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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唐家三少写过的所有书> 第六章 油画系文艺男青年之烦恼

第六章 油画系文艺男青年之烦恼(3/3)

们问文胖缘何如此坚强,他说是苦难的生活锤炼了他。

    我看他的腰围很难体现出苦难,文胖说你们这些雏儿懂个屁。

     早上五点刚过,我又被文胖拉起来,说是和老吴一起陪同,&ldquo八仙&rdquo去打坟坑。

    我恼火极了让他去找阿朱或者核儿,文胖说不行,&ldquo八仙&rdquo挖坑是要收小费的,等坑挖好了,还得扔点儿钱进去暖坑,所以非管钱的去不可。

     这都是谁定的破规矩?埋个死人都不让人省心。

    总之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坟地里睡着了还睡得挺香,那帮牲口挖完了坑就跑了,我醒来不认识路,在山上盘旋了一上午。

     山头遍布坟包,而且植满了松柏,茅草长得齐人腰高,山风一吹,漫山草木哗哗作响,如泣如诉。

    青松如盖,大地为床,老太太能长眠此地也是一件幸事。

    正在抒情的时刻,听到&ldquo八仙&rdquo的扩音喇叭响,那个女高音在唱:&ldquo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hellip&hellip" 接着老吴喊:&ldquo桃儿&mdash&mdash!把钱拿来&mdash&mdash!&rdquo 再接着女高音唱:&ldquo你快回来&hellip&hellip&rdquo 我顺着声音跑进村,老吴说:&ldquo赶紧的,厨师要结账呢!&rdquo 我说:&ldquo你把我忘山上了吧?&rdquo 老吴闪烁其词,催促说赶紧的,赶紧的。

    三位麻友正埋头吃饭,见了我核儿就骂:&ldquo你躲到哪儿偷懒去了,真没出息!&rdquo我懒得理他,拿碗吃饭。

     阿朱早上大概干了不少体力活,正打着赤膊,背上晒得通红徐真人还是规规矩矩地戴着孙子孝,白衣白帽,突然长叹一声:&ldquo唉,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相识一场,终须一别。

    &rdquo 我和核儿跳起来用筷子抽他道:&ldquo你还挺怀念是吧?成天屁事儿不做在灵堂躺着,昨天怎么没把你一起烧了?&rdquo 徐真人不闪不避道:&ldquo怎么?你们连繁华落尽的伤感都没有吗?&rdquo 阿朱大笑起来,笑得整个胸腔都在震动,说:&ldquo你们这些人真有意思,可惜我开学就大四了,以后估计很少有时间再和你们聚在一起,想到这个,我确实挺伤感。

    &rdquo &ldquo大四很忙吧?&rdquo核儿问。

     阿朱点点头道:&ldquo考试、论文、实习、找工作,现在的大学生不值钱,出去就失业也说不定,说实在的,我觉得压力很大。

    &rdquo 我们仨拍着他的肩膀,十分幸灾乐祸,这种担心失业的烦恼就不会出现在我们身上,因为美术系的向来无法顺利就业,诸位前辈不是沿街卖画,便是躲在偏僻的角落中避世,这个浮华的时代已经不需要艺术了。

     下午我们埋葬了老太太,众人散去,剩下几位村中的老妇打扫垃圾遍地的战场。

    孩子们追着车,一直将我们送出村口,我把背包里的画笔、颜料、速写本全扔给了他们。

     离开时已经四五点,阳光依然炽烈,缺水的山林显现出焦干的状态,老吴疲惫地歪在后座,闭目着喃喃祈求:&ldquo来场好雨吧&hellip&hellip&rdquo 我们没回学校,半途转去了&ldquo观我居&rdquo,然后大睡了一天。

