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真相(3/3)
多口杂,怕是会有粉丝看到。
”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李长浩转过身,“再不走,恐怕就走不掉了。
”
相识十几年,即便是当初因为解约彼此互放狠话险些撕破脸,金文熙也没见过李长浩这样严峻的脸色。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金文熙,像在掂量对面的人能不能承受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背脊一阵发麻,本能地意识到了危险,可是金文熙硬着头皮迎上前,一步也没有后退。
啪地一下,李长浩把一件黑色的东西拍在桌子上。
“...前年陆宗林去南美巡演的时候,主办方送了我这个礼物。
”
他松开手指,三个金色的小方球坠在桌子上,发出金属清脆的叮咚声。
三颗子弹。
正正落在桌上,黑色的手枪旁边。
“到这种地步了?”金文熙脸色骤变,“你跟我说实话…”
李长浩沉声打断他:“子弹只有三颗,留给你们万不得已的时候保命。
”
“但我希望,永远不要有万不得已的时候。
”
其实何止阮青禾呢?
事态发展到现在,所有牵涉到其中的人都逃不脱。
“三满电视台和Kolon会社分别隶属不同财阀,在世界五百强中各占一席。
姜俊英只是小小的一个代理人,是怎么同时得到两家高层信任的?你有没有想过?”李长浩问。
不同派系的财阀,却同样出现在姜俊英的江南会所中。
星耀传媒的体量连CN娱乐都尚且比不过,又怎么同时玩得转这么大的财阀?
“姜俊英的背后…还有别人?地位甚至远超三满电视台和Kolon会社的人?”金文熙皱紧眉头。
话虽出口,他却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
放眼全国,能同时镇住三满和Kolon两间超巨公司的人…恐怕屈指可数。
他脑海中窜出的任何一个名字,都足以让他一身冷汗。
李长浩抿唇,雪上加霜地开口:“郑美岩留下了一封遗书。
”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金文熙了然地点头。
“可是那封遗书...是假的。
”李长浩一字一顿地说。
金文熙猛地回头,瞪大的双眼满满都是震惊。
李长浩苦笑。
准确地说,遗书并不是假的。
但是那封他拿给阮青禾看的“郑美岩的遗书”,是假的。
“老罗转交给我的信封里,散落着大小不一的各种碎纸片。
我拼了很多天,才总算拼凑了个大概。
”
“…纸片上记录的并不是遗书,而更接近于她的日记,里面零零碎碎写了很多她遭受折磨的细节,也透露了很多衣冠楚楚的禽兽光顾时的光景。
”
“可我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明明已经鼓足勇气来找我,为什么我明明答应她救她逃出去,她却还是选择自杀这条路?”
他们相见的最后一次,郑美岩泪光闪烁地回头,对李长浩说。
“用一个我…换千万个我,好吗?”
李长浩像是感受到她的死志,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如炬:“想要我救千万个人,就先让我救你。
美岩,你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让姜俊英付出代价,只要给我时间。
”
应该付出代价的,又何止一个姜俊英而已?
郑美岩轻轻笑,冲李长浩摇摇头。
她是无论如何也活不了了。
“我再继续看那些纸片…”李长浩深深吸一口气,“看到…恰恰就在她来找我之前,发生了一件事。
”
河秀美和朴佑振案件之后,星耀传媒的StarPlan被连锅端掉。
郑美岩连扑数部剧,日子日渐难过。
连续数次,她被带往星耀传媒的江南会所“会客”,每次结束之后都能收到装在信封中的一笔钱。
折磨日渐加深,而她日渐麻木。
直到有一天被蒙上了双眼,送进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蒙在眼睛上的眼罩从来没有被拿下来过,她受磋磨惯了,只当遇上了有怪癖的禽兽,生生忍了一整晚。
”
“好在日后,她也再也没有遇到过同一个人。
直到有一天郑美岩难得早起,在七点的早间新闻上,听见了那个永生难忘的声音…”
都说最难忘记的就是声音。
郑美岩在那熟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周身发麻。
她缓缓回过身,看着电视里的那个人笑得和煦如春风。
、
正值汝矣岛樱花怒放,粉色的花瓣洒在蓝色的国会议事厅穹顶之下。
而那人就站在人群的最前方,温柔地念着手中的稿子。
“…汉溪江奇迹的出现正是各位国/民,为实现国/民幸福,我将全力监督…”
他说了什么,郑美岩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但是那一刻,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恐怕是活不久了。
“那件事之后,郑美岩才下定决心来找我,才决定以生命为代价让整件事情曝光。
”李长浩说,“我知道瞒不过阮青禾,所以把信封中散落的片段整理在一起,凑了一篇遗书出来。
”
遗书这件事,就算他想瞒,恐怕别人也不会信。
连河秀美都知道在墙上写满了血字,郑美岩会连一句话都不留就去死?
