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无泪汤(3/3)
,最刻骨铭心的控诉与烙印。
判官冷漠地看着她饮下这碗由她自己灵魂熬煮的苦汤,看着她因那极致痛苦而佝偻抽搐。
当那滴老泪落入汤中、引起那细微变化时,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似乎有极其幽微的涟漪一闪而过,快得无法捕捉。
“记住此味。
”判官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冰冷,如同宣判最终的法条,“此乃尔之职,尔之刑,尔之宿命。
引魂,织念,融汤,此三法已烙于尔魂。
此后岁月,尔当于此桥头,日复一日,引忘川水,采彼岸花,集奈何霜,再引尔魂中记忆苦痛为薪柴,熬炼此汤。
凡过此桥之魂,必饮此汤,尽忘前尘,方得入轮回。
”
他玄色的袍袖在浓烈的汤气与忘川的阴风中纹丝不动,身影却开始变得模糊、透明,仿佛要融入这片永恒的幽冥背景。
“孟婆,”最后两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钉,钉入孟婆的意识深处,“好自为之。
”
话音落下,判官的身影彻底消散,如同从未出现过。
只余下那口巨大的忘尘古鼎,沉默地矗立在桥头,散发着幽暗的光泽。
鼎旁,是那个刚刚诞生的、被无边苦涩与绝望彻底淹没的佝偻老妪,和她手中那碗映照着忘川黄水与血色花海的、未尽的苦汤。
浓烈的苦涩如同冰冷的毒藤,缠绕着孟婆新生的意识,勒得她魂魄都在窒息。
她佝偻着,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灌入那忘川的腥臊与汤气的苦烈,每一次吐纳都带出灵魂被撕裂后的灼痛。
判官的身影消散了,留下的却是一座比无间地狱更冰冷绝望的囚笼——这座桥,这口鼎,这碗汤。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千年。
麻木的痛楚稍稍沉淀,一种更庞大的、如同冰山压顶的孤寂感,开始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淹没了那尖锐的苦涩。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视线越过惨白的桥面,投向忘川河的对岸。
那里,景象已变。
不再是翻滚的浓雾。
河岸上,无边无际,密密麻麻,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枯叶,又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无数影影绰绰、半透明的身影正无声无息地汇聚而来!男女老少,高矮胖瘦,衣着各异,时代不同。
有的身着华服却沾满血污,有的衣衫褴褛瘦骨嶙峋,有的肢体残缺面容扭曲,有的神情呆滞如同木偶……它们唯一的共同点,是眼中那无法消散的、浓得化不开的执念!对生的眷恋,对死的恐惧,对仇敌的怨毒,对爱人的不舍,对未竟之愿的疯狂不甘……无数道无形的、充满了强烈情绪波动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探针,越过宽阔的忘川黄水,齐刷刷地聚焦在奈何桥头,聚焦在孟婆和她身旁那口巨大的忘尘鼎上!
渴望!一种近乎癫狂的、对解脱的渴望!对那碗汤的渴望!
那亿万道目光汇聚成的无声压力,比判官的威压更沉重,比忘川的怨气更粘稠,瞬间攫住了孟婆!她刚刚因饮汤而麻木的意识,被这庞大的、带着无数前尘碎片的渴望洪流冲击得摇摇欲坠!无数破碎的、带着强烈情感色彩的低语碎片,如同亿万只蚊蚋,直接钻入她的魂体:
“娘……小宝饿……”
“银子!我的银子藏在炕洞里!不能忘啊!”
“杀!杀了他!我要报仇!做鬼也不放过他!”
“婉儿……等我……来世……”
“我的功名!我的状元!就差一步啊!”
