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2/3)
”他凝视着腕上蜿蜒而下的血线,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偏执,“在这世上……彻底断绝罢了。
”
他缓缓抬眸,视线仿佛穿透重重夜幕,落向远处城堡模糊的尖塔轮廓,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所以,别急啊,我亲爱的罗欧,”话语如同来自深渊的宣告:
“好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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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纳斯的寝殿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映照着一张张惨白惊惶的脸。
殿内弥漫着血味和呕吐物酸腐的气息,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侍女们垂首屏息,面如土色,站成一排,如同惊弓之鸟。
焦灼与不安的阴云沉沉压在每个人心头。
“妈妈……别走……”
床榻上,面色惨白如纸的男孩深陷在可怕的梦魇中,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上汗湿的锦被。
滚烫的额头上沁满豆大的汗珠,两条眉毛痛苦地拧成一团,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剧烈地颤动,却始终无法睁开。
伊莉丝为他擦拭汗水的动作微微一滞。
她收回手,毫不犹豫地掀开被子一角,紧挨着莱纳斯躺下。
女人伸出一条胳膊,小心翼翼地将那滚烫颤抖的身体圈进怀中,下巴轻轻抵在他汗湿的额角,另一只手在他后背规律地、安抚性地轻拍着。
她感到一种奇异而陌生的熟悉感。
明明从未为人母,这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可这套安抚的动作却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在某个被遗忘的、遥远的时空里,她曾千百次地这样拥抱过另一个小小的、脆弱无助的生命。
这突如其来的感觉让她心头剧震,手臂下意识地收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那微弱的气息牢牢护住。
殿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
卡斯帕的身影裹挟着夜风的寒气冲了进来。
“索维里斯来了!”男人快步走到床前,温热的手掌带着安抚的力量,轻轻落在伊莉丝紧绷的肩上,“现在可以稍稍放心了。
”
伊莉丝抬眸,视线越过卡斯帕的肩膀,与门口匆匆赶来的男人在空中相遇。
索维里斯墨绿色的发丝被夜风吹得凌乱,肩上披着的外袍被寒露打得半湿。
灯火摇曳下,女人眼中那份深切的担忧与无助,瞬间将他拉回那个奴隶殒命的血色刑场。
男人的脚步瞬间凝滞。
“情况如何?”
索维里斯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快步走至床边,声音刻意保持着医者的冷静。
“不太好,”
伊莉丝小心翼翼地将男孩安置回枕上,仓皇起身,衣裙和双手上还沾着大片干涸的暗色血迹和呕吐物濡湿的深色污迹,“傍晚开始呕吐,吐血……现在高烧不退,还时不时痉挛……”
“这里交给我。
”
索维里斯利落地在床边矮几上放下沉重的药箱,迅速净手,动作精准地开始检查莱纳斯的瞳孔、舌苔。
一名机灵的侍女立刻秉烛上前,昏黄的光线照亮男孩毫无生气的脸。
“发现症状多久了?”他指尖搭上男孩细弱的腕脉,眉头紧锁。
“下午用了点心后不久就有些不舒服,”旁边的侍女声音发颤,“起初只当是积食,谁、谁曾想会这样凶险……”
“除了点心,还吃过别的东西吗?或接触过异物?”索维里斯追问,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
“没有!绝对没有!”侍女慌忙摇头,语气笃定,“殿下收了点心后心情郁郁,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水米都未进!”
索维里斯略作思索:
“备一盆浓皂角水,几条干净的热毛巾。
快!”
立刻有侍女飞奔下去准备。
男人抬眸,发现伊莉丝仍僵立在原地,手中的丝帕已被她绞得不成样子。
她紧锁着眉头,贝齿深深陷入下唇,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牵挂与恐惧,让她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生怕惊扰了他的诊治。
“还杵在这儿做什么?”
索维里斯心头五味杂陈,硬邦邦地抛出一句,“你又帮不上忙。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补了一句,“放心,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
这句话如同赦令,让伊莉丝紧绷的神经稍松。
她艰难地点了点头,嗓音干涩沙哑:
“拜托……你了。
”
一步三回头,她终于挪动脚步向门外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荆棘上。
待女人的身影彻底消失门廊的阴影里,索维里斯脸上强装的镇定才彻底瓦解,显露出凝重的神情。
“他吃了多少?点心……还有剩的吗?”他压低声音问。
“一整盘……几乎全吃了!得有十几个吧……托盘和脏衣服都拿去清理了……”侍女猛然想起,“对了!还有张纸条!殿下当时一直宝贝似的攥在手心里!奴婢这就去取!”
一张被油污浸透、揉得皱巴巴的纸条在烛光下展开。
当伊莉丝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索维里斯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
我们做朋友吧?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原来如此。
同病相怜的,何止他一人。
莱纳斯与她纵然经历了一场荒唐的婚约,最终也并未得到什么特殊的垂青。
他们两人在她心中,大概也只能止步于“朋友”这道冰冷的界限了。
名为自尊的高墙,将他和莱纳斯死死困住。
他们都站在画地为牢的界限里,进退维谷,求而不得。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将纸条凑近鼻端,仔细嗅闻。
在浓郁的蜜糖塔油香之下,一丝极其细微、若有似无的奇异甜香,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鼻腔。
钩吻!
心中警铃大作,索维里斯的脸色瞬间沉如寒铁,目光猛地投向床上气若游丝的男孩:
“一口气吞下那么多剧毒……能不能醒过来……”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就看你的命够不够硬,和我索维里斯,敢不敢从死神手里抢人了。
”
漏断更残,万籁俱寂。
索维里斯带着一身浓重的药味和挥之不去的疲惫,终于推开了莱纳斯寝殿沉重的门扉。
他一边用湿布擦拭着沾染的药渍,一边对等候在外的两人沉声说:
“洗胃做了,用了些应急的药物压制毒性蔓延,算是勉强吊住了命。
毒物类型基本确定,但解毒……”他顿了顿,眉宇间笼罩着阴霾,“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