的血正缓慢地渗透外袍。
“知道。
”女子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竭力抑制的颤抖,但吐字清晰,“外面……全是死人。
”
张辰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攫住。
就在这断墙围出的方寸之地外,狭窄的巷道里,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
大多是贫民窟的百姓,穿着破烂的单衣,男女老少都有。
一个枯瘦的老妇人仰面倒在污水坑里,空洞的眼睛望着被火光染红的夜空,手里还死死攥着半块发黑的窝头。
一个半大的孩子扑倒在母亲背上,背上插着三支漆黑的弩箭,箭头深深没入母亲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