    &ldquo观我居&rdquo还是数天前我们离开的模样,西面的山墙只刷了半边,颜色灼人老吴说:&ldquo你们走吧。

    &rdquo 核儿问:&ldquo我们不继续干活儿了?&rdquo 老吴说:&ldquo在旁人眼里,我失去了妻子,又失去了母亲,已经是孤家寡人,再也没有亲人分享,还弄这么一个房子干什么?可是在我眼里,往后我吴观就如一阵清风倏忽来去,无牵无挂,天地自由啊!就让这房子也维持这样吧,何必计较?何必规整呢?&rdquo 我们无言以对,老吴微微一笑说:&ldquo都走吧,我想作画了。

    &rdquo 老吴送我们回了学校,他的豁达态度深深刺激了我,往后几天我都很颓然,从早到晚都躺在床上,要么埋头睡觉,要么翻看几本不知所谓的小说。

    我又想到自己尴尬的情感,老吴当年爱上邵丽明时,必定没有想到今日的分离,而我要比他聪明许多。

     后来我在学校里看见了白舒,他说回来拿点儿东西。

    这厮每年收入上百万却没有家,成天霸占着教师宿舍不放。

     白舒说:&ldquo你怎么老是满脸迷茫?迷茫那是有脑子的人才干的事儿,你何苦凑这个热闹?&rdquo 可我确实有极大的烦恼。

     白舒说:&ldquo看到你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要不你来我庙里待几天?&rdquo 于是我就被他拐走了。

    他的庙叫作灵犀寺,属于大乘佛教,离我们学校不足二十公里,位于一个风景保护区的中心地带,当然我们学校本身也处于蛮荒之地。

    庙里有僧众五人,修行的居士七八人,白舒这个级别属于居士,往上是沙弥,如果铁了心要受戒那就是真和尚了。

     白舒带我来,灵犀寺里几位上了年纪的居士都很高兴,尤其是食堂的那位老太太,连说年轻人一心向佛是好事儿,这年头人心坏了,都是不信佛、不信善的缘故。

     白舒说:&ldquo桃儿,别聊了去把脚洗干净,要开始坐禅了。

    &rdquo 灵犀寺相当小,基本没有游客,香客也有限,是如今为数不多的清静之地,每日规定要坐五支香,每支香半小时,另外还有早课、晚课、学习课(这是他们自个儿加的,主要学点儿社科人文知识),每天早上我们四点半起床念经,六点吃早饭,吃完了坐禅、学习中午十二点吃午饭,午饭后私人时间一小时,接着又坐禅,然后下地劳动晚上六点晚饭,吃完了再坐禅晚上九点熄灯睡觉。

