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新型电车难题(1/3)
宋明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他凭借本能,浑浑噩噩地翻出药箱,将身上的几处挫伤和淤青涂上药膏,然后昏睡了整整一天。
当他睁开眼看到熟悉的天花板时,恍惚以为是再平常不过的工作日,但很快他想起来,他经历了残酷的一天一夜,有人要去做一件非常糟糕的事,而这件事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周羚放他走其实很不保险。
宋明栖仍然有极大概率报警。
他对他的囚禁和伤害,还有他的计划,在宋明栖心中,法理大于情理,情理要在法理中寻,私刑不可取,他不会不清楚其中利害。
但周羚还是选择相信他,让他走了。
这无异于把决定权交到他手中。
之前他无数次想要把这个有犯罪倾向的危险分子送进监狱,现在他证实了他的想法,可他竟然下不去手了。
他大脑里的每一个细胞都万分活跃,积极调动着和周羚相处的一分一秒。
他回忆起在那本《恶意》里和他对话的周羚,其实如果没有发生2•10案,或许周羚就是这样一个聪明的、好学的、有点酷拽的大学生,他可以和别人一样在大学校园里享受无忧无虑的青春。
然而如今的他,为了找到姐姐的所在,只能用人生中最美好的五年,日复一日地准备、策划一场绑架和谋杀。
宋明栖何尝不知道,一旦报警,他就毁了周羚的努力,毁了周沅案的真相,吴关会在20号那一天走出监狱大门,深深呼吸着自由的空气,然后再物色下一个受害者。
他也辜负了周羚的信任,他会对他心生怨恨,并且此生无法释怀。
这是什么新型电车难题。
都说人命的重量应该相等,可当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和一个无辜善良的人一起躺在铁轨上时,人心还是难免偏向。
如果有救人心理学就好了,宋明栖用手臂遮住眼睛,把日光挡在外面,心脏紧紧揪成一团。
过了很久很久,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瞬间头晕目眩,他用手背贴了下自己的额头,在发低烧。
他从床头柜摸到眼镜戴上,愈发感到头重脚轻,那道不容忽视的裂纹提醒他应该找时间去重新配一副。
等他浑身酸痛地走到客厅,一口气喝掉半瓶矿泉水才觉得舒服不少,然后他吞了一粒退烧药,又发了一会呆,最后才从抽屉里找到一副备用眼镜和一个旧手机,将电话卡塞了进去。
手机开始同步收到一些周羚之前没来得及查收的消息,还有他发来的转账信息。
数额有零有整,12315.21。
看起来这个人好像把手头所有的积蓄都发给了他。
“赔你医药费、眼镜、手机”
“我暂时只有这些了,如果不够,假如我还能活着出来,再还给你”
“请一定一定不要报警”
就这三句话,再没别的了。
回想过去四个月,周羚似乎一直抱着不亏欠他的原则相处着,拒绝他的果篮,不吃他请的饭,哪怕是请他玩电玩,他也要用宋明栖喜欢的模型抵掉。
周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明栖想重新回答一次这个问题。
他出生于饶北贫瘠的土地,缺少父母的抚养,命运又叫他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但他不仅不认命,还敢向命运讨要一个答案。
没有人比宋明栖更清楚那些社会学分析得到的大数据,糟糕的成长环境会对一个人的一生带来怎样的负面影响、负面情绪、负面选择,但周羚是饼状图里的少数,与趋势图的走向相悖,他就是根扎的很深,是野火烧不尽的一条命。
漫山遍野的涧边草,山火深处走,水库岸边游,水泥地里埋,大雪纷飞处。
周羚是这样一个人。
宋明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私心并不想报警,这样太卑鄙,他欺骗周羚在先,而周羚挨了一巴掌加一刀,也把能还的都还了,剩下的他只想在两个人之间清算。
但要他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看着周羚去坐牢,他也做不到。
那么剩下的选择就只有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