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魔法传说-亡灵纪事:谎言与飞升(2/3)
弃者"们正需要这种能遮掩他们溃烂躯壳的氛围。
杰里米瞪圆了眼睛,活像见了鬼——从某种意义上说确实如此。
这位活着的(或者说死去的)传奇,"无畏飞将"本人,身躯已近乎完全腐烂。
右脸肌肉组织剥落,裸露的骨头上偶尔还有蛆虫蠕动,破旧制服上沾满黑土与紫黑色霉斑。
但杰里米注意到他头皮残留的灰白发丝,昭示着这位队长曾活过漫长岁月。
桌前摆满空酒杯的情形让杰里米莫名确信——惠特尼酗酒如命,且醉后愈发暴戾。
"惠特尼队长?"亚伯声音里带着崇敬,"您英勇战绩的故事激励我追随了您的道路。
"
队长缓缓转头,脊椎发出咯吱声响,燃烧般的黄眼珠锁定亚伯,每个动作都沉重迟滞:"哦?"嘶哑的嗓音透着玩世不恭,"搬椅子坐吧小子,请我喝一杯,说说你的故事。
"
当目光扫到杰里米时,队长瞳孔骤然扩张又紧缩成两道危险的细缝,明明白白写着"不欢迎"。
步兵只犹豫一瞬,还是坐到了亚伯对面的位置。
亚伯招手唤来女侍者——这位"遗弃者"女子容貌秀美几乎如生人,只是拼布裙边刚开始腐败。
尽管端来的锡杯空空如也,惠特尼却煞有介事地举杯致意,假装豪饮了一大口。
"长官,正是因为您我才加入了联盟军队,"亚伯说道。
惠特尼队长缓缓点头,仿佛早已听过无数次类似的告白。
"那你可有好好效力,小子?"
"远不如您出色。
否则我也不会在这儿了。
"亚伯将枯瘦的手按在不再跳动的心口,"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普通的步兵。
"
"别把战死当作失败,"惠特尼沙哑地说,"死亡会带走一切生灵。
但唯有最坚韧的灵魂才能挣脱它的怀抱重生。
"
"谢谢您,"亚伯低声说,"更感谢您激励我为祖国而战。
"
"这本就是队长的职责。
说说看,你都听过我的哪些事迹?"惠特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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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杰里米愈发阴沉的注视下,亚伯再次讲述了无畏飞将的传说。
但这次队长不断打断他,用更夸张的细节润色故事:
"不对不对,我们和那群兽人周旋了数月!他们能撑这么久全靠源源不断的援军。
"
"我点燃半个营地时,那帮蠢货还没反应过来。
等我的部下赶到时,胜负早已注定。
"
"我那一剑至少砍翻了五个兽人!"
杰里米内心翻涌着怒火。
这个被他认出是昔日长官的醉鬼,每句谎言都像钥匙般打开记忆的锁链。
随着拼图逐渐完整,听着惠特尼吹嘘的每个"壮举",他脑海中都炸响着无声的呐喊:骗子!
亚伯和队长的交谈愈发热络,惠特尼的嗓门也越来越洪亮。
越来越多的酒客围拢过来,像被磁石吸引——尽管其中几人,包括杰里米认出的几位老战友,都面露难色地吞咽着这些夸大其辞的故事。
但始终无人出声反驳。
兽人碎骨者,很多人都把他给忘了。
但我和他的那场决斗,绝对值得大书特书——惠特尼宣称。
正听得入神的亚伯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您亲自和他交手过?"
"那当然!虽然那家伙体型是我的三倍,还是被我单枪匹马解决了。
当时这懦夫正要临阵脱逃,丢下自己的军队不管——所以我就给了所有逃兵应得的下场:一刀穿心!"惠特尼把空酒杯倒进几乎没牙的嘴里,陶醉在谎言中,"那群兽人一看指挥官倒下,立马就作鸟兽散了。
但我可没放过他们,追上去杀了个片甲不留。
"
"小子,我中意你。
"惠特尼抹了抹干裂的嘴唇,"当年我手下要是有你这样的好汉就好了。
"说着阴鸷地瞥了眼杰瑞米。
杰瑞米多么渴望真相能大白于众。
他想告诉所有人,那晚有多少英勇的士兵因为上尉的愚蠢、荒谬的指令、背弃的诺言和难以言表的残暴而丧命。
但周围的人群早已饮下这谎言的毒酒——偶尔有士兵发出不满的咕哝声,也会被上尉刀锋般的目光立刻扼杀。
"看来这点倒是没变。
"杰瑞米暗想。
确实,有些活人的恶习连死亡都带不走。
惠特尼统兵的方式,就是让士兵畏惧他胜过敌人。
即便心情最好时,他的脾气也糟糕透顶,而每喝一杯酒就更变本加厉。
他的部队总是饿着肚子打仗,因为口粮都被他扣着当奖惩手段——可他自己的肚皮永远撑得滚圆。
谁敢顶撞半句,惩罚就会加倍严酷。
当杰瑞米的朋友提议要制止上尉的暴行时......