    周而复始,规律得就像墙上的钟摆。

     寺里的和尚有两个是我们的校友,一个是教师,另一个是动画系的高才生,他五年前曾经捧得过国际大奖,名噪一时,后来突然消失了。

    这个高才生现在起了个法号叫作&ldquo怀静&rdquo,每天早上都极虔诚地将寮舍打扫得一尘不染。

     大概两天后我就爱上这里的生活了,我对白舒说想留下来当和尚,白舒说:&ldquo你没资格,硕士以上的都没资格,你回去想办法把四级过了才是硬道理。

    &rdquo 我说:&ldquo白老师,我没法回去,我一回去就胡思乱想。

    &rdquo 他问:&ldquo感情方面的事情吧?&rdquo 我点头承认了。

    白舒说:&ldquo怎么你们都爱纠结这个,跟老吴学的吧?你怎么不学我啊?这点我比老吴境界高多了,他是有欲望,没功能:我是有功能,没欲望。

    &rdquo 我说:&ldquo哦,原来老吴没功能。

    &rdquo 他说:&ldquo这是你猜的,我可没说过。

    &rdquo 你撇得还真够清的。

     &ldquo感情这东西,引燃、爆发、熄灭、灰烬,绝非长久之计。

    人应该活得像一株植物,深扎根系吸取养分,然后努力地光合作用即可,当然也要履行生殖与繁衍的使命不过人那么多,就让爱繁衍的去繁衍,不爱繁衍的落个清净吧。

    江上清风,松间明月,有什么比这儿更好的?&rdquo 我觉得这厮在感情上肯定受过伤,还不是一点点。

    过会儿他果然说:&ldquo我是邵丽明的前夫。

    &rdquo 我差点儿一跟头摔死在寺院台阶上。

     &ldquo不对,是前前夫。

    &rdquo他摸着下巴,,&lsquo我刚和邵丽明结婚三个月,老吴就把她叼走了,那时候我27岁,邵丽明28岁,老吴29岁。

    我刚刚调来美院工作,老吴待我十分热情,鞍前马后,后来才知道他是打我老婆的主意。

    &rdquo &ldquo那你怎么不赶紧弄死他!&rdquo &ldquo我弄了。

    &rdquo白舒眯起他俊秀的眼睛微笑,&ldquo你看老吴不是没功能了吗?那是让我长年累月吓的。

    不过我这两年没弄,这两年我想通了,邵丽明啊,老吴啊,都是过客,该放手时且放手,才是至善。

    &rdquo 说实在的,他和老吴之间的恩怨我不甚关心,加上如今邵丽明也投奔自由去了,但他的话让我有一种窥破了禅机的窃喜,没错,情情爱爱、抵死纠缠什么呢,不跳进去不就得了?虽然此人也是个六根不净的家伙,好在他比我境界高些,几句话就把我点醒了。

     至多再过一个礼拜,我就能忘记了。

     又过了几天,我接到颜小二的电话,这货真是有钱,越洋电话拿起来就打。

    他大笑着问:&ldquo听核儿说你去当和尚了?&rdquo 我说:&ldquo没错,别告诉我妈。

    &rdquo 他越发笑得没谱了道:&ldquo你用得着吗?不就是四级没过嘛,非这么逃避不可?哥哥这儿研究的就是应用物理,过会儿给你设计一套系统,专攻四级作弊,保准你过。

    &rdquo 我说跟四级没关系,他说那就跟人有关系。

     我的心跳都漏了两拍,&ldquo你怎么知道&rdquo这句话差点儿脱口而出。

    他说:&ldquo我开玩笑呢,你别当真。

    桃三,你上回说想留学,我已经帮你问过了可行是可行,但一年的费用至少得三十万元人民币。

    你们家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吧,我记得你妈还内退了你的学费都是自己帮着饭馆、酒店画壁画挣来的。

    留学这事儿你必须慎重考虑一下。

    &rdquo 我什么时候和他谈过留学这茬了?莫非我因为想逃离而有过此等下策?总之现在没有了我搪塞了他。

     该回去了,得去面对英语课。

    修行与白舒已经给了我要的答案,或许每一段朴实、平淡的生活里都有不寻常的秘密,每一颗普通、卑微的心灵都会有诗意般的时刻,每一位艺术家都会间歇地炮制出精神错乱的产物,人生没有精确,也没有必要精确,感情更是如此。

     你爱这个人,没必要让他也爱你。

    或者说你爱这个人,没必要就得一直爱。

     就像白舒说得那样,我想开了。

     麻友们依然忠诚地等着我,核儿刚从食堂出来,左手托一饭盒,右手拎俩开水壶,见了面就说:&ldquo哎呀,你还知道死回来?邵丽明就等着召见你呢,你多少天没做作业了?&rdquo 暑假只剩几天,没想到邵丽明还不放弃上课,我下学期四级一定得过,再也不能落在她手上了。

