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合订章(2/3)
、鄙夷的咒骂,混着冰冷的空气,如同冰雹,纷纷溅落在他那件单薄的、补丁累累的青衫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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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城南瓦舍里的喧嚣。
说书人将手中的铜锣敲得震天价响,唾沫星子随着激昂的声调四下飞溅:“列位看官!且睁大眼瞧瞧这煌煌大宋——金帛堆积如山,丝路驼铃不绝!可换来的,是北狄的铁蹄更近一步,是边关的烽烟又起狼烟!买不来半分安宁,买不来一夜安枕啊!这泼天的富贵,喂肥了庙堂上的硕鼠,却买不来咱老百姓一个太平年景!”话音未落,茶肆里早已沸腾如滚油泼水,粗瓷茶碗、豁口的碟子被激愤的茶客狠狠掼在地上,碎裂的脆响混着“狗官误国!”“宁战死,不纳贡!”的怒吼叫骂声,几乎要掀翻这污浊的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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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江南,钱塘江浑浊的怒潮汹涌澎湃,带着毁天灭地的万钧之力,狠狠拍打着岸边新立的、冰冷坚硬如铁的重税碑,水花飞溅如泪。
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农跪在冰冷的泥泞中,布满裂口和老茧、如同枯树皮般的手,死死攥着几片被税吏粗暴撕碎的田契残页。
浑浊的老泪,一滴,又一滴,沉重地砸落在他粗糙的掌心,那掌心还躺着一枚刚刚被税吏塞入的、带着泥土腥气的铜钱——钱文古怪扭曲,赫然是“天补”二字!这不知从何处流出的私铸钱,如同一个荒诞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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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朝廷!是要活活逼死我们啊!!”一声悲愤到撕裂心肺的怒吼炸响,瞬间被涛声吞没大半。
不远处,赤着精壮上身的方腊,双目赤红如血,虬结的肌肉贲张贲起,手中沉重的开山铁锤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砸向县衙那象征权力与法度的匾额!“咔嚓”一声刺耳欲聋的裂响,朱漆金字的“明镜高悬”瞬间四分五裂!木屑纷飞如雪。
就在这纷乱的背景中,远处宽阔的运河里,一艘艘满载着江南新征丝绸锦缎的官船,正顺流而下,船身吃水颇深,压得河水几乎与船舷齐平。
无人知晓,在那低矮的船篷阴影之下,一封盖着“昌隆商号”隐秘火漆暗记的密信,正被一只沾着桐油的手悄然传递,承载着千里之外的风暴消息,驶向未知的漩涡。
**与此同时,山东水泊梁山深处,浩渺的芦苇荡在惨淡的月色下起伏翻涌,如一片无边无际的银色海洋。
水寨聚义厅内,烛火摇曳不定,将人影拉扯得扭曲变形。
宋江面色凝重如铁,小心翼翼地将一张新得的官军布防图,在几个倒扣的粗陶酒坛上徐徐铺开。
旁边,浪里白条张顺默然侍立,身影几乎融入阴影,唯有手中那柄狭长的分水刀,映着清冷如霜的月光,刃口流转着一线幽蓝的寒芒,冷冽得仿佛能割破这沉沉的永夜,也能割破那即将到来的、注定染血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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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海号”巨大的船身在汹涌的海浪中起伏颠簸,咸腥冰冷的海风如同鞭子抽打着甲板。
船舱内,油灯随着船身摇晃,光影明灭不定。
小五带来的密信被海风濡湿了些许,其上的墨迹仿佛也染上了汴京城里透骨的寒意:**
>**汴京急报:**金使已至鸿胪寺,气焰嚣张。
称其北地今岁遭逢“白灾”,赤地千里,牲畜倒毙无数,百姓饥寒交迫,奄奄待毙,特来“借”粮、“借”物以度严冬。
附“借贷”清单如下:
>-粮米:五十万石(颗粒饱满,不得陈腐)
>-各色丝绸布匹:十万匹(需苏杭上品)
>-上等茶砖:五万斤(非建州龙凤团饼不可)
>-盐铁:各三万斤(铁器需精良兵械形制,如枪头、箭镞)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其陈兵边境者,数万之众,连日南下哨探,袭扰我边民村落,掳掠人口牲畜。
名为讹诈乞讨,实则窥伺虚实,南下牧马之心,恐非虚言!边关诸将请战血书,皆被留中不发!
