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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田芳隋唐演义> 第一二九回 文宰相直言罹大难 救忠良怒闯乐善宫
第一二九回 文宰相直言罹大难 救忠良怒闯乐善宫(1/3)
宋仁宗赵祯闻听阴光大法师劫走了夏遂良、昆仑僧等一伙囚犯,不由大怒,当即就要传旨,派人马上前去捉拿阴光和尚。
谁知道新册立的这位梅贵妃,三言两语,就把皇上给说活了。
仁宗一想:是啊,阴光法师与夏遂良素不相识,冒着掉头的危险去搭救他们,犯不上啊。
又一想:文颜博的话不会有假,徐良他们要没捉住罪犯,不是被人抢走,敢这样说吗?皇上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他扭头看了看梅贵妃,梅贵妃那桃花似的脸颊,水灵灵的双眼,正深情地看着他,仁宗皇帝心醉了,头一摆,对文颜博道:“文爱卿,你且回府去吧,告诉徐良他们,回开封府听旨,这件事容朕考虑以后再处理。
”文颜傅是忠良之臣,敢于犯颜直谏,听皇上说出这话,心里就火了:“万岁明鉴。
夏遂良、昆仑僧都是猛虎、豺狼啊,若不赶快捉拿,倘若放虎归山,必有无穷后患哪。
万岁您不能犹豫,应该立刻传旨派兵追赶,并令各路关口禁止阴光等人通行,迅速查获逃囚才是。
”
“这个——”仁宗又动摇了。
梅贵妃赶忙道:“万岁,阴光法师决不会干这种无理之事。
倘若您错发旨意,引起两国纠纷,只怕多有不便哪。
”文颜博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了,他拍案而起,指着梅贵妃斥问道:“你这里身居九重,不与朝臣接触,凭什么说徐良他们在欺骗圣驾?难道说是你结下了佛缘,佛祖点经你这么说的吗?我们大宋朝留有祖训,不准后宫干预朝政!请你自尊自爱,不要在皇上面前多嘴多舌!”文颜博这几句话虽然难听,但还有一定的分寸,就这梅贵妃也受不了啦,气得她粉面通红,“哇”地一声哭开了:“万岁,这是臣子对君主的道理吗?臣妾身为贵妃,他就敢这样放肆,这不是欺负我,是瞧不起陛下呀!倘若因为我闹得你们君臣不和,臣妾的罪就太大了。
干脆,您还把我送回天竺国得了。
”仁宗一看梅贵妃哭得泪人儿一样,心里更疼爱了,一拍桌子,喝斥文颜博道:“文颜博,你真正放肆,竟敢在朕的面前胡言乱语!还不给我退下!”
文大人那硬劲儿也上来了:“万岁,臣的话并没说错,梅娘娘不该干预朝政,您应该赶快传旨捉拿逃犯才是。
万岁若不传这个旨,老臣我就不走了。
”仁宗心说:你这个老头子真怪啊,我让你回府,这件事不就过去了?可你偏不出宫,这怎么办呢?文颜傅又问上了:“万岁传快旨吧,千万不能让罪犯跑掉啊!”梅贵妃道:“万岁,看来大宋国的天子不如宰相啊!好了,您传旨吧,我现在就回天竺。
”梅贵妃说着话转身要走,仁宗亲手把她拉住了:“爱卿别走,朕为你做主。
”宋仁宗转过身对文颜博道:“文颜博,你倚老卖老,咆哮皇宫,目无君王,逼朕传旨,依律就该将你——好了,念起你是三朝老臣,为国还算有功,从轻发落,朕撤去你的官职,回府养闲去吧。
”文颜博一阵冷笑:“嘿嘿,谢主龙恩。
臣陪王伴驾十几载,临老能赏碗饭吃,也算不错。
万岁,虽然你把我的官职撤了,但我作为大宋子民,还要说几句话。
陛下乃圣明之君,熟读经史,前车之鉴,不会忘记吧,殷纣王宠妲己,落得摘星楼自焚;周幽王宠褒姒,一笑而失天下。
这些旧事,千万别在我朝重演啊”。
宋仁宗这下可气坏了,心说:你文颜博竟把我比殷纣王、周幽王,真是无理之极呀!