     我问:&ldquo徐真人呢?&rdquo &ldquo真人在楼上,最近很颓废。

    &rdquo核儿说。

     &ldquo怎么了?&rdquo &ldquo他硬盘坏了,没有了苍井老师的熏陶,他的艺术生命也终止了。

    &rdquo &ldquo什么都没有了?&rdquo我问,&ldquo那咱们几个怎么办?&rdquo 虽然最近我对苍井老师没什么兴趣。

     &ldquo放心吧,我有存货。

    &rdquo核儿胸有成竹地表示。

    他把饭盒塞在我手上,说让我帮忙拿着,这是给阿朱打的。

     &ldquo阿朱怎么了?&rdquo &ldquo他的脚崴了。

    &rdquo核儿说,&ldquo他们体育系的几个禽兽互相切磋,有个一米八七的人和阿朱抢篮板,结果落地时两个人都废了。

    那小子的伤也不轻,据说上厕所都得人架着。

    &rdquo 听他说这番话时,我的內心十分平静,随后见到了阿朱我也十分平静,虽然阿朱的赤裸风情让我颤抖了一下,但总体来说我还是十分平静的。

     阿朱扔了手里的平板电脑(啥时候买的?真糟蹋钱,以后谁养得起你)说:&ldquo谢天谢地,桃儿回来了,你都猜不出核儿和真人是怎么照料我的!我脚还崴着呢,核儿大爷,麻烦给我口水喝行不行?&rdquo 核儿说:&ldquo你知道不?那些困在罗布泊的家伙都是把自个儿的尿下来喝的。

    &rdquo 他转而对我说:&ldquo桃儿你看着阿朱吧,他恐怕还得躺两三天,我得赶紧去帮徐真人修电脑去,晚上给我们讲讲你的和尚生涯哦。

    &rdquo 哎,你别走啊!我不想跟阿朱单独相处啊! 阿朱什么都觉察不到,他边吃饭边说:&ldquo桃儿,把风扇开大点。

    真热啊,今年特别热,这都几个月没下雨了?&rdquo 考验我的时刻来临了。

     我眼前这个人,阿朱,男,我的普通校友。

    他还有一年毕业,毕业后我们的生活全无交集,把握好啊桃儿,把握好,再有几天他就回自己的宿舍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觉得內心越发之强大,我不是一个人,我身后还站着我妈。

     &ldquo你待着吧,有事打我电话。

    &rdquo我严肃地对阿朱说。

     阿朱目送我出门,大喊说:&ldquo喂喂喂,桃儿!回来啊!怎么每个人都这样,给我倒杯水啊桃儿!&rdquo 我设想自己就蹲在徐真人的宿舍,阿朱一叫唤,便过去目不斜视地把事做了,然后再回来蹲着。

    事实证明此事行不通,阿朱毕竟腿没折,不按他那个劲头儿就算腿折了也能拄着拐串门儿。

     第二天核儿和徐真人相约去了电脑城,宿舍里只剩我和阿朱。

    天气太热,我从图书馆吹空调回来,看见阿朱正趴在床上睡午觉又脱得赤条条,连条裤衩都舍不得穿,结实的臀部就这么晾着。

     我当场就疯了。

     我足足喘了五分多钟的气才爬起来,心中已经没有了斗争。

     他在激怒我。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忍耐?至少应该先下手。

     这颗星球是因为什么而运行的?草丛中的母狮专注着盯着一只角羚,猎鹰突然从高空对着兔子俯冲而下,北极熊一口咬住了探出冰孔呼吸的海豹&hellip&hellip 是欲望,是对食物的欲望,对名利、权力、自由等的欲望&hellip&hellip 我的后背在痉挛,我的双腿在打战,大汗淋漓,呼吸粗重,脑中只有一个念头&mdash&mdash我朝阿朱扑了过去,在碰触的一瞬间,他突然翻身!然后我挨了一记肘击&mdash&mdash我挨了一名一米九二的、体育系的肌肉发达程度排前三的、曾经练过十年散打的壮汉的肘击。

     我醒来时,四周白茫茫一片。

     阿朱、核儿和徐真人围坐在我身边,阿朱柔声说:&ldquo这是医院,你别动,好好躺着。

    &rdquo 我头痛欲裂,眼前仿佛戴了老花镜,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

     &ldquo我&hellip&hellip脸上疼,还有&hellip&hellip怎么觉得&hellip&hellip不太透气儿啊&hellip&hellip&rdquo &ldquo废话。

    &rdquo核儿说,&ldquo你的鼻梁断了。

    &rdquo &ldquo哎!你别动啊!别怕,没事儿!一准儿帮你接回去!医生说了还能弄得比以前更漂亮些&hellip&hellip你哭个什么劲啊?我的好桃儿,好哥们儿,争气点儿行不行?&rdquo 阿朱歉疚地说:&ldquo对不起桃儿,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条件反射,以后不会了!保证不会!我、我&hellip&hellip&rdquo 如果不是脑袋被固定了,我一定会扭过去把他的屁股咬下来。