这些破碎的执念如同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扎进孟婆空茫的意识,试图将她拖入那亿万亡魂共有的、混乱痛苦的记忆泥沼!她佝偻的身体猛地一晃,差点栽倒在地,手中的粗陶碗剧烈颤抖,碗里暗褐色的汤液泼洒出几滴,落在惨白的桥面上,发出“嗤嗤”的轻响,腾起几缕细微的青烟,留下几点焦黑的痕迹。
“呃……”孟婆发出一声压抑痛苦的闷哼,深陷的眼窝中,那两潭死水剧烈地波动起来。
她猛地闭上眼,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粗糙的鼎壁边缘,冰冷的触感传来一丝微弱的锚定感。
引魂!织念!融汤!判官烙入她魂中的冰冷法诀骤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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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无形的吸力,源自她那被幽冥法则重塑的魂体核心,猛地爆发开来!强行对抗着那亿万亡魂意念的冲击!她感觉自己像是狂风巨浪中的一叶破舟,本能地遵循着那残酷的法则,开始她的“职司”。
第一个走上桥的身影,是一个身着褴褛短衫、瘦骨嶙峋的汉子。
他满面尘灰,眼神浑浊,带着一种被生活彻底压垮的麻木。
唯有在靠近桥头、看到孟婆和她身旁那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鼎时,那麻木的眼底才骤然爆发出一种野兽般的、对“遗忘”的渴望绿光!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鼎前,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死死盯着孟婆手中的碗,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下。
孟婆佝偻着,动作僵硬却精准。
她伸出枯枝般的手,引动那被烙印在魂中的法则之力。
一股无形的力量攫取了一捧粘稠的忘川黄水,投入鼎中。
指尖拂过桥畔的彼岸花海,一片血色的花瓣应手而落,飘入鼎口。
再一引,桥面凝结起一小片灰白的奈何霜,寒气森森地融入鼎内。
鼎中本已沉淀的暗褐色浆液再次开始翻腾,腥臭、甜香、死寂的气息蒸腾而起。
最后,也是最痛苦的一步。
孟婆闭上眼,意识沉入那刚刚被亿万亡魂执念冲击过的、依旧混乱痛苦的魂海深处。
她“抓”住了其中一缕——那是属于这枯瘦汉子的执念碎片:龟裂土地上干枯的禾苗,饿得嗷嗷哭嚎的婴孩,妻子绝望空洞的眼神,债主狰狞的嘴脸……这些碎片尖锐冰冷,带着尘土和饥饿的味道。
“织!”冰冷的法诀驱动着她。
她用自己的魂力,如同无形的梭子,将这缕亡魂的执念碎片强行抽取、撕裂、拉长,化为一缕闪烁着土黄色微光、充满痛苦与绝望的“丝线”!这过程如同用钝刀切割自己的魂魄,痛得她魂体一阵虚幻。
然后,她将这缕丝线,狠狠地“织”入鼎中那翻滚的三色浆液里!
嗤——!
如同滚油遇水!鼎内浆液猛地爆开一团浑浊的土黄色光晕,夹杂着亡魂无声的凄厉尖啸!无数细小的、代表着饥饿、债务、干裂土地的痛苦面孔在汤液中一闪而逝!整个鼎身嗡嗡作响,饕餮纹路明灭不定。
一股更加浓烈、混合了尘土腥气和绝望气息的苦涩味道猛地扩散开来!
汤液渐渐平息,颜色变得更加浑浊暗沉,表面漂浮的杂质似乎多了一些。
孟婆颤抖着手,用一只新的粗陶碗,舀起这刚刚“熬”好的、温度滚烫的汤。
那枯瘦的汉子早已急不可耐,如同濒死的野兽扑向水源,一把夺过碗,看也不看那浑浊粘稠、散发着恶臭的汤液,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几口便灌了下去!
