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魔法传说-亡灵纪事:谎言与飞升(1/3)
尽管新抵达的队列缓缓步入地下城时的景象宛如送葬行列,迎接他们的却是亡者们所能展现的最热烈的欢欣。
这群新来的亡魂中,许多仍处于茫然与腐朽的不同阶段——有人裹着寿衣如同孩童紧抓心爱的毯子,仿佛这样就能从这场降临己身的恐怖梦境中惊醒。
但真相与梦境从来无法共存。
于是,无论多么彷徨无措,这些迷失者终被引向他们的新家园,那座深埋于昔日伟城骸骨之下的国度。
在那里,有人会安抚他们,庆贺他们的到来,并逐步引导他们适应时而骇人的死后生活。
每一个新增的居民都是珍贵的馈赠,因为随着人口增长,这个新生王国正变得愈发强盛与安稳。
那天,两位资深亡者——康纳·灰石与布朗温·波拉隆——用他们半腐朽声带里挤出的慈爱嗓音,迎接着六名茫然的步兵亡灵:"让我们帮帮你们吧,朋友们。
跟我们来。
步兵亡灵们顺从地跟随二人,穿行在古老地下墓穴幽暗曲折的迷宫中。
其中有个叫杰里米·帕尔的士兵——和那些丢失了腿脚、手臂或其他躯干部位的战友们一样,他还不太习惯自主决定方向与目标。
巫妖王的精神枷锁虽已逐渐松动,但遵循他人指令仍让他感到安心。
记忆正不情不愿地归位,所幸他这些新同伴此刻唯有善意,毕竟他们既已重获选择权,便不必再诉诸暴力。
"这是哪儿?"
杰里米转着圈打量四周。
他们置身于某个僻静凹室,剥落的彩漆像枯叶般悬在墙头,开裂的铺路石缝隙里蔓生着幽蓝苔藓。
这方天地被巧妙地隔绝开来,听不见破皮靴的拖沓声,也无人骨摩擦的刺响。
"回家了。
"康纳说,"而且是个能安心结识彼此的清净处。
"
众人围着倒塌廊柱的残骸落座,风化的石料成了天然长凳。
杰里米皱着鼻子嘀咕:"真奇怪...这儿本该充满腐臭...可我什么也闻不到。
"
"很快你就会习惯失去嗅觉,就像习惯不再呼吸。
"康纳敲了敲自己裸露的肋骨,"何况地底也长不出什么花草,省得你惦记。
"
"触感也很...异样。
"杰里米摩挲着石柱上龟裂的纹路。
布朗温的颌骨发出咔哒的笑声:"知足吧,你至少还能感知冷暖。
"她腐烂的指尖轻叩膝盖,"我是布朗温·波拉隆,这位是康纳·灰石。
你们呢?"
"杰里米·帕尔。
"
他们依次报出姓名,宛如经历命名仪式的重生之魂。
轮到最后的步兵亡灵时,这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孩——如今永远凝固在这青黄不接的年纪,就像他们全体被钉在生死之间的状态——正不安地撕扯前臂伤口的皮肉。
杰里米移开视线,这种画面也得学着适应。
"我......"小士兵的嘴唇如干涸的河床般皲裂开合。
众人静候着,直到杰里米轻声鼓励:"别急,记忆会慢慢回来。
"
"亚伯?"男孩突然开口,仿佛在赌某个正确答案。
或许生前他另有其名,但此刻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终于能自主选择称谓。
可男孩眉梢的弧度,或是声线里某种特质,突然刺痛了杰里米某段生前的记忆。
但具体关于谁?他混沌的脑髓只浮出一只木雕玩具船的残影。
"欢迎你,亚伯。
"康纳的指骨在膝头敲出安神的节奏,"欢迎诸位。
有任何需要或疑问,我们随时效劳。
"
布朗温腐烂的眼睑微微抬起:"我们发现,讲述各自的......抵达经历,能让新居民更快适应环境。
"
这些背誓者们深信,帮助新苏醒的亡魂接纳命运至关重要,尤其是当那些汹涌的记忆开始啃噬他们初萌的意志时。
杰里米盯着自己手背发怔——这灰紫色皮肤下凝固的血斑既熟悉又陌生。
"我们死了,"他喃喃道。
"显而易见,"布朗温腐烂的嘴角扯出个弧度,"但你们怎么死的?又是怎么被唤醒的?"
