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颗板栗魔镜魔镜(2/3)
好不容易拼好的面具,在她下意识的抗拒里解体了。
清泪像劣质胶水那样,开始在迟知雨脸上流淌。
他不管不顾街道上过往的人群,逼问:
“我连牵你都不可以了?”
“不是的,”舒栗转脸看向他:“我……”
是她还在生气,还是她就是可耻地动摇了。
她只觉得有什么停止转动了,她的大脑,她的神思,阻塞着自己给予他更多关乎亲密的回应。
直面吧,坦白吧,不要强逼自己再挤出更多华而不实的动听话。
因为没办法。
她做不到自欺欺人。
在女生沉默的几秒,迟知雨哑着声开口:“你刚明明就想抽手啊。
”
“是,”不是被他的冷刺到了,而是心脏的回弹,咣得撞醒她,在替她作选。
她就是没办法再牵引他了,她想要先叛逃了。
是她把他的枯井凿醒了,也让地底的岩浆更为猛烈地爆发出来。
她不要再粉饰太平:“我就是想抽手。
”
“因为很久没拉手了吗,也才四天,”迟知雨变得慌乱,想要再次找到她的手:“是因为我这几天没找你吗,没跟你见面?还是因为前天我一直待在房间?那天我吃药睡着了,没能醒过来……要么就是上次吵架我躲开了你的手和拥抱……”
他心如乱麻地猜测着:“是不是?你也要允许我不开心啊。
”
这一次,舒栗没有再避开他,她双手反握住他无头苍蝇般的手,控制住它。
也控制住自己,因为她的手也开始颤抖了,因为她即将表明的一切。
她吞了吞口水:“迟知雨。
”
“嗯。
”他站住了,另一手胡乱抹脸,像
个因为狠摔一跤,被仪仗队落下来的,灰头土脸的小朋友。
那么精致,又那么无助。
她从兜里找出手帕纸巾,悬停一下,还是选择将他湿漉的脸颊一点点抹干净:“你那天遇到什么事了?我问过阿姨,她说她那天没做饭。
”
迟知雨的鼻息变得沉重:“被我爸说了。
”
“说的一无是处,说的我想当场死掉。
”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舒栗攥紧他手指:“你没有一无是处好吗,你都能勇敢地回去念书了,半年前你是什么状态,现在你又是什么状态?二月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一步路都不想走,你现在一天能跑十公里了。
”
他丧气地回击:“那又怎样,你都不想让我去找你了。
”
是共感吗,为什么当他伤心,她的心也像是被一点点撕开了口子:“你的肌肉长在我身上吗?”
“它们是你的东西,你身体的一部分,给你带来力量和强健,就只用来抱另一个人吗,太大材小用了吧。
如果有天屋顶塌下来,你要搬家,你走夜路遇到想欺负你敲诈你的人,它们也可以帮助你支撑和战胜这些。
”
“这是你的,好吗?”
“不要总拿别人的眼睛看自己,去看真实的镜子里的自己。
如果这张镜子不够好看,就去找另一张,另一张还是不够好看,就一直找,找到最满意的那个为止。
看看里面的你,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一样弱小,还是在寻找镜子的旅程中,你已经变得越来越强壮了?”
迟知雨吸一下鼻子:“你就是我最想看到的那面镜子。
”
“那你现在很强壮啊,我看到的就是这样,”她直勾勾地注视他:“虽然现在又哭了。
可你把痛苦讲出来了,发泄也是需要胆量的。
”
他像是在她的眼里看到落点,整个人平稳了一些。
“可是,”她闭眼一秒,又明亮地掀开:“如果你全天二十四小时,都要照镜子,我也很难办。
睡觉的时候我要闭上眼皮,工作的时候我要盯着屏幕,拉屎的时候我要刷会儿手机。
你平时真的每一秒都需要照镜子吗,还是只有早晨或睡前,去关键场合,做了好看的造型,怕自己脸上沾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路过电梯或大楼的反光墙,才想到看一眼呢?”