仁宗一声吩咐:“来人,把文颜博摘去官帽,扒掉朝服,将他……将他……将他绑出宫外!”“是!”武士们往上一闯,将文大人的官帽、朝服脱去,一根绳索,捆到宫外,听候皇上发落。
宋仁宗一时也不知道该怎样处置文颜博为好,想把他金瓜击顶?太过分了;押往大理寺?又没多少理由;只好先把他捆在那儿,自己在宫里生暗气。
梅贵妃是个女贼,很少读书,根本不知道妲己、褒姒是怎么回事。
她见皇上把文大人绑了起来,想着必杀无疑,也没再说什么,一转身扶着仁宗坐下,她往仁宗怀里一躺,撒起娇来。
这一下倒好,仁宗只顾逗梅妃高兴,竟把文颜博的事情给忘了。
乐善宫外有个太监叫常顺,就是把文大人由西华门引进来那位。
常顺一看文大人上了法绳,心里可慌了,撒脚如飞,跑向西华门。
西华门外,蒋平、徐良等人正着急呢。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文大人怎么还不出来?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正在这时候,常大监上气不接下气跑来了:“诸位,大事不好,文大人要没命了!”众人无不吃惊。
蒋平问道:“常太监,不要着急,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说。
”“蒋老爷,我在乐善宫外,听的也不大清楚,大概是文相爷让皇上传旨,皇上不肯,相爷犯言直谏,触怒了圣驾,天廷发怒,让金瓜武士把相爷给捆起来了。
”房书安一听就急了:“诸位,文相爷是国家的柱石,忠良之臣,为了我们的事,触怒了圣驾,咱能看着不管吗?快进去向皇上求情,救文大人吧。
”房书安说着话就要往里闯,被蒋平一把拉住了:“混账!睁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皇宫大内,允许你身带兵器往里闯吗?跨进一步,就有抄家灭门之罪!”
“四爷爷,依你说我们在这儿等着给文大人收尸吗?”蒋平道:“进宫见皇上讲理可以,但不准带兵器。
”
众人把身上的佩刀、佩剑、暗器全去掉了,徐良领头,来到西华门口。
在这儿值班的皇宫卫士有一百多人,门口这儿有二三十位。
他们听常顺说文大人被捆上了,心里也有点着急,盼望有人去搭救,一看徐良等人要闯西华门,他们哪敢放行啊,“呼啦”一下,刀枪齐举,挡住了去路:“站住!没有圣上旨意,谁也不许往里进!”这些军兵虽然都有一定的武艺,但他们哪儿是徐良、展昭的对手啊!况且他们也不敢真的拿刀枪朝这几位身上扎。
徐良往前一进,双臂一分,只听“噔噔噔”,当兵的直往后退,给他们闪开了一条路,五个人飞身形闯进了皇城。
侍卫们一看吓坏了,呼啦过来六七十人,举起刀枪在后就追。
徐良等人的脚程太快了,没等他们追上,五个人就到了乐善宫外。
房书安一见到文颜博,就奔过来了。
四个金瓜武士不知道他是谁,金爪钺斧一挡,不让老房靠近。
别看房书安在夏遂良、昆仑僧那些高人面前不怎么样,要对付一般的军兵,还是没问题的。
他把双臂一分,“叮当”、“叮当”,金瓜钺斧在一块儿乱碰,四个武士趔趔趄趄退在一边。
蒋平等人也过来了,武士们一看是蒋平、展昭,站在一旁也不往前围了。
守把西华门的侍卫已经追了过来,有人一声令下,围住了徐良等人,有人赶忙到乐善宫报告。
皇上一听徐良等人硬闯皇宫,就有点不高兴;想了想方才文颜博的话,知道事出有因,只得传旨,让侍卫们还回西华门,让徐良等人进宫见驾。
且说宫门外的当朝宰相文颜博,一见徐良等人闯进皇宫,大吃一惊,心说:这可是闯了大祸呀,皇上能饶他们吗?等房书安把武士们赶走,文大人更害怕了:“房书安,你,你要干什么?”“老大人,我们保护你来了。
只要有我等在此,看哪个敢来动手!”
