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倒有几分把握。
&rdquo
正想着，忽见沈秀吐个架子，喝声：&ldquo愣什么？&rdquo双掌一分，劈了过来，他出掌又快又狠，只一晃，陆渐左肩、右胸各中一掌，真是痛彻心肺。
莫乙叫道：&ldquo不好，他学会了&lsquo星罗散手&rsquo。
&rdquo薛耳急道：&ldquo什么叫&lsquo星罗散手&rsquo？厉害么？&rdquo莫乙苦着脸说：&ldquo这是当年&lsquo西昆仑&rsquo的绝技，你说厉不厉害？&rdquo薛耳跌足哀叫：&ldquo&lsquo西昆仑&rsquo的绝技？怎么让他学了？&rdquo莫乙道：&ldquo是啊，好雨洒在荒地里，好肉都被狗吃了。
&rdquo说罢连连叹气。
沈秀忍不住怒道：&ldquo两个狗奴才，全给我闭嘴！&rdquo掌法越快，繁如星斗，疾如飞光。
陆渐连挨数掌，忽地稳住阵脚，&ldquo寿者相&rdquo一变&ldquo猴王相&rdquo，呼呼呼接连出掌，&lsquo大金刚神力&rsquo奔腾四向。
沈秀的掌力与之一触，便觉叠劲如山，难以深入，只得高蹿低伏，寻隙抢攻。
&ldquo星罗散手&rdquo本为天部秘传，当年的&ldquo西昆仑&rdquo梁萧（注：见拙作《昆仑》）挟此绝技，打遍四方。
如果陆渐面对的是昔日的梁萧，只怕一招之间就已败落。
但沈秀为人轻浮多诈，学文习武均是流于表面。
&ldquo星罗散手&rdquo包容天文，须得学问精深，方能从容驾驭，更须内力雄浑，才可显见威力。
沈秀对天文知见尚浅，内力难称精纯，是以偶尔得手，也难与陆渐以重创。
两人一巧一拙，势成僵持，旁观的众人都很诧异。
莫乙怪道：&ldquo&lsquo星罗散手&rsquo我认得，这人的武功却很怪，来来去去就是这么两下，为何沈秀就是破解不了？&rdquo
沈舟虚淡淡说道：&ldquo这是金刚一门的&lsquo大金刚神力&rsquo，三百年来一脉单传，不见于世，你没瞧过，怎么认得？&rdquo
莫乙听得惊喜，定定望着陆渐，默记他的招式，可记来记去，陆渐总是先一个&ldquo寿者相&rdquo，后一个&ldquo猴王相&rdquo，样子别扭难学，而且了无新意。
莫乙瞧得不耐，忽见陆渐出招变快，双臂幻化，如有六臂，这一来，先时使一招的工夫，如今能使六招。
沈秀压力陡增，唯有随之变快。
陆渐自嫌变招太慢，前招后式总会留出缝隙，索性先变&ldquo诸天相&rdquo。
&ldquo诸天相&rdquo化自诸大天神的法相，施展起来，有如三头六臂。
再变&ldquo寿者相&rdquo、&ldquo猴王相&rdquo，一时快了许多，尽管不及沈秀，却堪堪补上了招式的破绽。
这么一来，攻守生变，初时沈攻陆守，渐至于互有攻守。
陆渐斗得兴起，忽将&ldquo诸天&rdquo、&ldquo寿者&rdquo、&ldquo猴王&rdquo三相合一，连出两掌，跨上一步。
莫乙、薛耳瞧见，忍不住齐声叫好。
沈秀连连变招，也难挽回颓势，忽听得二奴叫好，不觉恼羞成怒，稍一分神，几乎被陆渐一掌扫中。
沈舟虚冷眼旁观，这时忽道：&ldquo&lsquo星罗散手&rsquo法于天象，这门武学之强，如洗天河、如转北斗，气魄之雄伟，不在&lsquo大金刚神力&rdquo之下，怎么你使出来尽是小家子气？好比流星经天，一瞬即灭，奇巧变化有余，却无浩大永恒之气象。
如此下去，&lsquo西昆仑&rsquo祖师的一世威名，岂不败在你的手里？&rdquo
沈秀听了这话，只如醍醐灌顶：&ldquo是了，我一心求奇求变，却忘了&lsquo星罗散手&rsquo也有雄浑浩大的招式。
&rdquo他沉喝一声，掌指间劲力陡增，举手投足，虽不如沈舟虚说的神妙，却也显出堂堂之势，再辅以诡招，瞬间扳回劣势。
莫乙、薛耳心中不平，发出低低嘘声。
对手越强，越是激发出陆渐胸中的傲气，诸般变相源源而出，&ldquo须弥相&rdquo肩撞、&ldquo雄猪相&rdquo头顶、&ldquo半狮人&rdquo拳击、&ldquo马王相&rdquo足踢，&ldquo神鱼&rdquo飞腾，&ldquo雀母&rdquo破局。