杨靖捏着那薄薄的信纸,指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惨白一片。
一声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冷笑,几乎是从他紧咬的牙缝里一丝丝挤出来:“官家怎么说?他还能怎么说!此刻,不正跟他那帮所谓的‘肱股之臣’——耿南仲、童贯之流,关起那金銮殿的大门,点着熏香,商议着怎么‘议和’、怎么‘饲狼’,好让那帮豺狼吃得肚儿圆,晚些时日来咬断咱们的脖子呢!哼!”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渣。
舱内一片死寂,只有海浪拍打船舷的沉闷声响,以及众人胸膛里压抑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般的怒火在无声地燃烧、奔涌。
“日娘贼!”赵胜猛地一拳砸在厚实的橡木舱壁上,震得头顶灰尘簌簌落下,“卖吧!可劲儿卖!看看咱这祖宗传下来的花花江山,经得起他赵官家几个铜子儿几个铜子儿地往外贱卖!还能卖多久!卖到金人骑着马,踏进这汴梁城的宣德门吗?!”他双目赤红,声音因愤怒而嘶哑。
“京城里,”小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目睹风暴来临前的紧绷,“太学生们闹翻了天,满大街宣讲抗金,直斥朝廷怯懦卖国!宫门前跪了一片!京兆府的衙役已经上街抓人了,棍棒交加,据说监牢都快塞不下……血流了一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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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填金人这无底洞,”赵胜拨弄着乌木算盘珠,珠子碰撞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声响,与他毫无温度的声音形成诡异的对比,“江南的赋税,听说又凭空加了两成!那边……方腊反了!燎原之火,已经闹得天翻地覆!山东梁山水泊里的那群好汉,近来动作也不小,四处劫掠州府钱粮,官军疲于奔命,顾此失彼。
”
杨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缓缓扫过铺在桌上的巨大海图,那图上山川河流、港口要津历历在目。
他的视线最终如钉子般,死死定格在江南与山东那两块被朱砂重点圈出的区域,眼中寒芒闪烁,似有刀光剑影:“汴京和边境,给我盯死了!一丝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金使的动向,朝廷的决议,边关的烽燧……我要第一时间知道!”他顿了顿,手指重重敲在“江南”二字上,“方腊……方腊……”他沉吟片刻,决断如刀,“传信给我们在明州、杭州的商号管事,寻个稳妥的由头——就说贩运药材、布匹,或者收购生丝,设法接触接触这股‘反火’!看看他们缺什么,要什么。
粮?铁?药?情报?摸清楚!”目光随即移向“山东”,“至于梁山泊……”他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近乎冷酷的弧度,“让孙辉祖去办。
告诉他,带上眼睛和耳朵,给我把那里的水有多深、底下藏着多大的鱼,摸得清清楚楚!是蛟龙,还是泥鳅,我要知道!”命令斩钉截铁,在咸腥的海风中扩散开来,带着铁与血的气息。
船舱外,铁锚刮过船底的声响,刺耳而悠长。
第36章梁山泊
梁山泊·烟波浩渺
八百里水泊梁山,烟波浩渺,气象万千。
它雄踞于京杭运河之畔,地处昔日山东寿张县境(今山东梁山县北、东平县西北与河南台前县东南交汇处),乃是由梁山、青龙山、凤凰山、龟山四大主峰,并虎头峰、雪山峰、郝山峰、小黄山等七条支脉环抱而成。
连年黄河肆虐,洪水决口,无情地冲刷、侵吞着这片土地,终将梁山泊塑造成眼前这无边无际、港汊纵横、芦苇密布的浩荡泽国。
复杂的地形、广袤的水域,为聚义于此的好汉们提供了天然的壁垒与绝佳的藏身之所,宛如巨兽盘踞在帝国心脏汴京的肘腋之间,令朝廷寝食难安。
当“镇海”号那庞大的船影,顺着京杭运河的脉动缓缓驶入这片传说中的水域时,站在船首的杨靖,纵是见惯了大风大浪,心头也不禁为之一震。
举目四望,但见水天相接,岛屿星罗棋布,芦苇荡如青纱帐般铺陈至天际,其间水道曲折,明哨暗桩隐伏,端的是易守难攻,龙潭虎穴!能将如此众多豪杰聚拢于此,对抗朝廷,那“及时雨”宋公明,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杨靖心中暗赞:“好一个英雄立寨的所在!”
