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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坡道上的家解说词怎么写> 公审第八天

公审第八天(2/3)

这种令人无法理解的人,因为那人就在她身边。

     里沙子想起来,当时将文香哭个不停、自己假装不理会一事告诉阳一郎时,他根本没在听。

    安排文香住在老家,让公公婆婆怀疑媳妇是不是虐待孩子,还说难道不能中途退出陪审员这差事——他其实一点也不担心文香,一点也不爱护文香,纯粹只是想攻击我罢了。

    所以那个周四晚上,阳一郎发现文香独自蹲在昏暗的路上时,他应该还有点高兴,不是吗? 这么一想,似乎也能理解他为何那么执拗地说我有酒精依存症了。

    他不是真的觉得我喝多了,只是想让我觉得自己要是不借助酒力,就连陪审员这个差事都做不好,只是想让我认为自己就是这种水平的人罢了。

     里沙子在地铁上,抓着吊环。

    她发现坐在面前的女子抬头瞧了自己一眼,还“哼”的笑了一声。

    但里沙子现在就连在意别人的目光都嫌麻烦。

    里沙子冷冷地看着自己映在车窗上的脸,心想:“我哪里奇怪啊?” 里沙子努力回想审判开始之前的日常生活,却记不太起来了。

    我和阳一郎是怎么相处的?我在阳一郎面前,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没办法清楚地回想起来,毕竟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疑问,也没在意过这种事。

     意思是,我们的关系还不错吗?因为我放弃思考,因为我从不表明自己的意见吗?但即便是现在,我也没有表达自己的意见呀。

    难不成他很不爽我当陪审员这件事?难道他不允许自己的妻子和社会有所接触?里沙子又笑了,无法止住笑意。

    这次坐在面前的女性并未抬头。

     下周应该可以如愿回到以往的生活吧。

    里沙子下了电车,跟着人群出了检票口,迈上楼梯。

    因为审判结束后,我就会恢复成那个只能待在家里、缺乏常识的黄脸婆。

     里沙子抬起头,瞧见地铁出口正散发着白光。

    走在前头的人们成了黑影,像被光吸进去了似的。

     今后会怎么样呢?里沙子出神地想。

    虽然阳一郎对找幼儿园这件事没有表达过什么意见,但恐怕和挑选婚礼回礼那次一样吧。

    我找了觉得还不错的幼儿园,也参观过,上网查了评价。

    但如果我说我觉得这家不错,他会不会又站出来批评,让我的努力与心血全都白费呢?难不成将来找小学、报课外班、搬家、找房子也都会是如此吗?我会越来越麻痹自己,停止思考吗? 面对越来越强烈的光,里沙子眯起双眼。

     水穗的打扮和昨天完全不一样,陆续就坐的陪审员们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

    今天,她身穿白衬衫,搭配蓝色麻料裙子,似乎再撑一把太阳伞,就能出门购物了。

    对她这身穿着,里沙子也没有像昨天那样觉得难以理解。

     庭审从陪审员与法官的补充讯问开始,接着出具了水穗的自白书。

    因为判断水穗是在没有心理压力与外力强制的情况下完成的自白,所以法庭决定同意采用这份自白书作为证据。

    自白书被当庭宣读,之后是检察官的陈述求刑,以及律师的辩护。

     水穗与寿士结婚前,曾因物质需求与有妇之夫交往,足见她对名牌的崇尚。

    她也因此,会对这段无法满足她物质追求的婚姻深感不满。

    她在虚假的育儿日记中描绘了一个洋娃娃般完美的孩子,更证明了她对每天哭闹不停、还需要把屎把尿的孩子心怀埋怨。

     这几天庭审中出现的新证据,主要就只有这两点,但已经足够了。

    里沙子觉得,水穗在人们心中的形象一定比第一天更像一个残酷无情的母亲了。

    水穗面无表情地听着。

     “水穗总是将别人视为坏人,就连向她伸出援手的人也被视为加害者,而且每次问到不利于她的问题时,她都回答得很暧昧。

    水穗将一个宝贵的生命视为可以轻易舍弃的过时名牌包,迫使毫无抵抗能力的婴儿跌落水中,这一恶行令人发指,可以说罪无可赦。

    ”每次检察官陈述时,里沙子都看到坐在前面的年长女性缓缓点头。

    旁听席上,有的年轻女子也皱起了眉头。

     寿士的母亲希望处以重刑,但寿士则表示,自己虽然受到了很大的精神创伤,但没有离婚的打算。

     里沙子听闻,差点惊呼出声,不由得伸手捂嘴。

     没有离婚的打算—— 检察官继续陈述:“水穗坦承自己犯下了罪行,也希望被处以合乎罪行的刑责。

    寿士表示虽然水穗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但他愿意原谅她,也想继续守护真心反省的她。