“你们,唉,怎么能这样干呢?一会儿皇上怪罪下来,谁也好不了哇!”文颜博正在着急呢,听内侍传皇上口旨,让那些侍卫们转回西华门。
宣徐良等人乐善宫见驾,文颜博这心才多少有点安慰。
房书安道:“文大人,您暂等一时,我们见皇上为您求情,无论如何得让他把您放了。
皇上真要不答应,抢我也要把您抢出去。
”文颜博忙道:“诸位千万不可造次,这儿是皇宫,错说一句就有杀身之祸。
”蒋平道:“老大人放心吧,这种场合我们知道该怎么应付。
”
徐良等人按品级排好队形,跟着宣旨官,来到乐善宫。
这时候皇上已经从佛堂出来,坐在上屋。
五个人在皇上面前跪倒身躯,山呼万岁。
叩头已毕,皇上赐座。
五个人没敢坐,躬身站立一旁。
仁宗皇帝虽然喜欢梅贵妃,但对展昭、徐良、白芸瑞等人并不肯责备,他那心里明白,要想保住江山社稷的平安,没有这些人不行啊。
当然了,文官治国,武将安邦,是不能少的,但要维护社会内部的安定,抓差办案,铲除盗贼,非得有这些人啊。
皇上面带笑容问徐良:“徐爱卿,你们到三仙岛捉拿反叛,情况如何?什么时候回的京啊?”
“万岁,臣正要奏明此事。
臣等此次到达三仙岛,托万岁爷的洪福,在老少英雄的配合下,取得了全胜,夏遂良、昆仑僧等罪犯被一举擒获。
详情容臣等专折奏报。
”“卿等辛苦,又为国家立下大功一件,朕让光禄寺为卿等贺功。
徐爱卿、白爱卿,你等沿途鞍马劳累,回府休息去吧。
”“万岁,臣还有下情奏闻。
”“还有何事?”“万岁容禀。
臣等擒拿罪犯之后,沿途不敢稍有懈怠,一路谨慎,押解进京,万没料到在南薰门外发生了变化。
我们正要进城,从城里出来一队人马,把我们给挤到了一边。
这队人马领头的是个胖大和尚,自报名讳叫什么阴光大法师,说他是天竺国的特使。
囚犯昆仑僧认识此人,他原名叫古月和尚,昆仑僧在囚车里就叫着古月的名字让救他的性命。
古月和尚把臣叫到面前,让臣徇私放掉昆仑僧。
臣等不允,古月便大打出手,又用五色迷雾迷住了臣等的眼睛,他们趁乱砸囚车、劈铁笼,夏遂良、昆仑僧等十四名要犯及二等罪犯二十名、三等罪犯三十名,全被他们抢走了。
这件事有很多人可以作证,南薰门上的军兵也看得清清楚楚。
镇守南薰门的冯禹将军率兵追赶古月和尚,被他们打得抱鞍吐血,身负重伤。
臣等恳求陛下,速传旨意,封锁各道关口,不能让古月和夏遂良走脱;立即派兵追赶,捉拿这些囚犯归案。
望万岁决断。
”
仁宗一听,徐良说得一清二楚,无懈可击,再说不信,没话可驳呀!他斜着看了梅贵妃一眼,见梅贵妃直眨巴眼睛,也说不上话。
皇上心里说:大概她没词了,刷旨吧。
仁宗想了想说道:“徐爱卿,孤准你所奏,着你到马军衙门宣旨,立即率领三千名铁甲军,捉拿夏遂良等归案。
另外,着展昭到枢密院宣旨,让他们行文各地,封锁道路,不得让阴光法师通过,就地听候发落。
”“谢万岁。
”几个人面露喜色,等着皇上颁旨。
仁宗皇帝掂起御笔,刚要刷旨,手腕被人给拽住了:“万岁且慢,使不得。
”仁宗回头一看,又是梅贵妃。
他那心“咯噔”一下,又凉了半截:“爱卿,怎么使不得?”“万岁明鉴。
古月和尚乃是天竺国的国师,道德高深,他又不疯不傻,为什么要干这蠢事呢?