正思忖间,只听“哗啦”一声水响,一艘快如游鱼的小舢板,灵巧地劈开层层苇丛,倏忽间便滑到了“镇海”号近前。
船头一人,身形魁梧,赤膊坦胸,露出精壮的肌肉和古铜色的皮肤,腰间挎着分水刺,足蹬草鞋,稳稳立于颠簸的船头,仿佛脚下生根。
他双手叉腰,仰头对着高耸的“镇海”号朗声问道:
“来者可是昌隆军杨靖杨会首大驾?在下梁山泊水军头领,混江龙李俊!不知杨会首贵足踏临我梁山泊,有何贵干?”声音洪亮,穿透水汽,带着水泊汉子特有的粗犷与直率。
杨靖闻声,移步至船舷,拱手还礼,声音沉稳清晰,在这开阔水面上传开:
“正是杨某当面。
久闻宋公明头领义薄云天,率梁山泊众位英雄在此聚义,替天行道,扶危济困,威名远播四海。
杨某仰慕已久,今日途经贵宝地,心向往之,特来拜会,以慰渴慕之心。
仓促造访,未及先行投帖拜山,实属失礼,还望李都统海涵,烦请代为通禀宋头领一声。
”
“好说!杨会首稍待!”李俊也是个爽快人,闻言不再多话,抱拳一礼,随即对着水手一挥手。
小舢板在水面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调转船头,如同离弦之箭,眨眼间又消失在茫茫芦苇荡深处,只留下荡漾的水波。
聚义厅·群雄议客
梁山泊聚义厅内,灯火通明。
正中虎皮交椅上端坐着山寨之主,“及时雨”宋江。
左右两列交椅上,依着座次,满满当当地坐着几十位在山寨的头领,个个气势不凡,正是那闻名天下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之属。
厅内气氛肃然,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李俊粗声大气的汇报声在回荡。
待李俊将杨靖来意、言语及那艘巨舰“镇海”号的威势描述完毕,退至一旁,宋江环视厅中众兄弟,捋了捋颔下短须,沉声开口:
“诸位兄弟,这杨靖杨会首,不请自来,直入我水泊腹地。
大家且议一议,他此来,究竟所为何事?”
厅中一时寂静。
坐在宋江下首,羽扇轻摇的智多星吴用,眼中精光一闪,率先打破了沉默:
“哥哥,诸位兄弟。
杨靖此人,据多方探报,出身北境边军,乃是一条厮杀出来的好汉。
传闻其军功曾遭人冒顶,一怒之下,竟做下两桩灭门血案,手段狠绝,事后却能全身而退,明面上经营着昌隆号,生意遍及我大宋南北诸路,甚至远通北辽、女真之地,其势力盘根错节,手腕通天,绝非等闲商贾可比。
”他顿了顿,羽扇指向登州方向,“尤为可虑者,是前番登州剿倭之战。
传闻此人不单击溃了来犯倭寇,更率其麾下‘昌隆军’扬帆出海,直捣倭巢,犁庭扫穴!其水上战船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