    希望水穗偿还完自己的罪过后,两人能重新一起走下去。

    ” 听到这番话的水穗依旧面无表情。

    检察官要求判处水穗有期徒刑十年。

     辩护律师的最终辩护内容与第一天差不多,只是特别强调被告遭到了“心理虐待”。

     大声怒斥、醉酒后的粗口,或是冷战无视,寿士这一系列行为无疑是一种无意识的心理虐待。

    从未经历过这种事的人,绝对无法了解这种不同于肢体暴力的要挟。

     “心理虐待”,里沙子在心里反刍这个词。

    总觉得听到寿士不打算离婚后,这四个字给人的冲击变得越来越没有力度了。

     没有离婚的打算,想继续守护妻子,希望两人还能一起走下去——陪审员们一定觉得寿士是个难能可贵的丈夫吧。

    也许他会口出恶言,也许他一生气就幼稚得不可理喻,但这是任何一个家庭都有可能发生的事。

    不过,对于杀害亲生孩子的妻子还能如此宽容,实属难得。

     然而,里沙子听到寿士的这些话时,感受到的只有绝望。

    “这位被虐待到连孩子都失去了的妻子,就算坦然面对罪行,再次回到正常生活,也无法逃离那个丈夫吧。

    ”里沙子想。

     无论被关进监狱多久,亲手杀害孩子这件事还是会如影随形地纠缠着她吧。

    更可怕的是,她的丈夫会抓住这个把柄,巧妙地用各种言辞不断攻击她吧。

    犹如一把利刃架在脖子上。

     里沙子看着水穗,仿佛瞧见了一位头发整齐漂亮、身穿新衣的女人。

    “我所看到的不是她,而是我自己。

    ”——里沙子静静地发现并接受了这一点。

    自己想要袒护,想要为之辩护,希望陪审员能理解的那个人,是我自己。

     水穗再次起身,进行最后的陈述。

    只见她挺直背脊,视线落在斜下方,开口说道: “还有很多想和小凛一起做的事,但全都因为我而变得不可能了。

    我是个没用的母亲,每当孩子被别人说不太对劲时,就会自责是因为自己奇怪,才会害孩子也怪怪的。

    我连向丈夫问一句:‘这孩子才没有怪怪的,对不对?’的勇气都没有。

    反正他一定会说:‘还不都是因为你很奇怪。

    ’” 明明没看小抄,水穗却能像朗读似的娓娓道出。

    面无表情的她有种在演戏的感觉,里沙子觉得这下恐怕又会招致陪审员们的反感吧。

    这些对水穗而言理所当然的行为,总是给人一种违和感,让人焦躁又困惑。

    这是为什么呢?里沙子看着眼前这个人,试着把她和自己剥离开,思考起来。

    自己此前从未见过她,将来也永远没机会见到了。

    在里沙子的脑海中,身穿水手服的水穗,还有穿着体育服的水穗浮现了出来,随后又消失了。

     “我从没想过要是小凛不在就好了,只想着还有很多想和她一起做的事。

    但我却毁掉了这一切。

    我懦弱没用,道歉再多次也道歉不完,只能每天想起自己做的事,每天道歉。

    希望小凛能投胎到更坚强的母亲身边。

    ” 虽然法官已经宣布暂时休息,但里沙子迟迟没能从位子上站起来。

     法官向里沙子等人说明:用完午餐,休息时间结束后将进入评议阶段,希望大家针对这几天在法庭上听到的事情发表看法。

    任何主张都行,希望每个人都能直率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不知是不是因为“评议”这个词听起来有些沉重,直到昨天还很闲散的午餐时间,如今却飘着些许紧张感,没有人开口,也没有想吃便当的欲望。