     算了,不用道歉阿朱,这是对我的惩罚,咱们不会有以后了,你把我彻底打醒了。

    佛经里说&ldquo醍醐灌顶&rdquo,我还是等着真正属于我的缘分吧。

     啧,鼻子好痛!这算是什么玩意儿!真累死人了。

     三天后我出院,买车票去了杭州。

     杭州真闷热,我拒绝来自学校的任何电话、短信、微博、邮件,打着绷带站在西湖边上暴晒,但凡经过的都以为我要自杀。

    后来我的钱包被人偷了,有个好心的警察叔叔给我买一盒饭,还帮我联系了救济站。

    可是我没去,我给人画像挣了几十块钱,上了火车又回去了,还正好赶上开学。

     核儿带着我去公安局销案,一路上他不停地数落我,还说:&ldquo阿朱很惦记你。

    &rdquo 我真不愿意惦记他。

     从我回去的那天起,这座城市就开始下雨,大雨、暴雨、雷雨轰轰隆隆地下了二十多天,学校里也涝得不行,天气比人还阴晴不定。

    我以前的几幅得意之作全霉在柜子里了,我把它介?出来,拾掇拾掇,然后烧了。

     从九月开学,到一月放寒假,我再没意愿见阿朱一面。

    纵然他带着十几个人在宿舍门口堵我,也让我翻窗逃了。

     他追在后面高喊:&ldquo桃儿!到底要怎样道歉你才肯原谅我!&rdquo 别整得跟言情剧似的,再说我从来就没责怪过。

    这是一场我与自己的战争,唯有依靠时间我才能打贏。

     差不多到来年三月,我才能比较自若地面对阿朱,不会产生某些邪念。

    阿朱很高兴我重新接纳他当朋友,经常来我们宿舍厮混。

    有一天他拎着整箱啤酒过来说:&ldquo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找到工作了!就是本市的防暴大队,哥们儿要当警察去了。

    &rdquo 我们都替他高兴,他爽快地打开瓶盖说:&ldquo喝酒!过两天请你们吃饭!&rdquo 他凑过来对我说:&ldquo桃儿,你不是老说自己的电脑破吗?我走后,我那窝里的电脑全归你,够仗义吧。

    &rdquo &ldquo够仗义!&rdquo我竖起大拇指,&ldquo你可不带后悔的。

    &rdquo 阿朱说:&ldquo那是,对你我从来不说假话。

    &rdquo 他没骗我,论文答辩完他就把平板电脑扔给了我,至于其他的他说要检修一下,更新点儿硬件,过两天再给我送来。

     那两天我真高兴,本来就没钱弄这些玩意儿,现在白白地捡了一批。

    宿舍里其他家伙都上网吧去了,我独自带着笑意睡午觉,刚睡着电话就火急火燎地响起来,一接是颜小二。

     颜小二的声音十分凝重道:&ldquo桃三,你在听吗?&rdquo 我问:&ldquo怎么了?&rdquo 他说:&ldquo我远程攻击了阿朱的电脑,破解了他的密码,在他的硬盘里找到一些可怕的东西。

    &rdquo &ldquo喂!你这也太&hellip&hellip&rdquo &ldquo这不是重点!&rdquo颜小二打断我,&ldquo阿朱在写东西,他把你当男主角在写东西,他和你整天在一起玩儿的用意绝对不单纯!桃儿,你快收拾行李过来留学,学费咱们一起想办法,反正外国人也喜欢油画。

    离阿朱远点,听见了没有?离阿朱远点!&rdquo 有人敲门,我扔了话筒浑浑噩噩地去开,阿朱就站在门外,手里捧着棋盘。

     &ldquo桃儿?我那边找不着人,咱们来一局吧。

    &rdquo &ldquo桃儿?&rdquo &ldquo干吗直勾勾地看我,你没事儿吧?&rdquo *番外* 今年五黄临太岁,到处都是旱灾,有旱灾的地方一定有麻烦,有麻烦,那我就躲不过。