他越斗越勇，浑身上下皆可伤敌，乃至于拾起石块枯枝，以&ldquo我相&rdquo掷出，势如飞箭，逼得沈秀手忙脚乱。
他步法斗转，想要绕到陆渐身后，却被陆渐&ldquo人相&rdquo一脚反踢，几乎踢中小腹。
两人又拆十来招，陆渐忽由&ldquo大自在相&rdquo变为&ldquo半狮人相&rdquo，沈秀被拳风扫中，惨哼一声，仰天便倒。
陆渐见状，收势道：&ldquo你输了。
&rdquo话音未落，一蓬白光迎面罩来，陆渐周身一紧，落入一张丝网。
莫乙、薛耳见沈秀翻身站起，面露狞笑，均是气愤难当，大叫：&ldquo不要脸，分明都输了。
&rdquo沈秀冷笑道：&ldquo怎么输了？本公子这是诈败诱敌，再说了，这次又不是分胜负，而是决生死，谁叫他大意了？&rdquo掌中&ldquo周流天劲&rdquo绵绵传出，蚕丝网越收越紧，陆渐旧伤被丝网勒破，血如泉涌，沈秀笑嘻嘻说道，&ldquo乡巴佬，这就叫&lsquo天网恢恢，疏而不漏&rsquo！&rdquo
陆渐咬牙不语，劫力自双手间涌出，顺着那千百缕蚕丝传递开去。
沈秀见他不答，默运内力，蚕丝再次收缩。
他使诈方能获胜，对陆渐恨到极点，手上运劲，右脚突地飞起，向陆渐心口踢去。
他存心取人性命，众劫奴未及惊呼，忽见蚕丝网中伸出一手，攥住沈秀的足踝，只一拧，沈秀关节脱臼，发出一声惨叫，刹那间，蚕丝节节寸断，陆渐破网而出。
&ldquo天罗&rdquo神通被破，众人无不诧异，沈舟虚也放下茶盅，微微皱起眉头。
沈秀口中惨叫，独脚向后一跃，尖叫道：&ldquo你怎么出来的？&rdquo陆渐道：&ldquo你这张网再强，也不会每一根蚕丝都强，总有一根弱的。
&rdquo沈秀一呆，冲口问道：&ldquo你怎么知道哪一根弱，哪一根强？&rdquo
&ldquo这与你何干？&rdquo陆渐眉毛一挑，&ldquo既是决生死，你就接招吧！&rdquo
沈秀面如死灰，想要求援，可又羞于启齿。
犹豫间，陆渐一拳打来，沈秀跛了一足，闪避迟缓，这一拳正中面门，登时口鼻流血，整个人飞了出去。
陆渐这一拳实已留情，要么沈秀不死也伤。
他想到这公子哥儿的劣行，不觉怒火难抑，飞身抢上，揪住他的衣襟，方要举拳痛打，忽听有女子喝道：&ldquo住手。
&rdquo
陆渐回头望去，商清影面色苍白，死死盯着自己，美目中喷出火来。
陆渐为这目光所慑，不自禁放开沈秀。
商清影快步上前，扶起儿子，见他满脸是血，不由心如刀割，盯着陆渐厉声道：&ldquo你是谁？为何伤我的秀儿？&rdquo
不知怎的，陆渐被她一喝，竟有几分心虚，又见商清影一改温婉，满脸怒容，更觉有口难言。
莫乙忙道：&ldquo主母&hellip&hellip&rdquo商清影不待他说完，斥责道：&ldquo你们这些人都没有良心吗？一个个只会站着，看别人欺负秀儿。
&rdquo莫乙还想争辩，商清影又叫，&ldquo闭嘴！&rdquo众劫奴从没见她如此动怒，一时无不沮丧，低头不敢吱声儿。
商清影泪眼迷离，望着沈舟虚道：&ldquo你也这么坐着，瞧着别人殴打秀儿？&rdquo沈舟虚苦笑道：&ldquo他二人约好单打独斗，我若插手，有违道义。
&rdquo
&ldquo道义？&rdquo商清影冷笑一声，&ldquo当年你为了道义抛下我，如今又为了道义坐看别人打你的儿子。
&rdquo沈舟虚微露尴尬，说道：&ldquo清影，秀儿太过骄狂，让他受点儿挫折也好。
&rdquo
商清影咬了咬嘴唇，忽道：&ldquo好呀，你自己惩戒秀儿、打他骂他还不够，还让别人来惩戒他？你何不禀告胡大人，把秀儿明正典刑，一刀杀了？沈舟虚，我算是看透你了，你&hellip&hellip你是这世间最狠心的人。
&rdquo说到这里，勾起满腹伤心往事，忍不住泪如雨落。
沈舟虚双眉颤动，半晌叹道：&ldquo未归、莫乙，将这小子关在北厢，听候发落。
&rdquo燕、莫二人不敢违命，取来铁锁，莫乙向陆渐低声说：&ldquo兄弟，对不住了，谁叫你运气不好，若是悄悄地打，打死这厮也好，被主母撞见了算你倒霉。