     “明天要做什么?也是评议吗?” 年长的女性以轻松的口吻问道。

    与其说想知道答案,不如说她是为了缓和气氛。

     “今天大家提出疑点,进行讨论。

    明天将就具体证据讨论被告是否蓄意杀人、行凶时是否有责任能力等,之后就针对刑责进行讨论,”女法官说道,“如果想知道证人和被告人的陈述内容,说一声就好,我们可以播放录音。

    ”法官补充说明。

     “那么后天……” 年长的女性喃喃道,没再继续说下去。

    里沙子觉得气氛变得更沉重了,其他人似乎也是同感,都垂着眼。

     “总之,先吃饭吧。

    午休后进行评议。

    ”法官说。

     只见年轻男子起身离座,大家全都看向他。

    他一脸困惑地小声说:“那个……”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外面吃,可以吗?可是已经订这个了。

    ” 他指着便当。

     “当然可以,请自便。

    一点开始进行评议。

    ” 听到法官这么说,他点了一下头,走出房间。

    陪审员们目送他离去,纵使门已经关上,大家的视线还是没移开。

     “难不成我要吃两个便当吗?”年长女性的声音让大家缓缓地拉回视线,“哎呀!开玩笑的啦!”她笑着说。

    但没有人跟着笑,她只好假咳一声,啜了口茶。

     里沙子想象起年轻男子随后的行动。

    他应该会前往法院地下可自带食物用餐的休息区,吃着他常吃的食物,独自思考吧。

    也想象着他和上班族们一起坐在拉面店或大众食堂的模样。

    好羡慕啊,可是自己没勇气离席。

    里沙子掀起便当盖,掰开一次性筷子。

     “我觉得那个人想要的不是孩子,而是听话的宠物。

    ”年长的女性在评议会上率先开口。

     “虽然每个人的说辞不太一样,听得一头雾水,但我觉得只有被告人在说谎,或者说,那是一种执念。

    因为只有那个人和其他人说的不一样,是吧?其他人说的都一样,只有她不同。

    说什么丈夫大声怒吼、做出近乎暴力的行为,所以她怕得不敢说。

    这充其量就是借口。

    既然什么都不敢说,却还敢叫丈夫多赚点。

    ” 年长的女性就像在边看电视连续剧边评论剧情一样。

    面对她这一长串话,法官既没阻止也没纠正,更没否定,只是静静地听着。

    四十多岁的男人和六实正在资料上记笔记。

     “而且面对律师的问题,明明回答得很干脆,但是对于检察官的讯问,却总回答说不记得,这就怪了。

    肯定是因为律师的询问都是事先商量好的,但检察官的问题没办法事先知道吧?”年长女性说话的语气很肯定,一点都不像是问句。

    她不等法官回应就又说,“所以她才会说些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话,不是吗?虽然她将周遭的人都视为坏人,但没有人对她存什么坏心眼啊!至于为什么要怀孕……是因为婆婆怀疑她的身体哪里有问题,所以她才赌气想生个孩子给婆婆看吧。

    ” “但她母亲也提醒过她生孩子的事,她本人也说考虑到了年龄问题。

    ” 六实插了一句。

     “但我觉得她不是真心想要孩子,只是赌气生给婆婆看罢了。

    结果发现照顾孩子既费神又花钱,孩子还一点也不可爱,最后说要是这孩子不在就好了。

    ” 年长的女性语带不屑地吐出这些话后,总算闭了嘴。

    虽然她又想说些什么,但法官询问起三十多岁的男子的看法,她只好一脸不满地住嘴。

     “我一直搞不懂那名被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男子有些木讷地小声说,“她说丈夫会爆粗口、怒吼,但是,具体是什么程度,她没有具体陈述,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判断被告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我们陪审员的工作吧?毕竟就连每天在公司碰面的同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是很清楚。

    ” 里沙子抬起头,看着一向不太发言的那名男子。

    他和自己年纪相仿。

    里沙子反刍着他的话。

    不了解水穗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无所谓,因为本身就不可能了解。

    的确,就连住在一起的另一半是个怎样的人,都很难了解。

     “因为我不清楚照顾小孩的事,所以请教了认识的人。

    这次的案件让我明白原来养儿育女这件事,远比我想象中的辛苦,我觉得被告真的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