“在此之外呢。
”
“你和谁待在一起?”
“如果你把所有人的眼睛都当镜子,那你生活里不会有自在的时刻了,因为你每一刻都需要整理仪表,或者干脆地把自己关在没有任何镜子的房间。
虽然你老说无所谓,随便别人怎么看你,其实你在意得要死。
你看,你爸那面根本言不符实的哈哈镜,都让你自厌得想死掉了。
如果你甘心接受那里面的自己,反而不会痛苦了。
可你就是想有变化啊,想变得有血有肉,可以大笑,可以哭泣,可以做鬼脸。
”
“我当不了你的镜子。
”
“也不想把你当镜子。
”
“我不想你的变化全是因我而起,为我而生。
”
“我克服不了这一点,”舒栗坦诚且歉疚地放低音量:“我无法满足你的需求。
”
“你一直从我身上找自己。
”
“如果我倾斜,你就会跟着倾斜,如果我起雾了,你会跟着模糊不清,如果有一天我心情不好,不愿意承认你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你又要怀疑自己的颜值了。
”
“你真的喜欢这样吗?”
迟知雨脑中轰鸣,根本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想跟我分开吗?”
舒栗微微斜开眼,眼圈短暂地红了下,又被风快速抹掉了,再看回来时,她无比地确切和坚毅:
“嗯,我要跟你分开。
”
迟知雨的眼波开始轻晃。
舒栗掐到他手背发白的手指,松动下来,摩挲着上面几片小月亮一样的凹痕:
“联系不上你的这几天,我特别慌张和担心。
但好像也是这几天,我差不多想清楚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状态。
也许我本质上就是个自私的人吧。
过去我在体系里攀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上211,当老师曾经是我的人生目标,直到我在里面看到了一个不想要,也不喜欢的自己。
”
“于是我撤走它,换成另一面,就是现在的我,当我站立在它面前,镜子里最先浮出的,是‘小树口袋’四个大字。
你看过微博的年度总结关键词吗,有一两个词总是最大的,也有很多小小的,彩色的,环绕在它四周。
让镜面不那么单一了。
这就是我想要的我,或者说,这是这一年内,近几年内,我最想成为的我。
”
“你呢,迟知雨。
你想生成什么关键词?”
“只有你的网名吗?”她哭笑不得,“可它的前缀是小树,不是小雨,如果有一天小树消失了呢,还有其他的东西填补上来吗?还是你又要手足无措地从别人眼里找自己?让他们给你贴标签?或者把自己重新关起来?”
迟知雨难过地启唇:“可你现在已经要消失了。
”
“我没有消失,好么。
我明天就要死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着急地制止:“我是说,你要从我身边走开了。
”
“是的,”她不否认这点:“因为我力不从心了。
我不想变成一个自己都不喜欢的人。
一旦开始否定自己,我的犹豫和痛苦,也一定会殃及到你。
”
“我最近一直在压制这一点,也试着去平衡生活,工作与恋爱。
我真的尝试了,但我们的观感和判断,似乎是不一样的。
”
“陈语桐出现后,你总觉得她在‘抢夺’我,可我不这么看,对我来说,她是事业的延伸和正规化的开始。
小树这间店,是我想要争取到更多选择权和自主权的载体。
”
“可你越来越把它当成为感情服务的舞台。
你过去拉过我一把,让我轻松很多,也给我带来安全和欢笑,但现在的我们,好像不再是彼此最合拍的版本了。
”
“我也知道你想帮我忙,可我们真的不在一个频道上。
我能接受的模式,对你而言是挤压,但我去适配你的话,又抽不出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
“可以这么严重地说吗,我感觉自己在磨损,在变形。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想把那个熟悉的我,找回来。
”
“我可以改啊,我配合你,我不会再因为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