汤液入喉的刹那,汉子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圆,瞳孔瞬间放大!他枯槁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扭曲、抽搐,仿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他想要呕吐,想要嘶吼,但喉咙却被那粘稠的汤液死死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
他布满青筋的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身体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剧烈地痉挛着。
几息之后,那极致的痛苦骤然从他脸上褪去。
扭曲的五官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如同被清水洗过的石板。
眼中所有的浑浊、麻木、痛苦、渴望……所有属于“他”的情绪和记忆,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只余下一种初生婴儿般的、彻底的茫然。
他呆呆地松开掐住脖子的手,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粗糙手掌,又茫然地抬起头,望向桥那头翻滚的浓雾。
然后,他像一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僵硬地、步履蹒跚地,一步一步,朝着浓雾深处走去,背影很快被灰白吞噬,消失不见。
孟婆佝偻着身体,枯槁的手按在冰冷的鼎壁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那汉子消失的方向,空茫一片。
唯有鼎中残留的、那混合了尘土与绝望的苦涩气息,还有指尖残留的、抽取对方执念时带来的尖锐痛楚,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这不是结束,仅仅是开始。
桥头对岸,那密密麻麻、望不到尽头的亡魂队列,依旧沉默地延伸着。
每一道麻木或癫狂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聚焦在那口不断蒸腾着不祥气息的古鼎上。
引魂,织念,融汤……周而复始。
亡魂如潮,永无止歇。
孟婆佝偻在忘尘鼎旁,如同桥头一尊被岁月风化的石雕。
时间在幽冥失去了刻度,唯有那口古鼎中汤液翻滚的声响,亡魂饮汤时痛苦的痉挛与瞬间的空白,以及汤气弥漫开来的、万古不变的苦涩气息,成了这片死寂天地唯一的韵律。
起初,每一次“引魂织念”,都如同灵魂的凌迟。
抽取亡魂执念碎片时,那些强烈的、带着各自前尘印记的悲苦、怨毒、眷恋、不甘,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入她空茫的意识。
熬汤时,将那些碎片强行“织”入汤基的过程,更是煎熬,如同将自己破碎的灵魂一次次投入熔炉煅烧。
她熬的汤,颜色浑浊如泥浆,气味腥臭苦涩得令靠近的亡魂都本能地退缩,饮下后的痛苦反应也格外剧烈。
她如同一个笨拙的学徒,在痛苦中跌跌撞撞地履行着这残酷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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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判官烙印在她魂中的法则冰冷而精确。
痛苦本身,成了最严苛的导师。
渐渐地,那“引魂”之力运转得不再那么滞涩。
她能更快地从亿万亡魂的意念洪流中,精准地“钩”住眼前之魂最核心的那缕执念,如同老练的渔夫,一甩竿便命中目标。
抽取执念碎片时,那撕裂般的痛楚依旧,但她的魂体似乎被这无尽的痛苦磨砺得更加“坚韧”,或者说,更加麻木。
“织念”入汤的过程,也由最初的狂暴失控,变得相对“驯服”。
她的魂力如同无形的织梭,穿梭于鼎中翻腾的忘川水、彼岸花、奈何霜与亡魂执念之间,将那些尖锐痛苦的记忆碎片强行分解、拉长、缠绕,最终与汤基强行融合。
虽然汤色依旧暗沉浑浊,汤气依旧浓烈苦涩,但至少,不再频繁地引起古鼎剧烈的嗡鸣和饕餮纹路的疯狂闪烁。
亡魂饮下汤后的痛苦反应,似乎也稍稍减弱了一些,那瞬间的茫然空白来得更快了些。
队列,在以一种冰冷而恒定的速度,向前移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或许已是千年。
孟婆的动作变得机械而精准。
引水,采花,凝霜,抽念,织汤……每一个步骤都刻入了骨髓,成了无需思考的本能。
她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更深了,如同干涸河床的裂痕,深陷的眼窝里,那两潭死水凝固得如同万古寒冰,再也映不出任何波澜。
她不再去看那些亡魂饮汤时的痛苦表情,不再去“听”那些消散前的无声嘶吼,甚至不再去感受指尖每一次抽取执念时带来的尖锐痛楚。
所有的感觉,都被那口鼎、那碗汤散发出的永恒苦涩气息所覆盖、所同化。
她成了奈何桥的一部分,成了忘尘鼎的延伸,成了“孟婆汤”这个概念在人间的具象化身。
直到这一日。
幽冥依旧,灰暗永恒。
忘川奔流,无声咆哮。
彼岸花开,血色凄迷。
桥头的亡魂队列依旧沉默地延伸至视野尽头。
孟婆佝偻着,枯瘦的手精准地引动着忘川黄水,血色花瓣,灰白寒霜,投入那口亘古不变的忘尘鼎。
鼎中汤液翻滚,散发出熟悉的、浓烈的混合苦涩。
她浑浊无光的视线随意地扫过队列前方。
引魂之力习惯性地探出,准备钩取下一个亡魂的执念核心。
就在她的意念触及那缕魂魄的瞬间——
嗡!
一股奇异的感觉,如同冰冷的钢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她那被千年麻木冰封的意识!
