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之墓前再见。(1/3)
英雄之鹰·第五十五章
1938年夏至的关东山被日头晒得发蔫,黑风口的老松树下积着层松针,踩上去像铺了层碎骨。
燕双鹰靠在墓碑旁,步枪的枪管被阳光晒得发烫,枪托上的"杀寇"二字映着墓碑上的名字——"护民队英烈之墓",这行字是步鹰当年亲手刻的,笔锋刚硬,只是"鹰"字的最后一笔总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下,歪歪扭扭地拖在石缝里。
松树上的蝉鸣突然停了。
燕双鹰的手指滑向扳机,眼角的余光瞥见山道尽头的身影:深蓝色棉袄洗得发白,左胸的补丁用的是苏绣金线,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
步鹰的左颧骨上,那道蜈蚣似的刀疤被汗水浸得发亮,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敲出笃笃声,像在数着走向坟墓的步数。
"你比你爹有耐心。
"步鹰在距墓碑三丈远的地方站定,拐杖头在松针地上划出个圈,圈住了三棵幼苗——是去年清明燕双鹰栽的,现在已经长到齐腰高,枝叶在风中抖得像群受惊的鸟,"民国十七年那天,他在这等了我两个时辰,最后忍不住冲出去......"
燕双鹰的步枪抬了起来,枪口对着老人的胸口,那里的补丁边缘绣着个极小的太阳旗,针脚密得像日军公文纸上的水印,"1927年,你在奉天领事馆领的第一笔经费。
"他的声音混着松涛声,钝得像墓碑上的刻痕,"用护民队的粮食清单换的,换了五十块大洋和支南部十四式。
"
步鹰突然笑了,笑声震得松针簌簌往下掉。
他扔掉拐杖,露出藏在袖管里的短刀,刀鞘是棕色的牛皮,上面的樱花纹被磨得发淡,"张木匠的嘴还是那么碎。
"老人用拇指蹭了蹭刀鞘,"但他漏了件事——当年领经费时,我还交了份名单,上面有七个准备投奔红军的猎户......"
燕双鹰的手指猛地收紧,枪身在阳光下晃了晃,映出墓碑后新添的七个小土堆。
去年冬天他才从老猎户嘴里得知,那七个汉子被日军活活钉在黑风口的崖壁上,临死前还在喊护民队的口号,声音被风雪撕得粉碎,像群折翼的鹰。
"为什么?"燕双鹰的声音劈了叉,像被枪管烫过,"我爹把你当亲兄弟,护民队的兄弟把你当靠山......"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在雪地里瞪得滚圆,仿佛要把什么东西刻进关东山的骨头里。
步鹰弯腰捡起块松针,捏在指间捻碎,绿色的汁液顺着指缝往下淌,像在滴血。
"1925年,我在上海码头扛包。
"老人的声音突然飘得很远,左颧骨的刀疤在阳光下泛着青,"一个日本商人用块银元换我指认罢工领袖,那银元上的樱花比关东山的任何花都亮......"他突然把碎松针往地上一摔,"你爹懂什么?他以为关东山的土能种出骨气,其实种出来的全是穷酸!"
松树上的蝉又开始叫了,声嘶力竭的,像在哭。
燕双鹰的瞄准镜里,步鹰的左胸起伏得厉害,苏绣金线绣的太阳旗随着呼吸晃动,突然露出底下藏着的东西——道陈旧的刀疤,形状像片枫叶,和父亲后腰上的刀疤一模一样,那是当年两人在黑风口打狼时留下的,本该是生死与共的印记。
"你爹发现我给日军送情报那天,也是这样的夏天。
"步鹰用短刀挑开棉袄的扣子,露出那道枫叶形刀疤,"他举着枪追了我三里地,最后却在这棵老松下停了手。
"老人的手指在刀疤上划着,"他说'步鹰,咱们是过命的兄弟',你说可笑不可笑?"
燕双鹰的眼前突然闪过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