&rdquo商清影隐约听见，皱眉道：&ldquo莫乙，你说什么？&rdquo莫乙干笑道：&ldquo没什么，我背书呢。
&rdquo也不敢抬头，将陆渐反剪双手，锁了起来。
商清影心中怨气稍解，说道：&ldquo你们也不要虐待他，即使关着，也要让他吃饱睡好。
&rdquo莫乙连连称是。
商清影转头望着沈秀，抚着他脸上的青肿，心疼道：&ldquo还痛么？&rdquo沈秀嘻嘻笑道：&ldquo原本很痛，妈一来，不知为何就不痛了。
&rdquo商清影哭笑不得，叹道：&ldquo你这孩子，就爱让我担心，以后不许跟人打架，若再受伤，怎么是好？&rdquo沈秀笑道：&ldquo我倒想多受几次伤，让妈多疼我几次。
&rdquo
&ldquo不说一句好话。
&rdquo商清影白他一眼，&ldquo先去我房里，我给你敷药。
&rdquo说罢牵着沈秀去了。
陆渐望着二人背影，听着沈秀笑声，不知怎的，心中微微酸楚，黯然一阵，由燕未归带着，来到北边厢房。
这数月来，陆渐迭犯牢狱之灾，先被织田家囚禁，后又流落狱岛，其后再被赵掌柜关在地窖，算上这次已是第四次。
想到这里，他既好笑，又悲凉，再想商清影望着沈秀的眼神，那份慈爱怜惜，竟是自己做梦也想不到的。
从小他便羡慕别人有母亲疼爱，可从没一次如今日这般渴望。
静坐良久，忽听门响，跟着火光一闪，沈秀擎了一支红烛，笑嘻嘻地立在门口。
陆渐心往下沉，只听沈秀笑道：&ldquo大英雄，大豪杰，方才的威风去哪里了？&rdquo走到陆渐身前，又笑，&ldquo这样如何？你叫我十声好祖宗，给我磕十个响头，再从我裤裆下面钻过去，小爷心情一好，说不准饶你这次。
&rdquo
陆渐懒得多说，只是冷冷瞧他。
沈秀忽地揪住陆渐头发，拧得他颜面朝上，将红烛微微倾斜，笑道：&ldquo我在想，这烛泪烧热后滴在你瞳子里，你会不会变成瞎子？&rdquo他将烛泪在烛芯四周轻轻摇晃，&ldquo你想清楚了，叫祖宗，还是变瞎子？&rdquo
陆渐咬牙不语，沈秀眼露凶光，正要倾下蜡油，谁知烛火一暗，倏地熄灭。
沈秀咦了一声，烛芯一闪，忽又点燃，刚一燃起，再又熄灭，这么明明灭灭，反复三次，沈秀不觉苦笑道：&ldquo凝儿，你又淘气了，是显能耐呢，还是玩把戏？&rdquo
门外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ldquo我不显能耐，也不是玩把戏。
主人吩咐了，要我看好他，你若胡来，我便不客气。
&rdquo沈秀一转眼，笑道：&ldquo好凝儿，难得见你，我正想跟你说几句体己话儿呢。
&rdquo
他听门外那女子不吱声儿，又道：&ldquo凝儿，我对莫乙他们凶，是因为他们古古怪怪，总是跟我怄气。
但你说说，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对你凶过？小时候我吃果子，总是分你一半，长大了，我哪一次出门没给你带衣服首饰？可你心狠，近年来不但老躲着我，我跟你说话，你也不拿正眼瞧我，是不是莫乙他们跟你说了我许多坏话？&rdquo
凝儿冷冷道：&ldquo你是好是坏，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天部少主，我是天部劫奴，主奴有分，你不用对我那么好，我一个奴才受不起的。
只盼你不要伤害这人，省得主人罚我。
&rdquo
沈秀笑道：&ldquo你不许我伤害他，他打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来帮我？难道我们十多年的交情，还不如一个外人？&rdquo凝儿道：&ldquo我是劫奴，听命行事。
&rdquo
&ldquo凝儿。
&rdquo沈秀长叹一口气，&ldquo你对我生分多了，到底莫乙他们说了什么？&rdquo
凝儿沉默良久，忽道：&ldquo你自己做的事，自己还不知道？&rdquo沈秀一愣，脸色红了又白，嘴里却笑着说：&ldquo难道凝儿你信他们，就不信我？&rdquo