那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刻骨铭心!熟悉到让早已凝固如死水的灵魂深处,都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是江南三月的杏花微雨,带着湿润泥土的清新气息;是私塾窗棂透进的午后暖阳,晒得人昏昏欲睡;是粗糙纸张摩挲指尖的触感,带着墨香;是少年清朗温润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轻轻念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陈子安!
这个名字,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带着焚尽一切的熔岩,猛地从她灵魂最深处、从那被遗忘的灰烬里喷薄而出!瞬间烧穿了千年的冰封,烧毁了千年的麻木!
孟婆那如同风化石雕般凝固的身体,猛地剧震!枯瘦如柴的手指死死抠住了冰冷的鼎壁边缘,指甲与坚硬的青铜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深陷的眼窝里,那两潭凝固了千年的死水,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浑浊的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被强行唤醒的剧痛而急剧收缩!
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动作艰涩得如同锈蚀了万年的机括。
浑浊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撕裂灵魂的力量,穿透前方影影绰绰的亡魂,死死地钉在了队列最前方的那个身影上!
那是一个书生模样的魂影。
身姿清瘦挺拔,穿着一袭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青色襕衫,如同当年赴考时的模样。
头发用一根朴素的木簪绾起,一丝不乱。
面容依稀能辨出清俊的轮廓,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疲惫、沧桑,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忧郁与茫然。
他安静地站在队列中,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翻滚的忘川水,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又似乎沉浸在自己无边的心事里。
那气质,那身形,那残存的风骨……纵然隔着千载光阴,纵然隔着生死幽冥,孟婆也在一瞬间就认了出来!
是他!真的是他!陈子安!
千年的时光壁垒轰然崩塌!无数被遗忘的、被苦涩汤气掩埋的记忆碎片,裹挟着江南的杏花烟雨、阁楼的昏暗烛光、绣架上的丝线寒芒、喷溅在百鬼图上的黑红血污……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冲撞着她被重塑的魂体!尤其是那张在血污中缓缓浮现的、死死盯着她的赤发鬼眼!那眼神里的怨毒与嘲弄,此刻竟与眼前这张清俊却写满沧桑疲惫的脸,诡异地重叠在一起!
“嗬……”一声极其沙哑、仿佛从锈蚀千年的铁罐里挤出的吸气声,从孟婆干瘪的胸腔里艰难地溢出。
她佝偻的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
端着汤碗的手,更是剧烈地颤抖起来!碗中那粘稠的、暗褐色的、凝聚了无数亡魂悲苦与她自身千年孤寂的孟婆汤,剧烈地晃动着,几乎要泼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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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冰封的心湖,被投入了一块巨石。
死寂的深水之下,那沉积了万载的淤泥与寒冰被疯狂搅动!无数尖锐的、带着血腥气的疑问如同沸腾的气泡,猛地冲上意识的表面: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他……考中了吗?做官了吗?荣华富贵了吗?他……可还记得那个为他耗尽心血、卖身青楼、呕血而亡的孟七娘?!
还有……那张百鬼图!那只血污中的鬼眼!那怨毒的凝视!为什么……为什么会和他的脸重叠?!
无数个念头在电光石火间疯狂碰撞、撕扯!疑惑、震惊、难以言喻的尖锐痛楚、被尘封千年的怨与不甘……种种激烈到足以撕裂魂魄的情绪,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在她那早已被设定为“空寂”的魂核中轰然引爆!
引魂织念的法诀瞬间失控!鼎中原本相对平稳翻滚的汤液,因她魂力的剧烈波动而骤然狂暴!轰!一股暗褐色的浆液如同愤怒的巨蟒,猛地从鼎口喷涌而出,溅落在惨白的桥面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腾起大股腥臭刺鼻的青烟!
靠近桥头的几个亡魂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那狂暴的汤气波及,发出无声的恐惧尖啸,魂体剧烈扭曲波动,几乎要溃散!
然而,孟婆却浑然不觉。
她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念,所有的存在,都死死地钉在了那个青衫书生的魂影之上!千年的麻木外壳被硬生生撕开,露出下面鲜血淋漓、从未真正愈合的伤口!那碗在她手中剧烈颤抖、随时可能倾覆的孟婆汤,此刻仿佛重逾万钧,里面翻腾的不再是忘川水、彼岸花、奈何霜,而是她自己被撕裂的魂魄,是她被辜负的一生,是她千年守望的孤寂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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