    我明白那种感觉,人在情绪低落、做什么都不顺时,不管别人说什么,听起来都会觉得有恶意。

    ” 里沙子听到他还向认识的人请教了照顾小孩的事,十分惊讶。

    自己一直觉得他对参与审理一事很消极,没想到他还主动去了解了一些事。

     “就算保健师、家附近的母亲们对她真的有恶意,但她没有主动反驳什么,拒绝与对方往来,转而将郁闷发泄在孩子身上,无论我怎么贴近她的立场思考,还是无法理解。

    我也不认为她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虽然她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看见一座公园,也意识不到手上抱的是什么,但其实这种情形是很常见的。

    况且,案发当时被告还能清楚地对话,也记得丈夫不让她跟着上救护车,负责精神鉴定的医生说她的心理状况还不到患上精神疾病的程度,所以至少就我个人来说,实在没办法同情她。

    ” 这番话让众人无法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只见他低着头,说了句:“我说完了。

    ” “你说这种情形很常见,但一般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呢?具体又会有多严重呢?我无法理解。

    ”六实问。

     “就比如,脑子里不是经常会浮现从没见过的东西吗?我在拥挤的电车上或是做简报时,经历过这种事情。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和当下毫无关系的情景,那些情景自己可能实际看到过,像是从山上俯瞰的风景,或是在游泳池的水下看到的景象之类的。