杰里米是被强征入伍的,在场多数人亦是如此。
但亚伯的回答让他一怔:"我是自愿参军的。
"男孩边说边撕扯手臂伤口,泛白的桡骨在皮肉间若隐若现。
"为什么?"杰里米皱眉。
亚伯空洞的眼窝里突然跃动磷火:"为成为惠特尼队长那样的英雄。
"
"惠特尼!"
若还有呼吸,杰里米此刻定会倒抽冷气。
他十指深深掐进膝盖,腐坏的脑髓突然刺痛——这名字撕开某段与巫妖王无关的黑暗记忆。
某些更污秽的画面翻涌而上,伴随着溺水般的汩汩声......
亚伯的脊背猛地绷直,自踏入北门后,他脸上头一回浮现出鲜活的生气。
那双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沙哑得近乎腐烂的声线里,竟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希冀:“您认识他?”。
"惠特尼队长,无畏的飞将军!"亚伯腐烂的声带因激动而颤抖,"我父亲常讲他率军全歼兽人兵团的故事。
"
那时惠特尼的部队已与兽人鏖战数周。
粮草将尽,士气低迷。
这位智勇双全的队长明白:唯有出奇制胜,才能扭转战局。
当他的目光落在投石机上时,一个疯狂的计策诞生了——何不从空中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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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士们!"惠特尼跃上投石机基座,锈迹斑斑的铠甲在月光下泛着青光,"战争不断逼迫我们突破极限。
今夜,请你们最后一次相信我的判断。
"他指向兽人营地的方向,被尸臭侵蚀的喉骨竟发出金石之音:"待我发出信号,全军突击。
兽人绝不会察觉——因为他们永远料不到,死神会从天而降!"
在士兵们惊恐的注视下,他利剑般劈断绳索。
投石机臂杆猛然弹起,将这位狂热的指挥官连同他的佩剑一齐抛向血色月轮。
亚伯说到此处,连裸露的牙床都在战栗:"后来人们在兽人统帅的帐篷里发现了队长——他的剑刃贯穿了三个酋长的喉咙,自己却..."
队长无声地飞向兽人营地,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
俯冲时他侧转身体,径直滑向兽人碎骨者首领的巨大帐篷。
当惠特尼抵达时,他挥剑划破篷布,顺势滑落地面,抓起最近的火把点燃了帐篷。
队长举着火把在营帐间飞速穿梭。
士兵们看见冲天火光,立即明白这是进攻信号,纷纷亮出武器冲向兽人营地。
措手不及的兽人试图抵抗,却被恐惧笼罩而溃不成军。
惠特尼一剑斩落三个兽人首级,士兵们见到指挥官生还顿时士气大振。
兽人的补给全数焚毁,抵抗意志土崩瓦解。
黎明未至,他们便仓皇撤退,只留下冒着青烟的营地废墟。
惠特尼的士兵们欢呼雀跃,高喊着"无畏飞将!无畏飞将!"
当亚伯讲完故事时,发现听众们都瞪大眼睛哑口无言。
他误读了沉默的含义,局促地耸耸肩:"抱歉我太投入了,这是我最爱的故事。
父亲信里的版本更精彩。
"
杰里米被彻底震撼了。
他知道真相绝非如此——少年的叙述充满谬误。
步兵脑海中又浮现那些记忆碎片...还有那诡异的咕噜声。
未等他开口,康纳便打圆场:"没关系,正是这些故事指引我们的人生轨迹。
"
"所以辨明真假才至关重要。
"杰里米意味深长地说。
"噢,这故事绝对真实。
"布隆温插嘴道。
"你怎如此肯定?"杰里米扬起仅存的眉毛。
"因为我亲耳听惠特尼队长讲过。
他是我们的一员。
"
"他在这儿?"亚伯激动地跳起来,"我一定要当面感谢他激励我追随他的道路!"
"感谢?"杰里米低声咕哝,"你可是因此送命的。
"
但亚伯要么没听见,要么出于礼貌选择忽略。
"你大概能在酒馆找到惠特尼,"康纳说,"每晚他身边都围着不少听众。
"
"我们这种...状态还能喝酒?"亚伯疑惑道。
"虽然尝不到麦酒滋味,"康纳解释,"但某些生者习惯会延续到死后。
"
"不介意的话我也同去。
"杰里米突然说,"正好有些话要当面告诉他。
"
他们在商业区一家摇摇欲坠的临时酒馆里找到了惠特尼队长。
这地方和它稀少的顾客一样破败不堪——腐朽的房梁、黏腻的地板、昏黄的灯光将所有人都化作模糊的剪影。
或许盘踞在此的"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