凝儿淡淡说道：&ldquo原本你是好是坏，就与我全不相干。
&rdquo沈秀哼了一声，慢慢松开陆渐的头发，阴沉沉瞧了他一眼，忽而笑道：&ldquo凝儿，我就不信你整晚守着他，连眼睛也不眨。
&rdquo说罢哈哈一笑，出门去了。
陆渐避过一劫，按捺心跳，沉声道：&ldquo这位姑娘，多谢相救。
&rdquo话音方落，门外火光乍闪，一位青衣少女左挟竹篮，右擎烛台，飘然走入房中。
她容色秀丽清冷，双眼如墨玉深潭上寒烟笼罩，透着一点淡淡的迷茫。
少女将一个竹篮放在桌上，冷冷道：&ldquo你饿了么？这里有些吃的。
&rdquo陆渐扬了扬手上的镣铐，苦笑道：&ldquo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hellip&hellip&rdquo少女也不瞧他，接口道：&ldquo这好办。
&rdquo从篮子里端出一碗羊肉羹，用汤匙勺了，轻轻吹了一口气，送到陆渐嘴边。
陆渐红着脸道：&ldquo这个，姑娘，怎么敢当&hellip&hellip&rdquo不待他说完，少女已将肉羹塞进他嘴里，待陆渐咽下，又勺一匙，轻轻吹冷，送入他口。
她举止温柔，神色却很冷漠，仿佛眼前的事儿与自身毫无关系。
陆渐几度想要推谢，但瞧少女冰冷目光，又觉无法开口。
这么一个喂、一个吃，房中寂然无声，只有烛光摇曳。
待得羹尽，少女放碗入篮，又取了一壶茶，送到陆渐口边。
陆渐喝了两口，忍不住说：&ldquo多谢姑娘。
&rdquo
少女冷冷道：&ldquo你不用谢我，饭是夫人让我送来的，你要谢，便谢夫人。
&rdquo说完并膝静坐，望着门外，眼神空茫。
陆渐忍不住问：&ldquo你也是劫奴？&rdquo少女嗯了一声。
陆渐道：&ldquo听说天部有六大劫奴，尝微听几不忘生，玄瞳鬼鼻无量足。
我已见过四个，你&hellip&hellip你是玄瞳还是鬼鼻？&rdquo少女道：&ldquo我是玄瞳。
&rdquo
陆渐暗暗点头，心想：&ldquo无怪她眼神奇怪，难不成她的劫力在双眼？&rdquo想着叹了口气，那少女道：&ldquo你叹气做什么？&rdquo陆渐道：&ldquo沈舟虚可真狠心，竟将你这么一个女孩子炼成了劫奴。
&rdquo少女淡淡说道：&ldquo那又怎么样？我是主人养大的，夫人待我又挺好，我做劫奴，也算是报答他们。
&rdquo
陆渐怪道：&ldquo你就甘心做劫奴吗？&rdquo少女冷冷道：&ldquo无主无奴，就算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rdquo陆渐冲口而出：&ldquo当然是解除&lsquo黑天劫&rsquo，恢复自由身。
&rdquo那少女转过眼来，神色奇怪，打量他半晌说：&ldquo你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傻子。
&rdquo
陆渐一愣，少女又转过头去，冷冷说：&ldquo你既是劫奴，你的主人就没告诉过你，《黑天书》一旦练成，就无休无止，永无解脱么？&rdquo陆渐道：&ldquo他说过，我却不信。
&rdquo
少女怪道：&ldquo竟有你这么不听话的劫奴？你那主人是不是跟你一样，要么是疯子，要么是傻子？若不然，怎么会让你这么胡来？&rdquo
陆渐摇头道：&ldquo他不疯也不傻，又精明又厉害，不比你的主人差！&rdquo那少女道：&ldquo我不信，我家主人号称&lsquo天算&rsquo，你那主人怎么比得上？他有名号么？&rdquo陆渐道：&ldquo他叫宁不空。
&rdquo
&ldquo宁不空？&rdquo少女抬起小手，托腮沉吟，&ldquo奇怪，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
&rdquo陆渐道：&ldquo他是火部的高手，你是天部的劫奴，在同门那里听过也说不定。
&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