    我这样是不是很奇怪啊?” 他笑了一下。

     “是被什么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吗?” “我觉得应该不是吧。

    ” “嗯,确实会有这种思绪乱飘的时候呢。

    ” “我也常有这种记忆断片的时候呢!可能是上了年纪吧。

    ” 讨论内容越来越偏离主题,里沙子有些焦虑,法官却没有要求大家回归正题。

     “如何?你也会那样吗?尤其孩子还小的时候。

    ” 突然被点名的里沙子因为一时之间搞不清楚对方在问什么,有些慌张。

    原来对方是在问她是否也会将情绪发泄在孩子身上。

    该怎么回答好呢?虽然必须马上回答没有,但也不能谎称绝对没有。

     “你也看到过不存在于眼前的情景吗?比如非常累的时候。

    ” 六实改用假设的语气询问,及时救了一把不知如何回应的里沙子。

     啊啊,原来是指这件事啊……这么说来,的确有过,而且有过好几次。

    就像昨天,明明不可能听见蝉鸣,却觉得蝉鸣声越来越迫近,眼前还出现了水穗见到的那座公园。

    孩子还小的时候?这个嘛,当然有啊。

    不管怎么哄,孩子还是哭个不停,无奈地望向窗外,却瞧见了好几个不可能存在于那里的东西。

    问我究竟瞧见了什么?对了,是樱花树。

    是被求婚的那天晚上,和老公两人停下脚步望着的那棵樱花树。

    那棵朦朦胧胧浮现在暗夜里的樱花树,在窗外出现过好几次。

    里沙子犹豫着要不要回答看到过,但自己现在说的话,会不会对那个人不利?不对,为什么要袒护她……里沙子心里有许多声音交杂着。

     “虽然有,但我觉得和被告人的情形并不一样。

    因为我只是在发愣时瞧见的,而被害人则是当时被逼到了绝境,虽然不能断言是精神衰弱,但应该也很接近了吧。

    我觉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当时的心理状态可能确实不正常。

    ” 里沙子边说边问自己:“我是想袒护那个人吗?为什么?那个人又不是我。

    ” 但是里沙子明白。

    自己能明白那个人的感受,所以就算自己想和她撇清关系,也会因为那份理解而不知不觉地再次贴近。

     里沙子明白——丈夫要回家了。

    他难得主动说一声他要回家了,意思就是我的神经要绷紧一点。

    要是不绷紧一点,就会被说些难听的话。

    家里都打扫干净了吗?晚餐准备好了吗?这时孩子偏偏哭闹不停,不知道要从哪件事着手,于是陷入了恐慌。

    明知因为这种事而恐慌真的很奇怪,但一回神,会发现自己在做些无关要紧的事,比如拿着筷子站在柜子前。

    不知道要怎么安排家务的先后顺序:想着先帮孩子洗个澡,让她停止哭闹。

    之后就越来越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了。

     里沙子可以清楚地想象,那名完全不认识的女性,是如何因为旁人口中“微不足道”的小事而逐渐陷入了恐慌。

    里沙子环视陪审员,深吸一口气,开始说话。

     “请容我说明一下我整理过的想法。

    那个人是否崇尚名牌、是不是个守财奴,就像刚才那位先生说的一样,我们无从得知。

    但我想就算一切都不如所愿,她还是很爱孩子。

     “听了之前的陈述,被告对待丈夫的态度很客气,我想那种客气应该是恐惧,只要被吼过一次就会有所警戒。

    那个审讯时的影像也是,虽然警方并没有大吼,也没有威吓,但对男人相当敏感的被告还是会觉得紧张害怕,所以我觉得,她说接受审讯时很恐惧,并非说谎,也不是夸大其词。

     “所以对被告人来说,与丈夫之间的关系会让她很紧张。

    虽然在旁人看来是再平常不过的对话,但我想肯定有一方会觉得被深深地伤害了。

    同样的话,由其他人在其他场合说出来的,也许还不会觉得那么受伤。

    但如果是在特定的场合,从特定的人嘴里说出来,就会产生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等等,我听不太懂,好比什么事呢?”年长女性插嘴。

     “好比……”里沙子思索着如何解释,“听保健师说妻子有虐待孩子的嫌疑后,被告的丈夫就叫自己的母亲过来帮忙,我觉得这样做伤害到了当事人。

    毕竟有没有事先知会一声,给人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而且,这也导致之后每次被告想要沟通时,都反而会产生更大的误解。

    爆粗口当然也很可怕,但误解同样会让人深感恐惧,不是吗?” 这不就是我自己吗?这个疑问在里沙子心里犹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她无视掉这声音,继续思索。

    当从小否定母亲的我身怀六甲,害怕自己也无法当个好妈妈时,阳一郎没和我沟通一声,就跟婆婆说我好像不太对劲。

    难道他都没想过,对我来说,他的一句“没这回事啦,你别乱想”,和婆婆带来的菜肴、婴儿服,哪个才是不可或缺的?不,这本来就不是什么体贴或想象力的问题,也不是因为他不够了解我。

     如果他的目的是想伤害我,让我感到不安、失去自信,他的确没理由对我说任何安慰的话。

     “我总觉得被告的丈夫和孩子的关系有种违和感,虽然被告的丈夫常强调自己如何帮忙照顾孩子,但实际上他好像并不怎么关心。

    他本应该去和医生或保健师好好确认一下孩子的发育情况,然后和妻子沟通,让她放心,可他却展现出一种对妻子过分的担心。

    这么做无疑会让被告深感不安,让她觉得是自己不正常,才导致孩子发育不好的。

    于是她也就不敢再和丈夫商量任何关于孩子的事了。

    ” 里沙子看着大家的表情。

    包括法官在内,人们全都看向自己,露出不解的表情。

    我不可能表达清楚的,一定说了很奇怪的话,还是快闭嘴吧——里沙子拼命压抑这种心情。

     “你是说……”年长女性凝视半空中,喃喃自语。

     里沙子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觉得被告的丈夫可能心怀恶意,试图将被告人逼至绝境。

    ” “……什么意思?”女法官问。

    看到她的表情,里沙子一下就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根本没能传达出去。

     “借由大声要挟、摔东西,在对方心里深植恐惧感,一再强调被告和一般人不一样,无法成为好妈妈,还故意让她看到自己与前女友往来的信息,促使被告人越来越不安——” “故意让被告人看到?有说过这种话吗?”白发男士打断里沙子的话。

     “没有,没有这样的证词。

    ”年轻男法官说。

     “不好意思,这只是我的想象。

    明明有很多方法可以不让别人偷看自己的手机内容,但被告还是看到了。

    所以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是丈夫故意让妻子看到的,好让她不安。

    ” “不会吧?有人会这么做吗……”四十多岁的男人苦笑着说。

     一片寂静,里沙子着急地想着如何解释才好。

    为什么大家无法理解我说的话? “那句‘和一般人不一样’,记得被告人也说过……”六实想起什么似的皱着眉,“对了。

    她说过以丈夫的薪水,‘连一般人家都比不了’。

    ” “他们莫非经常用‘和一般人不一样’这种说法来互相攻击吗?果然那位太太不是省油的灯,也会回击呢!既然彼此憎恨,离婚不就得了。

    反正现在人们都是说离就离,不是吗?” “是啊。

    至少让人觉得被告对丈夫是有恨意的。

    ” 听到六实这么说,里沙子不由得开口: “被告不是憎恨丈夫,而是负隅顽抗吧!一心希望丈夫别再要挟自己、别再轻蔑自己、别再夺走自己的自信了,所以才这样回击过去,不是吗?而且对那种会爆粗口的丈夫来说,那些话听起来根本不痛不痒。