与其去说没有遗书,反倒不如以攻为守,直接捏造一份阉割过的“遗书”出来,里面真真假假,叙述了郑美岩多次受辱的细节。
却只字未提她被蒙眼的那件事和她最后认出的声音。
像是金光拨开迷雾,将最后一重真相展露于人前。
金文熙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何龙山治安署和首都治安署仿佛推皮球一样,生怕碰这烫手山芋,为何朴佑振可以凭空消失在世间,连一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不留,为何李长浩破釜沉舟连CN娱乐的财报都公开,好像早早做足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是财阀,但从来都不止财阀。
时至今日,参与到这一出复仇中的所有人都早已头悬利剑,时刻面对着危险。
“想来想去,都还是朴佑振当年替青禾想得清楚。
”李长浩苦笑,“和苏屏一起离开吧,去她的国家,去苏家的地盘。
再没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
“青禾太倔,如果我们告诉她真相让她直接离开,她一定不会肯。
到那个时候,无论是和你在一起,还是和苏屏在一起,她都会害怕连累到你们。
”
“我最怕的是…她会为了保护你们,而选择河秀美、郑美岩一样的路。
”
死人是永远不会开口的。
还有什么比死人更能让别人放心?
人人都喜欢看《纸/牌/屋》,可当你发现自己成为了剧中人,面对着这样强大而不可击溃的对手,又还能有多少自信活下去?
“演一出戏吧,文熙。
”李长浩说,“你带青禾走,就像诱人的诱饵。
我会透露消息给姜俊英,刺激他沉不住气对你们动手。
”
“姜俊英没有这个能力杀死你们,可是别人…就说不准了。
”
姜俊英这枚棋子为了不成为弃子,会想尽办法自保。
当他对阮青禾发难的那一刻,就是他们断尾求生的机会。
金文熙伸出手,将泛着光泽的子弹一枚枚捡起来。
“我们如果真的和苏屏走了,你怎么办?”他突然抬起头。
四目相对,十年恩怨尽散心间。
金文熙一瞬不瞬地看着李长浩:“我们都逃了,你怎么办?”
李长浩微微一笑。
我要站在更高的地方,才能够保护你们。
“从政。
”
想要斩断一切的黑暗,只能从根源着手。
他要拼命爬到更高更高的地方。
一将功成万骨枯。
所谓政坛,也不过是一场造星运动。
汝矣岛的蓝色穹顶,只不过是另外一群人的舞台。
“就像当初的阮青禾和你炒作,一夜之间让全世界都知道了她的存在。
而今天的我也要这样利用阮青禾的人气,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的存在。
”
“那又有什么好失去的呢?我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爱人,甚至连回忆都没有。
”
“我这样冷血得连最后的软肋都没有的人,不是最适合做政客吗?”
李长浩慢慢转过身,看着落地窗外静静流淌的汉溪江。
也许有一天,我会站在最高的地方,一点点将那些盘根错节的家族撕裂。
“《郑美岩法/案》..就是第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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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的冬日,即将日暮。
金文熙从小小的超市出来,坐在黑色的车中,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小车如离弦箭一样向前冲去。
颠簸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倾覆,他仍然掏出手机,努力镇静。
“长浩,出事了。
他们知道我和青禾在正东津了,他们派人来找我们了。
”
是生死关头的直觉,也是人类求生的本能。
“…大概七八个人,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全部便衣。
”
“为什么比预计的提前了两天?”金文熙咬牙,“昨天才刚把遗书放出来,按理不该这么快?你的人现在在哪里?”
电话中李长浩的声音像飘在空中:“…最快也需要两个小时才能过来…”
金文熙狠狠地锤了一下方向盘,沉默了片刻,轻声说:“我在超市里看到为首那个穿黑衣的,腰上别了一把枪…”
李长浩冷静地开口:“知道了。
”
“文熙,保护好…”他说。
金文熙点头:“我知道,保护好青禾。
”
李长浩静默两秒,极轻叹息:“…也保护好你自己。
”
想要破局,先要立局。
从超市开回家,金文熙一路极速狂飙,最多为他争取到了十分钟的时间。
而在剩下的分秒之中,他要将这辈子的运气和智商都用在今天晚上,迅速布置好一切。
是危险,也是机会。
如果做得好,也许他可以让所有人都以为郑美岩的遗书被姜俊英的人抢走了,让背后的人狗咬狗。
或者,干脆让所有人都以为郑美岩的遗书毁掉了,减轻阮青禾身上的压力。
没有了“遗书”,没有人知道那个汝矣岛国/会前的站着的人,他们就再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黑暗的夜色中寒星闪过,火光四起。
烈焰从小楼二层腾空而起,而金文熙顺着柿子树一路滑下。
生和死的界限,就在这转瞬即逝的须臾。
锋利的刀刃刺入肉体,他满手鲜血粘腻,冲向黑色的面包车。
三个刚刚从房中逃出来的黑衣人也朝面包车跑过来,金文熙转动钥匙,猛地拉动操纵杆,挂在了倒车档上。