     我叫桃三,最怕麻烦。

     初八那日,立秋,我奉命去机场接颜小二。

    一年不见,颜小二的嘴脸还是那么丑恶,他问我:&ldquo你留这么长的头发学校都不管?&rdquo 我说:&ldquo我是艺术家,我校盛产不同品种、型号的艺术家,管不过来。

    &rdquo 他又问:&ldquo你穿鼻环?&rdquo 啧,都说了是艺术家了,怎么还这么多话呢? 颜小二笑了笑,然后摁着我的脖子去理发店推了个平头。

    回到学校,诸亲友纷纷反映我像号子里刚放出来的,敲着碗里&ldquo菜里没有一滴油&rdquo的那种。

     只有&ldquo闺蜜&rdquo核儿充分肯定了我的价值道:&ldquo但是买去睡一晚上少说也得三钱银子,瞧这腰身,瞧这腿,好!&rdquo 颜小二坐在床沿上笑着说:&ldquo一年过去了,除了阿朱毕业了你们看起来也没什么改变嘛。

    对了,火急火燎地把我喊回来有什么事儿?&rdquo 核儿说:&ldquo吃喜酒啊,你不知道?&rdquo &ldquo什么喜酒?&rdquo &ldquo你真不知道?"我们仨面面相觑,深感惊讶。

    最后还是我伏在他耳边轻轻说:&ldquo邵丽明又结婚了。

    &rdquo 颜小二口喷鲜血,捂着胸口说:&ldquo又&hellip&hellip又&hellip&hellip&rdquo 现在我们知道邵丽明其实是他小姨,而且是他感情非常亲近的小徐真人拍着他的肩膀,同情地说:&ldquo颜博士,你又多了个三姨夫啦。

    &rdquo 邵丽明的大喜日子安排在初九,取天长地久之意,我们四个和她的前夫,以及前前夫,被安排在一桌,席列女方亲友之中。

    阿朱没有来,作为特警,他端着枪去了大西北某个不甚太平的地方。

     邵丽明的前夫老昊和前前夫白舒对坐无言,这两人明明可以不来,却非要凑这个热闹。

    老吴刚刚从西藏写生回来,弄得跟野人似的,白舒则改行不当和尚了,他在市区盘下了一家画廊,专卖些本校师生间歇性分裂后创造出来的神品。

     我就是那个画廊的营业员,没课时就去。

     白舒允诺我有底薪,有提成,虽然整天坐在鬼画符下面瘳得慌,但是生意还不错,许多刚富裕起来的人民群众&mdash&mdash尤其是女群众&mdash&mdash都热衷于把那些玩意儿请回家供着。

     颜小二不信道:&ldquo真有这么好?&rdquo &ldquo是真好!&rdquo核儿解释,&ldquo关键是桃儿长得帅,你看他高鼻、薄唇、肤色白晳、眼神真挚、笑容热烈,且帅与邋遢并重,每当他扬起那不羁的眉毛,抬起那迷蒙的眼睛,摸着那沾着油彩的白T恤,似笑非笑地说:&ldquo好看吗?你喜欢?那是我画的,某些社会经验不足的女群众就已然上了当。

    他偶尔会吟诗,别人的,他玩弄两招印象派、先锋派,他的想法是那么不可捉摸、如雾亦如电,他的话语是如此玄而又玄、不可名状,他的状态是那么的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于是他第一个月拿了五千块,回来请我们狠涮了一顿羊肉火锅。