    ” 众人突然噤声,沉默扩散开来。

    “不行,我无法清楚地传达自己的意思。

    ”里沙子对自己很失望。

    只见四十多岁的男人咳了一声,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似的先环视了众人,然后说道: “总之啊……接下来我要说的也是推测,而且是我的胡乱推测就是了。

    ”他一脸困惑地搔头,“怎么说呢,她是不是因为精神上被丈夫穷追猛打,所以才报复性地做出了那种事?”众人看向他,“哎呀,所以啦,”他赶紧挥挥双手,“只是现在讨论的内容让我突然这么想而已。

    收到丈夫说要回来的信息,孩子又哭个不停。

    曾被丈夫奚落连哄孩子都不会的她,不想再被冷嘲热讽,于是决定干脆做件让丈夫伤透脑筋的事……还期待丈夫在慌忙救起孩子之余,能反省一下怎么会把妻子逼到这般地步……” 没有人开口。

    里沙子也默默地看着刚说完话的男人,感觉有只脚很多的虫子在自己体内爬来爬去。

     “哎呀,不好意思,我喜欢看推理剧。

    ”男人笑着说,却没有人笑。

     “为了让丈夫伤透脑筋,所以把孩子扔进浴缸里?”年长女性蹙眉。

     “总觉得被告好像很恨她的丈夫。

    ”男人试图解释。

     “我倒觉得是丈夫憎恨被告。

    母亲怀疑媳妇生不出孩子是因为身体有问题,他居然原原本本地把这句话告诉了被告。

    这一点就让我觉得,他对被告心怀恶意。

    ”里沙子不由得脱口而出。

     “嗯?我怎么听得一头雾水啊?” “可是丈夫没有憎恨她的理由,不是吗?被告不但憎恨丈夫、婆婆,还憎恨自己的父母。

    ” “而且她丈夫说没有离婚的打算,是吧?真的很佩服他,居然如此宽宏大量。

    ” 为什么不能理解我说的呢?里沙子双手交叉抚着自己的手臂,还是无法消除虫子在体内爬来爬去的感觉。

    为什么没有人想到,那个丈夫可能是想继续恶意迫害妻子呢?为什么无法理解我说的话? 他们不可能明白。

    刚才不就知道了吗?因为那不是水穗的事,而是我的事。

     手机一事也是,那不就是我自己的事吗?偷看别人的手机,不觉得可耻吗?还被阳一郎这么说过。

    难道阳一郎是在等我偷看他的手机吗?故意这么设计我,好骂我可耻,伤害我,让我动摇、让我深感不安。

    但是他为何这么做?为何如此憎恨我?理由呢? 脑子又一团乱。

    够了,别再说了。

    里沙子强烈警告自己。

    要是再多说什么,肯定会被视为笨蛋,让大家觉得奇怪。

    明明只是个候补的,还敢大放厥词—— “还没请教您有何看法。

    ” 法官判断里沙子已经说完后,转而询问白发男士。

    只见白发男士用右手搔了搔下巴,发出鼻音,半晌才开口。

     “我觉得她是个十分歇斯底里的女人。

    原本以为婚后可以过着优雅的生活,没想到完全不是这回事。

    虽然试图拍拍男人屁股,鞭策他前进,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但作用也很有限。

    孩子也比想象中更难带,照顾孩子这件事根本一点乐趣也没有。

    我想,被告人肯定梦想着自己能和电视剧里还有杂志上的那些母亲一样吧,和孩子一起穿着亲子服,露出灿烂的笑容。

    ” 里沙子低头,听着白发男士沙哑的嗓音。

     “但我不觉得她想杀了小孩,只是存着‘吵死了,可以给我安静一点吗’的心态吧。

    不过也不能说这种心态完全不含杀意。

    因为,孩子要是在水里安静下来了,不就等于死了吗?” “所以,应该要弄清楚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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