车子如离弦箭一样向后退,像炮弹一样撞上了小院的篱笆。
碰撞的瞬间,金文熙的后背像被一股推力推向前方,砰地一下撞到了面前的方向盘上。
倒车再来不及,他咬紧牙关,干脆将油门踩到最底,朝面前冲着他而来的三个人撞去。
车身微晃,像是撞到了什么。
又有人从浓烟中跑了出来,朝着他的车追过来。
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的手在打滑,他的脚在颤抖,笨重的面包车横冲直撞,又撞倒了一个追上来的人。
一切都快要结束。
可突然,就在这个时候。
枪声响起,接连四声。
黑色的面包车撞到小楼的台阶,停了下来。
金文熙倒在方向盘下,浑身骨头像被碾过,痛不欲生。
嘴里一片湿咸,有鲜血流出。
他眼冒金星,咬着牙盯着车门。
有人走来,举着枪。
他在心里默数着,三、二、一,像在默默倒数着自己的生命。
车门被拉开的那一瞬间,枪声应声而响。
金文熙扣响了扳机的手指僵硬得仿佛木头,眼前的黑衣人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接连往后退了两步,胸口渐渐洇出暗色。
有人的脚步声,金文熙猛地回神,从另外一边的车门爬了出去。
他拼了命地跑,跨过青石砖,跑过黑石滩,冲着幽深黝黑的海水冲了过去。
有那么多人在冰冷的海水里丧命,金文熙却在冰冷的冬日海水中,看到了生的希望。
轰地一声,平静的幽深海面像被炮弹击中,水花四溅。
他第二次毫不犹豫地坠入冰冷的海水中。
是魔咒吗?承诺了她一次《泰坦尼克号》的浪漫,偏偏就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受这样的折磨。
海水冰冷,呼吸间他眼前浮起白雾,如梦如幻境。
是有人在远方一下下按着汽笛吗?海浪一波波的拍过来,远不似他想象中那样寂静。
夜空下,他朝着海水更深的地方游过去,胸臆疼痛如万箭穿心,周身的力气像是破碎的沙漏倾泻而出。
有村民循着火光而来,在不远处呼唤着人救火。
他看见白色的救护车,看见红色的消防车,看见蓝色的警车,一辆接着一辆呼啸着开过来。
他被冲上了岸边,黑色的石头磕在膝盖和小腿上一阵阵刺痛。
他连抬起右手的力量都没有,左手探索着摸了过去,竟然摸到了自己已不成形状的锁骨…
“你中枪了!文熙!清醒一点!不要睡过去!”
李长浩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星空中传来…
金文熙睁开了眼睛,看不见李长浩的脸,却只能看见璀璨的繁星。
像是烟花又像是幻地,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如果我能恢复得像以前的金文熙一样,才可以出现在阮青禾的面前。
”
“如果我没有撑下去…就请编造一个美丽的谎言,告诉她,金文熙在逃亡,在流浪,在她不知道的城市快意又潇洒…”
我是她的偶像,就要一辈子做她无所不能的偶像。
让她快乐,让她幸福,让她无时不刻都感受到力量。
“别…告诉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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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青禾和金文熙再次站在朴佑振的墓碑前,已经是五年后。
不同于上次,这次两人身后立着七八位西装革履的安保,齐齐站成一排。
“李长浩会不会太夸张了?”阮青禾凑近金文熙小声嘀咕,“搞得我们像什么黑/帮老大似的。
”
她凑近的脸颊有着熟悉又诱人的馨香,金文熙没忍住,在她的发顶亲了亲,伸手环住她凸起的小腹:“特殊时期,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
他环顾了四周,看着旁边被围得蚊子也飞不进来一只的阵仗,轻轻勾了唇角。
李长浩刚刚升任,如今是炙手可热的政/坛新星。
他派出的人,必定是稳妥的。
金文熙叹口气,终于体贴地松开阮青禾,默契地朝远处走去。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漆黑的石碑前只剩了阮青禾一人。
小小的空间仿佛冻结了时间,无论她变成什么模样,黑白照片中的那个少年都笑得一如初见。
“哥哥,我带着孩子来看你。
”阮青禾慢慢蹲下来,指尖轻触冰冷的墓碑,“八年没见你,我很想你。
”
很想很想你。
想念仿佛有天降的本领,在每一个突如其来的瞬间空/袭。
在街角每一次看到相似的背影,在不经意间听见相似的声音,曾经一起看过的电影出了续集,又或者闻见了似曾相识的香气。
她的想念从来没有随着时间流逝变淡,而是随着她生命的递进而一次又一次增添了遗憾,遗憾他未能相伴她余生的每一个重要的瞬间。
“我从小都很倔,又被你宠上了天,可是其实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的孩子。
现在回想起来,那两年时间竟然从来都没有对你说过一句谢谢。
”
没能谢谢你在那个午后的咖啡店里接到我,也没能谢谢你在狭小的房间里,睡在沙发上那五百多个日日夜夜。
更没能谢谢你…为了保护我而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不远处的金文熙频频回头,担忧地望着她蹲下的姿势。
阮青禾浅笑,垂下眼眸,缓缓站起身。
“谢谢你带给我幸福。
”
她的眼泪像是破碎的琉璃,坠落在黑色的石碑上。
“直到生命的尽头为止。
”
(全文完)