记忆在这里突然扭曲,只剩下一艘小小的木船玩具。
等上尉带着那群沉默的追随者离开后,酒馆里只剩下杰瑞米和亚伯面面相觑。
"真希望能做点什么来纪念惠特尼上尉,让大家知道我们有多敬重他。
"亚伯憧憬地说。
–"你已经请他喝过酒了。
"杰瑞米嘟囔道。
–"可他生前立下那么多丰功伟绩,整个幽暗城都该向他致敬。
"
–"不,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你必须知道这个所谓'英雄'的真相。
"杰瑞米环顾四周压低声音,痛恨自己直到此刻仍心存畏惧,"惠特尼不是无畏——他是愚蠢又残暴。
"
话刚出口杰瑞米就咬住了嘴唇。
值得吗?他永远忘不了被关在棺材大小的黑箱子里的那几天,那是对他"违抗军令"的惩罚。
惠特尼就是用这种方式让所有人明白:谁生谁死都由他说了算——无论是在战场还是营房。
恍惚间他又听见那个醉醺醺的含混声音:"现在,闭嘴。
这是上尉的命令。
"
杰瑞米攥紧拳头。
为了这个混蛋,他已经失去了一切。
但绝不能再让恐惧支配自己。
–"事实上,"他声音里渗出多年积压的怒火,"突袭那晚他和往常一样烂醉如泥。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蠢货发脾气时绊到投石机绳索,居然蠢到用剑去砍——结果把自己弹进了兽人营地。
"
–"惠特尼砸塌帐篷引发了火灾,兽人以为遭袭就开始反攻。
我们大半兄弟都死在混战中……"杰瑞米摇头,"剩下的人趁半数兽人救火时突袭营地,足足十个士兵才放倒那个碎骨者。
等我们找到惠特尼时,这个懦夫正躲在兽人粮垛里——他在我们拼命时只顾着保全自己。
"
杰瑞米眼中燃烧着正义的怒火:"但战争不需要真相,尤其当它丑陋不堪的时候。
'飞天勇士'的传说能招来更多新兵,这才是他们想要的。
"
"他的故事对我而言就是一切。
我父亲在最后一封信里跟我讲过'飞天勇士'的事。
凭什么我要信你而不是他?"亚伯死死闭上眼睛,残缺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因为我不需要维护什么声誉,也没理由骗你。
"
"你就是嫉妒惠特尼上尉。
"
"不是嫉妒,是愤怒。
"杰瑞米的声音沉了下去,"还有悲哀。
"
他叹了口气。
他理解亚伯为何不愿相信——如果那场传奇突袭不过是场可耻的意外,那这年轻人的人生,岂不是建立在虚假的偶像之上?而最终,他连这条命都白白丢了。
那些关于英勇的故事,会随着对父亲的珍贵记忆,永远腐烂在这亡者少年不再跳动的心脏里。
杰瑞米举起空酒杯,假装啜饮。
可内心的空洞,并不会因此填满。
他重重把杯子砸回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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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亲……是罗兰·谢诺科斯?"
亚伯猛地瞪大眼睛:"你认识他?"
"我们是一个小队的。
他是我朋友。
"杰瑞米苦笑了一下,"你知道吗,你和他真像。
他总跟我们提起自己的儿子。
而惠特尼……他逼我们在每封家书里都歌颂这位'英雄上尉'。
"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没人揭发他?"亚伯的声音带着质问。
"一个普通步兵的话,谁会信?谁会为了我们得罪战功赫赫的上尉?"杰瑞米的声音越来越低,"不配合他的谎话,我们就别想活。
大家都有沉默的理由……我的家人靠我的军饷过活,所以我也不敢反抗。
到死都没能再见他们一面。
"
他的肩膀垮了下来,仿佛承受着无形的重量。
"但最可悲的是……你父亲比我们都有勇气。
"杰瑞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