    桃儿,好样的!&rdquo 我得意,Rosier(法语,玫瑰,白舒在超市进口货架前偶得)画廊现在是我的命根子,就靠它攒学费呢。

     颜小二问:&ldquo这么说留学学费也有希望了?&rdquo 我沉吟良久,说:&ldquo再攒二十年吧,快了。

    &rdquo 颜小二要揍我。

    白舒冷冷地说:&ldquo都坐下,背挺直,坐好了,我前妻再次大喜之日,谁也不许捣蛋。

    &rdquo 这世界上有种人,无论他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让人觉得有如清风拂面,分外享受,白舒就是这种人他伸出雪白的、修长的手开酒瓶,斟满,一饮而尽,评价说&ldquo四十五度的就是没有六十五度的香&rdquo,然后他点烟,叼上,吐出个迷迷蒙蒙的烟圈,单手撑头,又恢复到沉默的状态。

     老吴举着酒瓶说:&ldquo咱哥俩来一杯吧。

    &rdquo 白舒努努嘴,意思是满上。

     然后他们就开喝了,一开始用小白酒中,喝了十多分钟,连新娘新郎踩着小鼓点儿进来都没管新郎长得还不错,三十多岁,青年才俊,听说是自己开公司的,对邵丽明一见钟情。

     我给白舒和老吴指着看,白舒冷哼说:&ldquo铜臭。

    &rdquo老吴冷哼说:&ldquo太矮。

    &rdquo 接着几十个人拉响小礼炮,漫天的彩纸乱飞,新郎新娘上了舞台,开始进行那套程序。

    司仪穿得是花红柳绿,满场乱窜亢奋得不行,小公鸭嗓荤话不断。

     白舒说:&ldquo邵丽明怎么找了这么一个东西?&rdquo 核儿说:&ldquo您不知道,全城最红的司仪就是他,邵丽明花了大价钱请来的。

    &rdquo 他发现白舒和老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大杯,赶紧上去劝说:&ldquo二位师尊,不少啦,不能喝了。

    &rdquo 老吴说:&ldquo汝等莫管,某与白先生乃生死之交。

    &rdquo 白舒微醺地说:&ldquo人生难得几回醉啊,我的老婆又一次跟人跑了,此时不喝,就不像个男人了。

    &rdquo 邵丽明和新郎&ldquo哗啦哗啦&rdquo倒香槟,倒完了就开始玩黄色游戏,徐真人跳在椅子土嗷嗷起哄,我一看他,大惊道:&ldquo你怎么也喝上了?医生准你喝吗?&rdquo 核儿想了一会儿,突然说:&ldquo对,不喝不是男人!&rdquo说着他就要去开啤酒。

    我赶紧拉住他道:&ldquo干吗?&rdquo 核儿和我咬耳朵说:&ldquo你傻啊?赶紧喝,喝倒了就趴桌上,一会儿老吴和白舒打砸抢再怎么闹都不关咱们的事!&rdquo 我轻声问:&ldquo那谁善后呢?&rdquo 核儿说:&ldquo&ldquo颜博士吧,谁让他聪明呢。

    &rdquo 我竖起大拇指,核儿&ldquo砰&rdquo一声拧开瓶盖,又给我一瓶。

    我拍着颜小二的肩膀说:&ldquo一会儿你开车啊。

    &rdquo颜小二还没明白呢,我和核儿相视而笑,豪爽地对瓶吹。

     吹完后,核儿打着酒嗝对我拱拱手,就钻桌子底下去了。

    我急啊,我酒量好啊,眼看着老吴和白舒的状态已经上来了&mdash&mdash白舒敲着碗唱&ldquo寒蝉凄切&rdquo,老吴哭得哇哇的&mdash&mdash此时再不醉,一会儿邵丽明过来敬酒,那俩货无论做什么都会殃及我这条池鱼的。

     我又要喝,颜小二拼命不让道:&ldquo桃三,你怎么了?&rdquo &ldquo你快放手!没见老吴和白舒都狂暴化了吗?&rdquo &ldquo是有点&hellip&hellip不过那又怎么啦?&rdquo 我一把推开他,惋惜地摇头说:&ldquo很多时候,物理定律是解决不了人性难题的。