就敢在天子脚下、京城门外,砸囚车、抢囚犯?再说他是天竺国的人,与夏遂良等人非亲非故,干这种冒险事,犯得上吗?依臣妾之见,事有可疑呀。
即便真的如此,也是另有原因。
陛下,那阴光法师乃是天竺国派来与大宋修好的特使,如果弄得不好,恐怕会引起两国交涉呀。
臣妾又是由阴光法师护送来的,为这事再引起我父王不满,把臣妾要回去,我还怎么活呀!”仁宗听到最后,心里害怕了,心说:真要把你要回去,别说你,我还怎么活呀!想到这儿,他就犹豫不决了。
看看徐良,又看看梅妃,叹了口气,问梅妃道:“依爱卿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呢?”“依臣妾之见,陛下不可操之过急,我听说唐代魏征有一句话: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像这种涉及到两国邦交的事情,应该调查清楚,再作决断。
陛下可以派人,赶上阴光法师,问问他有没有这回事。
要没有,拉倒;要有,是为什么,让他说清楚。
他要说得无理,陛下再处置他不迟。
”“嗯,爱卿所言极是,就这样办吧。
”
“且慢,微臣有话要说。
”皇上一看,是细脖大头鬼房书安。
不知道为什么,仁宗皇帝对这几个都特别喜欢。
皇上一笑,问道:“房爱卿,你有何话要说?”“万岁,方才说话这位是谁呀?您怎么那样听她的?”仁宗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房爱卿,这是朕新纳的贵妃,就住这乐善宫,称梅贵妃。
”“这位贵妃娘娘说出话怎么和我们不一样呢?”“房爱卿有所不知,她是天竺国国王的九女儿,新近才由阴光大法师送来的。
”
“噢——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贵妃娘娘说出话不向着大宋,而是向着古月和尚呢,原来他不是我们中国人哪。
万岁,我们宋朝太祖皇爷传的有一条规矩,后宫不得干预朝政。
这位贵妃娘娘是天竺国人,不懂祖训,有情可原,万岁总不会忘记这些吧!她竟敢出言无状,干预皇上的决断,像这样的嫔妃,您就该将她明正典刑才是!”
房书安这几句话,把皇上说得非常尴尬,脸色一红一白,想怒又不能怒,瞪着眼坐在那儿吹胡子。
梅贵妃一见皇上的表情,心里有了底儿,手指房书安骂道:“你这个没鼻子的东西,算个什么家伙,竟敢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指责君王!你这是以小犯大,以下犯上啊!像这样的乱臣贼子,就应该推出去斩首!万岁,请您降旨,把这几位杀了得了。
”房书安也不干了:“梅娘娘,请你嘴下留德,放尊重点!我房书安虽说相貌不怎么样,但是为保大宋的江山社稷,忠心耿耿,出生入死;有些人别看模样漂亮,心肠是黑的,那是狐狸精,专来破坏宋朝江山,这种人才得尽快铲除呢。
”梅贵妃一看房书安说话寸步不让,她也有点胆怯了。
另外她也看出来了,这群人和文颜博不同,那个老头子一句不礼貌的话也不想说,可是这些人啥话都能说出来,再往下还不定说出多难听的话呢。
梅贵妃一想:算了,现在我不与你们怄气,有你们吃亏的时候。
因此她把嘴一噘,脸一背,没有再说。
皇上一看梅贵妃不言语了,心里还挺高兴,暗道:我这个贵妃有容人之量啊,房书安说得那么尖刻,她没有反驳,行,一会儿我再向你赔不是吧。
皇上想了想:干脆,来个各打五十大板得了:“徐爱卿,蒋爱卿,你们看这么办行不行。
徐爱卿的话,朕不能不信,但是,一旦事情有出入,怎么办呢?干脆,让马军衙门出动五百名铁骑军,交展爱卿和蒋爱卿率领,追赶阴光法师。
真要夏遂良等人在那儿,就捉拿归案,让阴光法师就地休息,听候朕的处理。
如果夏遂良他们不在呢,就让阴光法师回国。
怎么样?”
梅妃一听,无话可说。
房书安还想说什么,被蒋平拽住了。
蒋平道:“谨遵圣命,就这么办吧。
”皇上这才写了一道圣旨,由内侍递给展昭。
仁宗道:“徐爱卿,你们就回府休息吧。
等到展爱卿他们回来了,朕再为你们贺功。
”
房书安一想:这件事说完了,还有文大人在院里绑着呢,我们都走了,文大人怎么办?他对着徐良一使眼色,徐良会意,上前一步,躬身说道:“万岁,臣徐良还有本上奏。
”“徐爱卿本奏何事?”“请问陛下,文大人身犯何罪,被绑缚在宫院?”“尔等有所不知,文颜博身为宰相,竟敢对抗孤王,指桑骂槐,辱骂寡人,犯下了不赦之罪。
这件事你们就不要多问了。
”“万岁,文大人乃是当朝宰相,即便身犯王法,也该交有司审理才是。
臣斗胆问一句,不知文大人违抗了万岁哪道旨意?”“文颜博依仗三朝老臣的资格,在朕的面前颐指气使,逼着让朕传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