    &rdquo 我也倒了。

     倒了以后我还有点儿意识,知道新郎新娘过来敬酒,然后白舒跳起来了,老吴也跳起来了然后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新郎就边叫边在天上飞,邵丽明咆哮,老吴打伴郎,伴郎打白舒,白舒打新郎&hellip&hellip满桌子碎碟子破盏,我还听到白舒说了句费尔巴哈的名言&ldquo最残酷、最摧心的真理就是死&rdquo,白舒真是博学啊&hellip&hellip 晚上我们酒醒,看到颜小二的脸还是绿的。

     半夜,我们去派出所探视白舒和老吴&mdash&mdash男方的不知哪个孙子报了警,把人民内部矛盾捅大了,白舒和老吴都肿得像猪头,问题是白舒肿成这样还挺有风情,真是妖怪。

    他们俩得关24小时,我问白舒:&ldquo师尊,明天画廊还营业吗?&rdquo 白舒说:&ldquo营业!我要把画廊做大做强,做成全国最大的!让邵丽明知道,她离开我是个难以弥补的错误!&rdquo 老吴吼道:&ldquo我入股!&rdquo 白舒说:&ldquo桃儿,今天我就给你加薪核儿,有空你也来帮忙卖画徐中驰,徐中驰你&hellip&hellip你还是算了吧。

    &rdquo 核儿说:&ldquo行行行,我们一定去,那么二位早些睡吧。

    &rdquo 第二天早上,核儿推说没空,我就带着颜小二和徐真人去画廊上岗,颜小二长相尚可,徐真人似真似幻,他们来了至少不影响生意。

     &ldquo哎!这画怎么卖?&rdquo一位女客指着幅挂在显著位置的国画问。

    我赶忙招呼道:&ldquo啊,您好,价格写在小标签上。

    &rdquo &ldquo哎哟,好贵呐!&rdquo女客说,&ldquo这都画的是些什么呀?&rdquo 我走到她身边,凝视画作微笑片刻,温柔地问:&ldquo好看吗?我画的。

    我画的是这个浮世,是浮世中遗憾有人问佛祖,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佛祖说,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rdquo &hellip&hellip 颜小二在角落里说:&ldquo我要走。

    &rdquo 徐真人说:&ldquo走什么呀,难得有幸近距离观察桃儿卖画时那份收放自如的风情。

    &rdquo &ldquo我要走,我要走。

    &rdquo颜小二挣扎道。

     我终于费尽口舌卖了一幅画,喜滋滋地坐回他们跟前说:&ldquo爽,一大早就有进账!遗憾呐,画画的那家伙&mdash&mdash二年级的那个&mdash&mdash他不小心就打翻了这么一瓶墨汁,如果运气好多打翻几瓶,马上就能买辆东风小康啦。

    &rdquo 颜小二问:&ldquo他要东风小康干什么?&rdquo 我说:&ldquo上水产市场卖鱼去啊,都画成这样了还好意思继续画?&rdquo 颜小二说:&ldquo我要走&hellip&hellip&rdquo 我说:&ldquo别走,一起吃饭。

    &rdquo &ldquo来不及了。

    &rdquo颜小二看看表,&ldquo最近安检严格,我得提前三个小时去机场。

    &rdquo &ldquo什么?你是真要走?&rdquo我挺惊讶,因为没有心理准备,我还以为他要在国内常住了。

     颜小二偏着头笑:&ldquo你舍不得我?&rdquo &ldquo你们私聊,我要走!&rdquo徐真人呼啸着跑出去了。

     这畜生关键时刻一点儿也不傻! &ldquo哎,真人,你回来啊!&rdquo 颜小二笑着总&ldquo你既然舍不得我,那我就不走了。

    &rdquo 我说:&ldquo你走吧,赶紧的。

    &rdquo &ldquo我在那边等你过来留学。

    &rdquo颜小二说。

     &ldquo不去,没钱。

    &rdquo 颜小二笑了笑,转身真走了,差不多走到街拐角,他手插裤兜,突然回过头来喊:&ldquo喂,桃三!&rdquo &ldquo干吗呀?&rdquo 颜小二说:&ldquo管你等谁!总之走着瞧吧!&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 莫名其妙,真是个让人不明白的家伙。

     走吧,赶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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